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或许不敢窥视首辅真颜,可张颜芙却将李渚霖的神色看得清楚。
他瞧那商妇的眸光那般心疼,怜惜……仿若那商妇是这世上最紧要之人!只怕是她若当真损伤分毫,只怕他会让这楼厅中袖手旁观的众人,都会去???给那商妇陪葬。
可霖哥哥却从未这样看过她……
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从来都是亲近不足,疏远有余的。
此刻嫉妒,懊恼,忿恨……这些诸多情绪全都涌了上来。
张颜芙攥紧指尖握成了拳,指甲深陷进皮肉中,咬着牙根道了一句,
“霖哥哥竟来得这样快。
哪怕只要晚来半瞬,只要半瞬!那商妇必死无疑!”
彩云在一旁忧心忡忡劝道,
“姑娘,我瞧着首辅大人对那商妇好似是真的上了心,只怕您就算强行入了首辅府,也是争不赢的!
不如…不如咱们就不要再拖,正好揪住首辅大人在外拈花惹草的由头,快快回府答应退亲?如此不仅脸面上过得去,且还能得了实惠啊!”
“退?我为何要退?
莫非我要看着霖哥哥要被那个妖艳贱妇蛊惑住么?我不好过,那商妇也休想好过!我不能嫁给他,那其他女人都休想嫁给他!”
张颜芙恢复了些心气,盘算起了应该如何处理这桩棘手之事来,她垂下眼睫,冷着眸光朝那五具横陈着的尸体望去,
“这动静闹得倒是大,可会出纰漏?
那薛烬可不是好糊弄的。”
“姑娘放心,他薛指挥使再不好糊弄,可咱富国公府也不是吃素的!这家人底子干净得很,原本就尽数染了恶疾活不了多久,此次也是心甘情愿赴死,其余后事都已打点妥当。
就算没能伤着那商妇,咱们富国公府也必能摘得干干净净。”
张颜芙长长吁了一口长气,这才回终于安了心。
“那便好。”
。
这头。
阮珑玲倒也并未完全昏阙,可受惊之下,也没有了力气挣扎,只能任由着男人抱在怀中…
她抬眼朝上望去,先是看见了男人线条分明的下颚,紧而就是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庞,鼻梁高挺,眉骨优越,薄唇紧抿…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
为何分明同是商户出生,王楚鳞在她面前却格外霸道些,那些无端的专*制又是从何而来?
“我会允你与我一同回京,赐你一个名分……”
“阮家商行的这些家底,于我家来说,委实连九牛一毛都不及,更莫遑论你这商女身份委实微末……”
“做我家的妾,不比别家。从今以后你不必对任何人卑躬屈膝,屈迎奉承……”
当年王楚鳞在扬州说的这些话语,这五年间她从未忘却过一次,她以往只觉得他是自大狂妄,可现在看来……
不得不说,他确是有如此说的资本。
堂堂首辅,原就该配富国公府那样千金小姐才是……
她一个商女,竟…竟与他叫嚷着要做妻?
阮珑玲别了别脸,一眼就瞧见他胸口衣裳上,用金线绣着腾云飞舞的巨龙,那金龙威风凛凛,令人望而生畏…
而此刻,金龙竖立的龙角上,却被她脏污的面庞蹭沾上了一颗翠绿的葱花,显得凛然不足,却可爱有余,甚至还带了丝诙谐滑稽……
瞧着,确是不相配的。
入了厢房。
李渚霖将她轻柔放在床榻之上,然后坐在榻边,并未说话,只附身眸光熠熠望着她……
阮珑玲下意识想将他推离些,可指尖伸出的刹那又收了回来,是了,他现在不是商户子弟,而是至尊首辅。
以往她确实可以任由着性子胡作非为,真实恣意,毕竟作为商户子弟的王楚鳞不能奈她如何,可现在既然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那相处时便不能再那样随意了。
毕竟满晏朝上下,谁都忤逆首辅?
谁都不敢,哪怕是皇上。
阮珑玲愈发不知应该如何应对,震然又心慌,惊惧又惶恐…只浑身轻颤着,不敢抬眼再瞧他一眼。
果然生分了。
李渚霖将她的反应瞧在眼中,并未说什么,只从袖中取出块洁白无暇的巾帕来,一点一点,细细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污渍。
阮珑玲一眼就认出了这块巾帕。
那日在桃坞中与刘成济退婚,她当时哭得泪涕横流,是他递来这块巾帕帮她拭泪。
她莫名涌上股泪意。
他不是首辅么?
要什么好东西没有?
竟还留着这旧物随身携带…
残油污渍被擦尽之后…
那张面庞又重新焕发出娇妍艳色的光彩。
李渚霖望着她眸光一痛,抬起骨节分明的指尖,缕了缕她额间垂落的鬓发,
“珑玲,我知你要强。
可并非这世间的所有事,你都能抵挡得住的。”
这句话直戳人心。
使得阮珑玲彻底崩不住,两行清泪由眸框中顺着面庞滑落而下,砸湿枕巾。
就算她世面见得多些,可那到底是五条活生生的人命呐……
她心中也觉得害怕,也很慌张……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哪怕她脸上露出一丝心虚,这偌大的阮家就要被别有用心之人当靶子打。
她若不挺身而出站出来忍受责难,莫非推个跑堂的上去糊弄么?
她无声哭了几息,到底不愿将这份柔弱展露在他面前,又将脸往旁边撇了撇,尽量以不卑不亢的语气,略带了些自嘲又不失尊崇,低声下气道,
“尊贵如大人,那些奸邪魔障自然不敢近身。
可民妇微贱,家中又有老小,不幸碰上这样的弥天大祸,若再不上前抵挡一番,恐怕要被碾到骨头都不剩。”
李渚霖闻言心尖骤疼,伸手将她垂落在背面上的纤纤玉指,紧握在手中。
“只要你愿,从今往后我护着你。
以往的一切承诺皆作数,即刻成亲,迎娶为妻。”
阮珑玲虽也还是畏惧权势,可到底还是一点点将指尖由他手中抽了出来,眸光澄净中带了一丝怯懦,紧抿着唇颤声道,
“这话…首辅大人从前问过我一次,那时我就不愿。
现如今,也……还是不愿。”
面对着眼前的紫袍重臣,阮珑玲愈发心怯,回完话额间尽是虚汗,她知这个答案并不是他愿意听到的,只得掀开薄被,跪在了床榻上,朝男人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首辅大人,民妇不过是得上天眷顾,才在五年前与您偶然生了段露水情缘……
民妇到底几斤几两,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民妇此等蒲柳之姿,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不配为首辅之妻。”
“以往民妇对您多有冒犯,还屡次三番出言不敬,实乃民妇的错,可万望您大人有大量,瞧在民妇有眼不识泰山的份上,绕过民妇这一遭。”
阮珑玲将头磕得哐哐响,床板震动,帷幔飘扬。
“大人放心,民妇绝对将这桩旧事烂在肚子里,再不会和第二人说,一直带到坟墓里去。
明日,不,今晚!今晚民妇就有多远滚多远,再也不在京城中碍您的眼。”
“民妇不配,也当不起大人的这番情意。
只求大人放珑玲一条生路!”
哪怕痛哭流涕。
哪怕摇尾乞怜。
哪怕要与她挚爱的家人分离……
阮珑玲都不愿嫁给他?
抵死不从?
呵。
好。
很好。
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确是块硬骨头。
李渚霖腾然站起身来,不耐地微扭了扭脖颈,紧而焦躁地在房中转了两圈,他双眼充血,望着那个跪在榻上瑟瑟发抖的女人,眸光逐渐晦暗…
“阮珑玲,我这么两次三番征求你的意见…
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首辅大人逐渐陷入自我怀疑。
卡文了。
有些角色转换、心里状态是必须补充清晰的。
以前大多说到都能做到,这次确实失误了,我自己先掌嘴,以后再不乱承诺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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