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慧妃锦嫔她们震惊的温柔,温窈一点儿也没察觉到。
相反,她甚至觉得容翦特别龟毛,特别不好伺候。
不过今儿,倒是改变了一些她对他固有的看法。
也没有书上说的那么严苛。
书?
什么书?
进宫前,她还看过朕的传书?
容翦刚动了个念头,就被乌央央进来请安的一众嫔妃扰了兴致。
看着跪了一地的嫔妃,容翦眉心动了动。
大半夜不睡觉,都往这里跑着干什么?太闲了吗?
慧妃行了个礼,道:“臣妾听闻温妹妹身体不适,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皇上也在,想来有皇上庇护,温妹妹定然很快就能痊愈了。”
锦嫔不甘示弱:“温妹妹现在怎么样了,可曾好些?妹妹年纪小,可要好生养着,切不可疏忽大意。”
一众人七嘴八舌,关心的,旁敲侧击打听的,明里暗里试探皇上态度的,听得容翦脸色越来越沉啊。
‘天啊,这么晚了,她们怎么还不走?’
嘈杂声中,容翦又听到了那个拖着长调子的软糯声。
‘她们都不困的吗?可我很困了啊,到底什么时候走啊,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啊……’
看着使劲眨眼睛,要把眼睛睁大一点儿的温窈,容翦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殿内霎时间一静。
交谈声和各式心声,全没了。
温窈困得不行,本就是在强打着精神,是以并没有听清容翦这声笑,除了她,别的嫔妃都懵了,心里的各种心思也跟着一顿。
一片死寂中,那道拖着长长调子的软糯嗓音还在继续:
‘啊,怎么都不说话了,没话说了就赶紧走罢,还要我一个病号强撑陪聊啊……’
容翦没管那些目瞪口呆的妃嫔们,撩了下衣摆,起身:“夜深了,都回宫罢。”
说完,他抬脚,直接朝外走。
众人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安顺喊了一声‘皇上起驾’,才回过神来,忙跪下行礼恭送。
温窈是被同样震惊中的秋文和竹星扶着行的这个礼。
虽然很不标准,但好在容翦已经出了寝殿,没看到。
直到容翦的御驾走远了,一众妃嫔才堪堪回过神来起身。
这一晚,惊吓太过,再加上夜确实深了,众人也都没再多留,简单嘱咐温窈好好养身子,就都散了。
殿内终于再次恢复了平静,温窈终于松了口气,全身脱力一样躺在床上:“终于可以睡觉了……南巧,你也回去躺着罢,等会儿别忘了把药吃了。”
她半眯着眼,听到一声抽泣,头都没抬就对南巧说:“哭什么啊,多大人了,快回去躺着去,这样才能快点好起来。”
南巧哽咽着嗯了一声,就被竹星强硬地搀扶回房间去了。
“主子用些参汤吗?”秋文送了众人,回来问温窈。
温窈摆了摆手:“不了。”
太困了,也不知道给她吃得是什么药,明明白天已经睡了大半天了,这会儿又困了。
秋文想了想,主子兴许是吃药吃得没胃口,刚醒时用了燕窝,还喝了一些药膳,便没再劝。
她睡得迷迷糊糊,想起来什么:“刚刚皇上和各位娘娘都没走的时候,我好像听到谁笑了一声,是有什么好笑的是吗,还是我太困了,听错了……”
她话没说完,就没了声,直接睡过去了。
秋文看着睡得一脸安详的温窈,神色有些复杂。
刚刚皇上笑了。
别说各宫的娘娘了,就是她打从皇上为皇子时就在皇子府伺候,都没听过皇上笑,当然也没听谁说过皇上会笑。
今天她才知道,原来皇上是会笑的。
可,皇上刚刚为什么笑,她就不知道了。
主子这会儿又睡了,她也没法问主子知不知道,不过看刚刚各宫娘娘惊讶的神色,主子才刚进宫没几天,估计更不可能知道了。
药煎好后,温窈被喊醒,迷迷糊糊喝了药,倒头就又睡着了。
她睡得安稳又深沉,却不知道,整个皇宫今夜都没几个人睡得着。
被皇上那一笑震惊到的众妃嫔,一路吹着夜风回到宫里,都还没能缓过神来。
对于她们这些日日关注着皇上的妃嫔而言,这一笑对她们的震撼是最大的。
这震撼已经超过了,皇上深夜落钥后亲自去看望突然急症的温才人这件事。
今儿出人意料的事太多,就连慧妃回到华阳宫,都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娘娘……”兰兮看主子还没回神,便又喊了一声。
慧妃眼神渐渐凌厉:“刚刚,皇上笑了?”
兰兮点头:“是,您都问了五遍了。”
慧妃拧眉咬唇,仔细回忆刚刚在长信宫的细节。
可她来来回回想了许多遍,也想不出,皇上到底是因何发笑。
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便是新进宫的温才人。
哪怕她当时并没有说话,只是在床上歪着。
末了她深吸了一口气。
怕就是温才人了。
她们这些人在宫里这么多年,哪怕见皇上次数少,可加起来也比温才人这个刚进宫的见皇上次数多,皇上什么时候对谁笑过了?
虽然不想承认,嫉妒心也越来越浓,可事实就是事实。
“娘娘,”兰兮见主子脸色越来越不好,宽慰道:“许是皇上想到了什么趣事。”
慧妃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末了,她道:“兴许罢。”
慧妃还稳得住,锦嫔就比她沉不住气一些,她没回宫,脸上就染了冰霜,但到底掌宫这么多年,还稳得住。
有些人就稳不住了,江婕妤回宫就摔了一个青瓷盏。
好容易都宽了心,准备就寝,就又传来皇上连夜宣了杨太医询问温才人病情的消息。
这一下,所有人都没了睡意。
满宫里,除了长信宫和漪澜殿,没有一处安睡的。
包括容翦的承乾宫。
杨平峪似是猜到皇上定然会有此一问,一道了承乾宫便和盘托出:“温才人病情无碍,只要好生将养些日子,便会痊愈,就是温才人身边那个叫南巧的宫女,从脉象上看,像是中毒。”
“中毒?”
杨平峪笃定道:“是。”
容翦面沉如水:“温才人可有中毒?”
在他眼皮子底下下毒,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杨平峪一怔,忙回道:“微臣才疏学浅,并未从温才人脉象中诊出中毒之状。”
在长信宫,皇上喊了南巧出来,他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她面色不太对劲,后来皇上又让他诊脉,他便留了个心眼,没有当场说出实情。
可看温才人和长信宫众人的反应,包括南巧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中毒了。
一个宫女中毒,这就很蹊跷了。
更蹊跷的是,而且这毒并不致命,发现的早便可治愈。
但因为此毒也常做药用,他也不清楚,南巧到底是服药不慎中毒,还是被下了毒。
不过看南巧面色和脉象,应当是被下毒了。
容翦:“什么毒?”
杨平峪:“毛地黄,中毒不深,吃几剂药便能好了。”
“嗯。”容翦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帝王这种态度,都不用多交代,杨平峪也不敢出去乱说什么。
承乾宫的太监打着灯笼送他回太医院的路上,杨平峪心想,就冲着皇上先问温才人中没中毒这一句话,他也得谨慎照料温才人,万万不能出了岔子。
杨平峪一走,容翦就把陈典找来了。
安顺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跟了皇上这么多年,又是召见杨太医又是召见陈大人,想来是温才人这一病有蹊跷。
他看了眼悬在夜幕的半轮明月,扯起嘴角笑了笑,终于有个人能牵动皇上心神了,外族就外族罢,总比一直孤家寡人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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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窈是在第二天傍晚才知道这件事的。
“皇上笑了?”温窈刚醒来,精神好了些许,但睡意还未全消,听到竹星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竹星看着她这反应,想了想说道:“当时,其他各宫主子的反应,也是这样,和您一样!”
温窈:“……”
她干巴巴吞咽了下:“皇上因为什么笑啊?”
就容翦那张脸,他要是笑出声来,她都不敢想象,那得多吓人?
竹星拧着眉头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说完,她又仔细想了想:“当时,各宫娘娘都在关心主子的身体,还给出了好些养身体的法子,说着说着,皇上就笑了。”
温窈:“……”这更诡异了。
“然后呢?”她涩声追问道。
“然后?”竹星道:“然后皇上就说夜深了,都回宫罢,就走了,皇上走后,各宫的娘娘也都走了……”
说到这里,她朝外面看了看,然后凑到温窈耳边,小小声说:“她们走的时候,都还是一脸呆滞,特别奇怪。”
温窈看着傻白甜一样的竹星,欲言又止,奇怪的不是各宫的妃嫔,奇怪的是容翦。
她一脸茫然,一旁的竹星却开心地不行,眼睛都笑眯了起来:“不过主子也不用担心,昨夜皇上从咱们宫里走后,就召见了太医,亲自询问您的病情,现在满宫里都知道,皇上特别看重您,我听采玉说,皇上还从没对宫里哪位娘娘这样用心呢……”
温窈:“………………”
她张了张嘴,有些无力地看着开心地像个傻子一样的竹星。
你家主子现在都成活靶子了,你还开心呢!
她无力地摆了摆手,让竹星别说了。
“而且,我还听……主子!”一看温窈脸色都不好了,竹星忙扶着她:“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我、我这就去请太医……”
温窈死死抓住她:“不用!”
竹星一脸茫然。
温窈拧着眉头:“没事的,你少说两句,吵得我头晕。”
竹星:“……哦。”
劫后余生的欣喜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成了众矢之的,温窈简直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南巧呢,她怎么样了?”
竹星立刻眉开眼笑:“她已经好了!杨太医亲自开的药!今天已经能下地,胃口也不错!”
总算有个好消息了,温窈点了点头。
竹星只是反应有些迟钝,并不是愚笨,她看温窈脸色不好,迟疑片刻,问道:“主子,您是不是不开心?”
温窈想了想,脸色缓和了些。
这才是个开头而已,兴许容翦只是顾忌着她是沙利求和送来的人所以才会对她多加关注……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真要顾及着和沙利的两国交情,原主也不会在入宫第三日就被赐死了,还是当庭杖毙,摆明了容翦根本就不把两国所谓的合约当回事,又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对她另眼相待。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才不信容翦此举别无用意呢!
“今儿宫里可有什么动静?”温窈沉吟片刻,问竹星。
竹星茫然地摇头:“没有什么动静啊……不过,主子,你说的动静,是指什么啊?”
温窈梗了下:“就比如说,有没有什么传闻,各宫的主子,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
竹星继续摇头:“那倒没有,就是听小元子说,今儿宫里特别安静,安静得有点奇怪,他还说,往日里,都会去御花园逛一逛的慧妃娘娘今儿都没出华阳宫。”
温窈:“……”这还叫没动静?
对竹星这样没心机的,温窈本来也不抱太大指望,只希望南巧是个机灵能干的,要不然她一带二,根本带不动。
提心吊胆了四五日,虽然各宫每日会遣人来探望她的病情,态度相较于赏春宴那日都有了些微不同,但好在,容翦再没有来过长信宫。
她打眼瞧着,满宫里的宫人包括竹星在内,都欢天喜地,期待着他们主子得宠,只有她这个当事人满心的拒绝。
开头虽然诡异,但幸好,结果还不错。
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身体渐渐康复,容翦也没来后宫,更没有再召见太医询问,好似之前的关心看重都没发生过一样,后宫又渐渐恢复了平静。
当然,看她笑话的也不少。
虽然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什么,可背地里别人说几嘴,她也管不住,更懒得管。
说就说呗,她又不会掉块肉。
风平浪静的这几日,更加坚定了温窈要远离容翦,远离后宫众人的心。
可到底该怎么才能远离呢?
这日午后,温窈用过午饭,坐在花厅的廊下,瞧着竹星和南巧在合力移植一株茉莉花。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交谈。
南巧:“咱们长信宫,宽敞是宽敞,就是花草太少了。”
竹星:“我也觉得,其实这块地空着怪空旷的,可以多移植些花花草草,既漂亮,又不觉得单调,岂不是很好?”
采玉捧着茶从两人身边经过,笑着道:“南巧姐姐和竹星姐姐是打算做花匠么,这一大片都种上,可是要好些日子忙活呢。”
竹星笑着回她一句:“我就爱种些花花草草,主子也很喜欢呢,要是能再种点菜就好了,以前在家的时候……”
她话没没说完,就被南巧拍了下。
竹星吐了吐舌头,把种菜揭了过去,继续说种花花草草的事,还朝秋文询问,哪里可以移植些花草来。
起初温窈也觉得竹星是在宫里闷得无聊了,没太在意,便闭上眼打算眯一会儿,还没睡着,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对啊!
她睁开眼,直接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突然的举动把正在小声商量着种些什么花怎么种的竹星和南巧吓了一跳。
“主子?”竹星扔了手里的铲子,跑了过来:“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她现在对主子的身体可担心了,生怕再像之前似的,不小心就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天。
其实她不知道,温窈之所以病了那么久卧床那么多天,是因为心里压着事,故意装的,想看看她生病时,宫里会是个什么反应。
现在看,结果还不错。
不过她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
上次可以说是意外,可容翦喜怒无常,保不准还会有下一次,她还是尽早打算比较稳妥。
“更衣,”她对竹星说:“我要去华阳宫。”
竹星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跑去洗了手上泥土,过来伺候她更衣梳妆。
“这个时辰去华阳宫,”南巧想得比竹星多一些,一边帮她梳头,一边问:“主子可是找慧妃娘娘有事?”
温窈沉默片刻,还是把自己的打算给南巧和竹星说了。
有些事不说不行,而且她们两个是她最亲近的人,在这宫里,她们主仆三人就是一体的,不说清楚自己的打算,万一遇到点什么情况,怕她们都反应不及。
当然她没有说这个世界是一本书自己是穿越来的容翦是个炮灰暴君……只说后宫生存艰难,她不想争宠,只想偏居一隅安安生生过日子。
这话对于在草原长大,崇尚自由的南巧和竹星来说,都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虽然进宫时间不长,但南巧和竹星也实实在在经历了一番人情冷暖。
初初那几天,内务府也好,尚衣局也好处处都紧着他们长信宫,这些天,态度可是冷淡得很,就差拿鼻孔看人了。
虽然依然不是很能理解温窈的做法,两人到底是跟主子一条心,也都听从了她的吩咐,保证不会露馅给她惹麻烦。
到华阳宫的时候,慧妃正和孟昭仪还有江、宁两位婕妤在亭里品茶。
见温窈主动上门,四人神色各异。
慧妃笑着让温窈免礼:“温妹妹身子现大好了?昨儿我还说,过几日要去看看温妹妹呢。”
这不过是客套话,连竹星现在都能听懂了,温窈只腼腆一笑:“有劳慧妃娘娘记挂了,现在已经大好了,想着今儿天气好,又怕来早了扰了娘娘清净,便这会儿子过来给娘娘请个安,谢谢娘娘对嫔妾病中的照顾,还有三位姐姐的美意,嫔妾也在此谢过。”
景昭仪和宁婕妤都客气一笑说:“自家姐妹,不用客气。”
江婕妤吃着核桃仁,笑了一声:“温妹妹有圣上关怀体恤,想来大好也是早晚的事,妹妹今儿来给慧妃娘娘道谢,就是不知可曾谢过圣上了?”
她说着,笑容越发明艳:“妹妹病中,皇上也是关心得很呢。”
温窈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江婕妤长得这么漂亮,怎么这么小肚鸡肠,还这么善妒。
容翦要去看她,她拦得住吗?
关键,她敢拦吗?
大猪蹄子做的事,也能怪到她身上?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可以这么不讲道理!
她面上装作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不知所措,但眼神很诚恳:“皇上政务繁忙,嫔妾不敢前去打扰。”
她本就长着一张清纯出尘的脸,又特意对着镜子练过眼神,是以,装得特别像。
又懵懂,又单纯,还无害,让人看了都不忍心多苛责。
果不其然,见她这个样子,江婕妤挤兑的话,便没有再说出口,只是在心里无语,沙利王送了个这样的女人进宫,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温窈一眼,忍不住在心里轻啧一声,这样的性子,在这宫里能走得长远?
慧妃把话接过去,端得是贤良淑德:“皇上政务忙,不常进后宫,本宫和众位妹妹自然是要以皇上为重,大家和谐共处,也免得皇上烦扰。”
几人应和了两声,温窈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起身冲慧妃行了个大礼:“慧妃娘娘,嫔妾有一请,不知道可不可以说。”
慧妃面上有些惊讶,但却稳稳坐着没动,只看着温窈道:“温才人这是为何,快快起来说话,什么事情,非要行这么大礼。”
说着她示意兰兮去扶。
温窈没动。
兰兮也只是虚扶了一下,见没扶起来,便也就不管了,只在一旁站着。
“嫔妾有些羞愧,”温窈红着脸道:“但想着,娘娘和诸位姐姐都待嫔妾这般好,嫔妾、嫔妾……”
温窈特意把慧妃和其他众人分开而论,果然大大取悦了慧妃,慧妃笑了笑道:“你但说无妨,若是有什么请求,本宫也自然尽力满足你。”
要的就是这句话。
温窈脸又红了几分,十分不好意思道:“嫔妾在家时便喜好种些花草果蔬,养些猫猫狗狗,小鸡小鸭,这些日子到了宫里也甚想得慌,可又怕在宫里养这些,扰了娘娘和众位姐姐清净,娘娘和众位姐姐待嫔妾这般好,嫔妾若真扰了姐姐们清净,心里实在有愧,就想请娘娘做主,可否让嫔妾迁居别宫,离得远了些,就……就打扰不到娘娘和众位姐姐了,要不然,嫔妾真的是觉都睡不踏实。”
这番话,不仅景昭仪江婕妤她们脸色变了,就连慧妃都面露惊诧。
皇上本就不怎么进后宫,偶尔也就是逛御花园的时候能碰上,长信宫虽然离御花园不算太近,但位置也算挺好了,迁居别宫,主动要求离众人远着些,这跟自己断自己后路有什么区别?
慧妃敛了惊讶,只做不解:“温才人可是决定了?”
温窈抬头,一脸认真地看着慧妃:“嗯,为了不扰到娘娘和众位姐姐,我愿意搬远着些。”
她目光太过纯粹,表情太过纯真,看得慧妃都不知道要说她是天真单纯,还是要说她愚蠢短视。
不过她既然愿意搬得远着些,对她来说,也是好事,少了一个最优可能争宠的,她自然乐见其成。
慧妃捏了捏额角,故作沉吟:“这事,本宫得考虑一下……”
话音未落,她便看向了景昭仪:“景昭仪觉得呢?”
乍然被问到的景昭仪愣了一下,而后笑道:“温妹妹本就与咱们姐妹生活习惯不同,旁的事,娘娘也许不了她什么,单单迁居别宫,好成全她种花弄草养猫狗鸡鸭的爱好,却是不难,不然娘娘就允了她罢,看温妹妹这么招人怜惜,娘娘就当是多疼疼她了。”
江婕妤在心里冷笑一声。
明明是巴不得温才人赶紧滚得远远的,不和她们争宠,偏偏要说成是成全她,虚伪。
当然了,她虽觉得景昭仪虚伪,但也不会去劝温才人。
她自己主动提出要搬远一点儿,又不是她逼她的,她也乐得少个劲敌。
不过现在看,这温才人脑子不好使,把她列为劲敌,是有点太高看她了。
在景昭仪和宁婕妤的劝说和温窈目光灼灼的恳请下,慧妃终于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慧妃想了想道:“你既是喜好那些个,本宫既允了你,就给你挑个大一些的宫殿,也方便你施展,可好?”
温窈一脸期待和感激地点头:“谢娘娘恩典。”
“本宫记得松翠宫,占地颇广,那边还种着松柏,一年四季常青,估计你会喜欢,就是离得稍远了些。”
温窈大喜,就是要远着些,越远越好,最好远到容翦和这些妃嫔都想不起她来才好。
她一脸开心地点头,像个得了特大恩典的孩子:“远些好,远些就不会扰到娘娘和众位姐姐清净了,嫔妾也可以放心大胆地侍弄那些个了!”
要不是温窈表情实在太过恳切,江婕妤都要嗤笑她一声傻子。
宁婕妤和景昭仪是真的在心里笑出了声。
之前还当这温才人是个有手段的,敢情竟然是个这样单纯的蠢货。
蠢得她们都不好意思了。
温窈的感激让慧妃面上的笑也更真诚了些:“那这两日本宫就吩咐人去把松翠宫给你收拾出来,你好尽早搬过去。”
温窈一脸开心:“谢谢娘娘,早些过去,我也可以早些开动了,再晚些,就赶不及在夏天吃果蔬了。”
宁婕妤到底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一笑,景昭仪也掩唇笑了。
江婕妤有些无语,想笑吧,又觉得笑一个傻子很丢份,不笑吧,温窈的行为确实蠢得令人发指。
末了,她只牵了牵嘴角。
解决完这一大事,温窈便以要回去收拾一下为由告辞了。
行了礼,转身从华阳宫离开的时候,夕阳正好,金灿灿的余晖笼着大地,火烧云映红了半边天,美的绝伦。
晚风吹动温窈的发丝,在华阳宫华丽的宫殿飞扬,一如她此时的心情。
而身后的那四位,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两个大字:傻子!
出了华阳宫,温窈就没再忍着喜色。
再加上,这本就是她自己求来的‘恩典’,她越高兴,真实度就越高。
南巧和竹星其实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高兴的,但看主子这么开心,两人想了想,觉得也许这也算不得什么坏事,便也跟着高兴起来。
回到长信宫,温窈就把这事先跟秋文说了。
虽然慧妃允了,可到底也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先跟秋文说一下,也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秋文一听她要搬去松翠宫,脸色就变了。
“主子,”秋文白着脸道:“你可知松翠宫是何地方?”
温窈心道我当然知道,但面上她还是装作单纯的模样,眨眨眼道:“知道啊,是个很大,很适合种田的宫殿,离宫里众位姐姐也远,就不用担心会打扰到她们了,我很感激慧妃娘娘的安排。”
听她这话,分明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秋文脸色更难看了:“主子,那松翠宫,虽然名字起得好听,但远离承乾宫,不仅如此,离后宫妃嫔群居的宫殿也相距甚远……”
温窈心道这么好的吗,面上依然单纯地眨眼:“我知道啊,所以我才感激慧妃娘娘。”
秋文:“……”
见主子怎么都说不明白,秋文迟疑片刻,只得说了实话:“先帝爷在位时,松翠宫其实是被当做冷宫来用的!”
温窈:“……”这么好的吗!
“那岂不是平常也没什么人会去那边?”温窈问道。
见主子终于有点开窍了,秋文松了一口气:“何止平常,一两个月都不会有人去那边走动。”
言外之意,真去了那里,就真的和圣宠无缘了,到时候皇上还记不记得你这个人都不一定。
温窈却在她惊恐的目光中满意地点头:“那很好啊,这样不仅惊扰不到众位娘娘,也惊扰不到旁的人了,我可以放开了种田了。”
秋文:“……”
她做最后的挣扎:“主子,您若真搬去了松翠宫,就跟被打入冷宫无异,以后想再回来就难了。”
温窈装天真装得都有点累了,她点了点头,最后对秋文道:“我知道,我志不在此,也实在丢不下种田的爱好,让你们跟着我去那样的地方,实在委屈了你们,你们可以放心,当时候我会跟慧妃娘娘请示,让她再安排你们去别的宫殿任职。”
虽然只相处了几日,秋文还是挺喜欢这个主子的,待下宽厚,脾气也好,是以,听她这么说,她眼睛不禁红了。
温窈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你去同他们说一下,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到时不想去的,我肯定会跟慧妃娘娘请示,让她给你们重新安排的。”
秋文心思复杂地嗯了一声,这才转身出去。
她一走,温窈就搓了搓笑得有些僵硬的脸颊。
装纯真真的太累了。
不过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远离容翦,远离后宫这群心思复杂的美人儿,温窈又开心起来。
可惜,她这开心还没过夜,承乾宫便来了人,宣她去承乾宫回话。
温窈正在盘点自己的细软,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资产,以后在冷宫的日子要怎么过,刚盘算了一半,就听到南巧说,皇上派了人来宣她去承乾宫回话,她一慌,刚盘算了一半的账目就乱了。
承乾宫的小太监催得急,温窈只得匆匆换了套衣服,简单梳了个发髻,就忙出了宫。
因为不知道容翦突然宣自己到底是为着什么事,她给南巧使了个眼色,让她去跟小太监套套近乎,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南巧比竹星稳妥机灵多了,她借着说天气,同那传话的小太监并肩,把一枚金子塞进他手里。
小太监虽急着复命,但路上说话不说话,都是需要这么些时间,得了金子,他也没再绷着个脸,但也没有过度讨好温窈,只拧着眉头:“皇上动了大怒了,到底为着何事,奴才也不清楚,才人等会儿谨慎着些回话罢。”
听他这么一说,温窈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小太监既开了口,就断断没有不愿意给她这个面子的意思,可话却说成这样,这说明,等会儿,她要不好过了!
这一路温窈都在琢磨,容翦突然宣她,到底会为着什么事。
她仔细回想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除了待在宫里,顶多也就是去了两趟华阳宫,一趟清和宫,根本没有不妥的地方。
难道是她要搬去松翠宫的事,被容翦知道了?
但也不对啊,容翦又不进后宫,她搬去哪里有妨碍吗?而且后宫诸事,不都是由慧妃和锦嫔做主的吗?
揣了一肚子心思,终于到了承乾宫。
她一到,太监总管安顺便沉着脸道:“温主子,您可来了,皇上正等着呢。”
不知道为什么,温窈心里莫名就紧张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来承乾宫,刚踏进殿内,便觉得脊背生寒,还不等她行礼,容翦寒涔涔的嗓音便从她头顶传来:“听慧妃说,你要请旨搬去冷宫?”
温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