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声:“你说的这些……”
江雪禾:“不着急。你慢慢考虑。师兄不逼你。”
缇婴问:“不和你在一起,就不能再亲你了吗?”
江雪禾:“……”
他心中且惊且怒,没想到她还抱有这种占便宜的心思——不想承诺,只想开心。
他对她,少有的肃然:“不可以。”
缇婴萎靡下去。
她头脑乱糟糟的,浆糊一样理不清。这似乎也不是撒娇能解决的,她只好郁闷地接受他的条件:“好吧。”
江雪禾目中浮起柔意。
他摸摸她头发,哄她:“小婴真乖。”
缇婴:“乖有什么用。你不肯和我亲亲。”
江雪禾:“……”
他叹口气,缇婴不悦抬眼,目有戾气:“你再说教试试?”
江雪禾便知道,师妹的乖巧只能到这个程度了。
他笑一下。
缇婴骂骂咧咧:“笑屁!”
江雪禾:“小孩子不能说脏字。”
缇婴:“我刚才说让你不要和小孩儿计较,你也不当我是小孩子,现在你又当了!你太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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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无论她再不开心,她心里隐隐明白,师兄是疼爱她的,她得听师兄的教诲。
她不明白的,可以慢慢想;她的不懂事,不能让他继续为难了。
缇婴郁郁一阵子,江雪禾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便扶住她肩,让她坐直,不要歪到他身上靠着。
缇婴委屈:……连靠靠都不行吗?
江雪禾咳嗽一声,试探道:“夜深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缇婴:……都开始赶她了。
她嘴硬:“我又不是闲着无事,我其实是有事和你商量的。我本来找你,是想问,你说留在玉京门,刺探情况。可是我每天都在练习法术,也没有碰上什么奇怪的事啊。
“要不要我去探一探黄泉峰吧?”
江雪禾心一跳,连忙:“不要。”
他安抚她:“你乖乖练功就好。学了一身本事,才是你如今最重要的。”
缇婴不虞。
江雪禾看她脸色,便知道自己说不清楚的话,保不齐安定不下她。
江雪禾便耐心:“这几日,我藉着首席的便利,其实在门中打听过一些事。但是那些事,都是千年以前的故事,如今玉京门中大部分人,都并不清楚当年发生过什么。
“黄泉峰大约是有些问题,那里的无支秽也不寻常。但是你我如今微末之力,对上玉京门的大能们,并没有胜算。如今你正是招摇之时,我又是首席,最好不要行让人误会之事。
“修习法术才是当务之急。”
缇婴:“我觉得不对。他们说你是青木君转世,你很大可能不是……他们说青木君是仙人,仙人若是发现你冒充他,那便不好了。
“还有天阙山……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座山。”
她低头喃喃:“师兄,我不知道该不该把千年前的恩怨,揽到自己身上。”
江雪禾“嗯”一声,劝她:“实力微弱时,这些都不必考虑。”
他给她透底:“我藉着首席的身份,最近可以下山了。山上难打听到的事,山下也许有法子。我曾经游历天下时,得知世间有一种叫‘梦貘珠’的灵宝,可以带人在梦中穿梭。我想,很多凡人不知道的事情,也许万千人的梦境,会能窥得一些什么。
“我想找到此灵宝。”
缇婴惊讶,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你是说,你最近都在玉京山下?”
江雪禾颔首。
缇婴追问:“那你接下来还是会下山?”
他点头。
他告诉她:“我应当会经常下山——你莫忘了,我身上还有咒术。”
缇婴怔怔的。
是了,他还要解咒。
一直留在玉京门,他无法解咒。
他是一直想离开……
缇婴脱口而出:“我和你一起去吧?”
江雪禾似乎笑了一下:“别说傻话。你还是专心学法术为重。”
缇婴:“那我生辰你不回来了吗?我平时在山上会见不到你吗?我想找你就找不到了吗?”
江雪禾:“……你找我做什么?”
他轻语:“你有师兄师弟师姐陪伴,平日也不会寂寞。如今你又一心学法术,精力不多,见我做什么?”
缇婴说不出缘由。
她心里隐隐约约其他人无法替代江雪禾。
可是她又不敢再说什么过分的话——她今晚偷亲了他,她没有想好和他一生一世的答案,她不敢再欺负师兄。
幸好,缇婴很任性。
她蛮横起来:“我不管!我就要找到你!就要我想的时候,能找到你。”
江雪禾看她半晌,他想一想,手一张。
他手中出现了符纸,他把符纸塞到缇婴手中:“传音符。你若想和师兄说话,用传音符便是。”
缇婴当即不满。
她挥开手,心中说不出的烦躁:“我不要传音符!”
江雪禾:“听话。”
缇婴眼圈红起来,委屈地看他,他便心软下来,听她可怜兮兮:“我知道传音符啊。只要对传音符说话,你就能听到。可是传音符不及时,你如果在忙,在有别的事,传音符就会在乾坤袋中,出不去,会等你忙完,你才有空听我说了什么。
“那就不知道过了多久了!我就不是你随时随地能在乎的师妹了……我就成了你忙起来的第二选择了。我不要。”
她大着胆子,去勾他手指:“师兄,我不要!”
江雪禾脸慢慢绷起来。
他手臂被她摇晃,手指被她勾着。他整个心神在倒向她,却还需要艰难地控制着自己。
她还不想要不及时,想当他的第一选择……世上怎会有这么贪心的小姑娘?
不应他永远在一起,还要他时时刻刻牵挂她,忘不了她。
她想要的……恐怕是神魂之契,才能做到的。
只有神魂之契,才能让两人随时联系,随时感应。
可他怎能与她定神魂之契呢?
那种道侣之间用的手段,他岂能用在缇婴身上?
缇婴求了半晌,江雪禾都不应。她兀自慌了,以为自己今夜的任性,到底惹了江雪禾不快。
她最后惶惶地抬眼看他,慢慢松开了抓着他缠他的手指。
江雪禾在此时俯眼,对上她红润的鼻尖、湿漉漉的眼睛。
他声音喑哑而柔和:“世上没有那种及时感应的法术、符术。也许有法器可以,但我们也没有。”
缇婴以为他拒绝她了。
她失落低头,他却俯身,握住她手指:“你愿意和我,一同创这么一门符术吗?”
缇婴眼睛刷地亮起,抬起头。
她压抑着心中雀跃欢喜,又禁不住声音发抖:“师兄,我不行……我法力很弱,我不会创法术……”
江雪禾弯眸,哄她:“你不弱,你是最聪慧的。创造符术不需要法力,只需要悟性。师兄也没有过,但是你可以陪师兄一起吗?”
缇婴自然愿意。
从来没有人这样相信她。
她忍不住倾身,抱住他脖颈。
她好喜欢他,好想紧紧抱住他:“师兄,你真好,我喜欢你。”
江雪禾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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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野便烦心了。
自从江雪禾回山,小师妹就如撒野的小兔子,天天跑去找她师兄。
她不练剑,不和黎步争斗,本是好事;可她天天缠着江雪禾,白鹿野的脸色便不太好。
与白鹿野一样,黎步脸色也一日日阴沉。
白鹿野当然不懂黎步在不高兴什么。
他当真犯愁。
他有自己的劫数在身,本不应在玉京门停留太久。但缇婴如今这样,他哪里敢放心?
他纵是有心要江雪禾保持距离,但是……每日天不亮就去找江雪禾的人,是缇婴。
缇婴还很烦他,不要他和江雪禾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