“二叔有才华,有经验,教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去岁童子试,二叔也已有了名声,这二年年年童子试相累,再有乡试若也斩获佳绩,届时去了‘族学’名头,直接改成书院,二叔便任山长,岂非水到渠成?”
沈洲听得也颇为心动,只是京中书院又何其多,去岁童子试,他在教学上是真下了功夫,却也是运气好遇上了好苗子,若是榆木脑袋的,如何雕琢也是进不了学的。
南城书院因多年名声在外,自然有好苗子来此读书。
他这边新立个山头,单一次童子试的名声,好苗子未必肯来。
就家里这几个子弟,也不好说能中几个。
沈洲不由一时踌躇起来。
沈瑞却也不是要他立刻给出答案,这些也都只是个构想,还要看这次贡院着火的事儿怎么解决,才好仔细商议后续。
之所以这么说出来,是想让沈洲也心里有数,提前思量一番,也好在结果出来后应变及时。
“侄儿就是一时嘴快说了,实则书院事大,不急在一时,还要从长计议。二叔多斟酌。”沈瑞道。
沈洲点了点头,也格外郑重道:“待我好生思量思量。你也莫先就透出口风去。”
距离贡院失火已过去了七天。
距离青篆被查封也过去了四天。
会试仍没个说法,整个京城都处于一种焦灼状态。
原是当二月底会试放榜,三月十五便即殿试的,结果到了三月三上巳节还没有动静。
上巳节西苑还有盛大的曲水流觞宴,以淳安大长公主为首的一群宗亲做东道,摆个流水席,美酒吃食都盛在小盏里顺水而下,游客都可从水中自取饮食,几处观景亭里设有笔墨,文人墨客若有好诗词文章,可随时写下来。
淳安大长公主还笑称要为上巳节得的诗词出个文集,同时也郑重其事邀请了一些翰林清流前来。
曲水流觞、作诗成集本是极为风雅的事,但在坊间流传的却是,这上巳宴就是变相的“榜下捉婿”,是贵人们想为家中千金挑选良人。
当然,大多数文人听了都是一笑而过,榜下捉婿那都是宋时旧事了,大明可没这个规矩。
明代科举何其不易,话本子里没事儿就写少年状元云云,实则十几岁中秀才的,都会被赞为神童了,不到二十中举都实属不易,三十之前中了进士那都是一时才俊,而到了这岁数还没娶妻的真是少之又少。
大明的富贵人家可不会像大宋那样,是个进士就抓回来当女婿,哪怕是七旬老翁那样只会被嘲笑。
真正的富贵人家早就在少年秀才、少年举子里选个潜力股先订亲下来比如,盐商闫家与当时的南直隶解元沈瑾定下亲事。
所以说,寿宁侯府当初没在勋贵子弟里寻女婿,想找个进士出身身份好听又未婚的,其实委实不易,能找着状元公沈瑾绝对是捡了个大漏。
“榜下捉婿”尽管在文人听来是玩笑,百姓们却最喜欢这样的故事,因此随着上巳宴的消息,这榜下捉婿的话也沸沸扬扬传了一个来月。
至于有没有赶考的举子真的动了心思便不得而知了。
可“榜”下捉婿,“榜”下捉婿,首先也要有“榜”才成,三月三这榜还不出来,又捉得什么。
举子们多是心焦不已,好多人都没了玩乐的心思,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当然,也有笃定自己榜上有名的,以及心大不把一次科举当回事儿的,这一日仍是有许多人去了西苑游玩并留下诗作。
有这样的热闹事,又怎么少得了寿哥的身影。
自然的,沈瑞、何泰之是想安静呆在家里等风波过去不成了,统统被寿哥喊来了西苑。
他们却不是在岸上与众举子一同吟诗作对,而是在一艘画舫上,看河岸边的热闹。
寿哥没单独招了沈瑞说话,却也冲他挤眉弄眼的笑道一句,“文章不错。”
有了这句话,沈瑞和何泰之都踏实下来。
何泰之这几日本是忧心青篆被封的事情,整个人都怏怏的,也无心玩乐,听寿哥这样一句,便知沈家无事甚至沈瑞有好事!这一踏实,就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般,他那眼神儿都透出欢喜来,立时吆喝要好吃好玩的。
寿哥越发喜欢他这飒落性子,挤眉弄眼笑道:“泰哥儿,你瞧那边画舫上没,今儿好几位公主要选女婿、孙女婿的,朕看你年岁正当,还没定亲吧?你下去作两首诗来,一准儿中选!”
何泰之龇牙咧嘴做个了鬼脸,道:“贵人们选的是进士呐,我还差得远,且得三年。”
寿哥哈哈大笑,道:“那便等你三年,到时候朕为你保媒。”
若是旁人,怕不立刻就叩头谢主隆恩了,偏何泰之立刻苦了一张脸,愁眉苦脸道:“可别介,您张口必是贵女,我这脾性供不得菩萨,得寻个老实听话的婆娘……”
众人听了登时哄堂大笑,寿哥更是笑得打跌。
沈瑞抬手轻轻抽了何泰之后脑一记,笑骂道:“净浑说。”
何泰之见众人笑他却也不恼,搔搔鼻子也跟着笑。
一时酒菜上来,众人推杯换盏,寿哥还同人模像样划起拳来,登时满席热闹。
张会同沈瑞坐在了一处,两人各饮了一盅,才低声交谈起来。
青篆事发时,张会人在京卫武学,倒是杜老八极快的赶来了沈府,表示一切听沈瑞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