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力好的罗伊先缓过气。
他一边伸手拉瓦兰站起来,一边说着:“我昨天上去看了,这就是个小山坡,非常平缓。”
“淡水湖在靠近山顶的地方,很有可能是雨水集聚形成的,椰子数量足够的情况下暂时只用来洗漱,毕竟我们没有火,在这荒岛上缺医少药的尽量避免生病。”
瓦兰拖长了嗓子回道:“我知道啦。”
站起来后,瓦兰拧着衣服上的水又问道,“我们在湖泊附近住?”
罗伊倒是没管湿透的衣服,反正这会儿天气炎热,他等着衣物自然风干。
“不,我们去另外一面,那边刚好有个比较空旷的平台,可以搭屋子,以后有火了也方便生火。”
两个人于是又抬着船往上坡上走。
一路走一路看,果然像罗伊说的那样有很多芒果树。
枝叶间坠着满当当的大个红皮半月芒,甘蔗倒是还没看见,说不定在山坡另一面。
瓦兰还看到有些枝干粗壮的黑皮高个树。
树上也长满了果实,不过是褐色的卵圆形,一个个简直有小皮球那么大。
这如果能吃,也够他们吃很久了。
他还是想找机会继续给机场下订单,而不是天天吃水果。
水果几乎都是甜的不说,一直吃胃也很难受。
而小镇出产加工好的汉堡、三明治这些,里面配料丰富,口感好,精加工的食物也适合胃部消化。
难道要说是森林精灵?好像又有些太刻意了,换成地精或者……
就在他脑海里胡思乱想的时候,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湖泊附近。
瞬间,淡水的气息席卷了瓦兰全身。
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对洁净的水的渴望。
“这水闻起来很干净。”瓦兰无意识轻声道。
罗伊无声浅笑,他觉得瓦兰的用词很有意思。
而且,当他信任你时,心里想什么就会表现得很直白,这一点罗伊自认暂时做不到,但是他喜欢和这样的瓦兰来往。
“把今晚住的地方稍微收拾出来,我们就可以过来好好洗个澡。”他说。
瓦兰回头比了个灿烂的笑表示赞同,同时催促道:“那我们就得再快一点”。
亲爱的维拉,
展信佳。
我与上次提到的罗伊·伯克利先生终于结束了海上漂泊的日子。
你知道吗?我们找到了一座海岛——这是一座神奇的岛,它的里面套着一片海,而海里面还有一座更小的岛屿。
内海连着岛中岛这一片的色彩浓郁得几乎要从画面里溢出来,我必须得说,这风景美不胜收。
还有一件幸运的事。
罗伊先生是一位好人,他竟然包容了我不成熟的拧脾气。
现在我们是除了各自的小秘密之外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
写到这里,坐在树下靠着树干的瓦兰微微抬头。
他先一步洗漱完毕,现在光着上身,只披了一件薄外套,眼神却不经意地又落在了湖心里那位正在洗澡的美人身上。
小湖泊不大,清澈得能看见水底沉积着从附近探出头的树上掉落的叶片。
为了争抢阳光,连湖面上的空间都被这些茂密的树的枝叶给挤占了大部分。
而剩下的湖心上方正好能够漏下一束阳光,打在那人的黑色短发上,白皙的肩胛上。
整个脊背顺着线条往下收紧,在腰际甚至形成了一小片阴影。
哦,他的腰可真细。
清风拂过,瓦兰紧了紧肩上随意搭着的外套。
深绿色的孔雀石鸡心吊坠在裸露的胸膛前微微晃动。
欲盖弥彰地清清嗓子,瓦兰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他接着在给维拉的信上写道:
关于这个小秘密,我想我已经猜到了!
不过请允许我暂时保密(笑脸)。
等到我们的友谊继续发展,我相信我们就能够分享这个秘密。
岛上有很多水果,我们还有一个湖如果你喜欢芒果的话,欢迎向小镇机场下订单,我会为你挑些又大又红的。
ps:秘密袒露之前我们只能食用岛上的物产,但我仍然想念小镇的布朗尼小蛋糕。
祝安好!
你诚挚的,
瓦兰·普尔曼
写完信,折好的瞬间从掌心消失。
瓦兰站起身,从作为临时衣架的树枝上取下半干的薄衫,套头穿好后扎进裤腰,外套则松松系在腰上。
他走过去对着仍然泡在湖里的罗伊喊道:“罗伊——该上来了。”
“马上。”
最深的湖心处也只到罗伊的腰,等走到岸边就什么都露出来了。
瓦兰一把将他的麻衫扔过去好让他挡一下。
“你小心点,差点又掉进水里。”
等到罗伊穿好一身衣服,又套好了靴子,两个人便优哉游哉绕过山顶回到另一面的营地。
在这里,他们的木排船,还有船上的小棚屋都已经重新搭好了。
回来的路上随手摘了一些半月芒,瓦兰瞅着空档收了部分到小镇仓库中。
罗伊还爬了一次树,弄了两颗褐皮果实回来,这正是瓦兰曾看见的那一种。
“怎么样?”瓦兰问他。
罗伊划开果实,用匕首挖了一小块放在嘴里,“还行,有点像马铃薯。”
“真的?”
瓦兰有点不相信,长在树上的怎么会和长在土里的一个味道?
他接过罗伊切下的一小块也放进嘴里尝试。
他先是抿了抿,又用牙齿轻轻碾碎了然后咽下去,不得不也得出了“确实很像”的结论。
“如果我们有火,就可以烤熟了再试试。”
“当然,再来点盐。”
当天晚上,岛上下起了海难以来的第一场雨。
棚屋简陋,密密编排的大叶子勉强能让他们不淋雨,却挡不住水汽沁进来。
夜里温度本来就降得快,雨一下,越发感觉冷。
克里斯曼气候炎热,无论旱季、雨季,气温都常年保持在一个较为稳定的水平,波动幅度很小。
他们上船之前穿的都是短靴长裤,上身却是单薄的白麻衫,外面一件夹套。
这时候就只能说,幸好“海仙女”又给了他们两件大衣。
罗伊还能勉强维持体温。
瓦兰就只能像小动物一样,尽量将自己缩在并不很长的大衣里。
他挨靠着身边人的体温,抖抖索索地强迫自己睡着,同时在心里计划着,明天一定要多弄些木材来,重新搭建一个结实温暖的房子。
然而半夜里,瓦兰却开始发烧。
“疼……疼……”
隐忍含糊的声音在耳边持续了很久,罗伊渐渐被吵醒。
他想到什么陡然坐起身。
果然,身侧的瓦兰已经满头是汗。
体温高得惊人,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也是烫的。
瓦兰本人却还没有醒,紧闭着双眼从喉咙深处发出模模糊糊的喊疼声。
罗伊掀开当做被子紧紧裹在身上的大衣。
又解开瓦兰的外套,里面的亚麻衫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
一阵夜风吹过引起胸膛的一阵战栗,罗伊连忙回身将棚屋门帘处的叶片弄严实些。
没了凉风,瓦兰抖得不那么狠了,但是还在喊疼。
这时候棚屋里漆黑一片,罗伊顿了一下,好似有些犹豫。
接着,在屏息的同时闭上了双眼。
他运了会儿气,双眼再睁开时,就能勉强看见瓦兰的腿部正在轻微弹动。
他本以为是因为太冷,结果两指探过去,发出一声“咦”。
为了证实心中的某种怀疑,罗伊看着两指指尖再次运气……
“竟然真的吸收了!”
既然是这样,有些事情就需要好好谈谈了。
但是现在要怎么帮他止痛——嗯?
随着罗伊将两指再次轻点在瓦兰膝盖处,渐渐地,腿部肌肉的跳动好像也有减缓的趋势。
而当罗伊收回手,这种跳动却反弹似的变本加厉,甚至带动整条腿都开始颤抖。
瓦兰忍着痛的□□再也忍不住而冲出喉咙。
罗伊只能再次伸出手。
不过罗伊看起来并不能长时间的支撑这种“吸收”。
每次接触后都需要停一段时间来恢复,然后再次循环往复。
就这样支撑着过了后半夜。
直到清晨时刻朝阳出海,寒气渐收,瓦兰在睡梦中的折腾才慢慢减缓,直至完全平息,体温也降至正常。
罗伊这才有机会好好调息。
但是看着身边终于安稳熟睡的瓦兰,又不由得面色复杂。
只是情况并没有完全好转。
瓦兰紧闭着双眼睡过了一整个白天,直到到太阳再次西沉竟然又开始发烧。
罗伊也只能继续用昨天晚上的方法帮助瓦兰好过一些。
这一次,腿部抽疼被暂时解决,过高的体温却怎么也降不下来。
罗伊想了想,接着就一把抱起瓦兰滚烫的身体,掀开门帘朝着山头另一面的小湖泊跑去。
到了湖边上,罗伊将瓦兰头朝上,保证鼻腔暴露在空气中。
心口以下,包括腿脚则完全浸泡在沁凉的湖水当中。
并起两指点触瓦兰的额头,就像之前接触瓦兰抽筋的腿一样。
当然,海难过后救起瓦兰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做的。
湖水并不是完全静谧。
水波以非常微小地波动,一遍遍冲刷着瓦兰的胸口。
烫人的体温这才逐渐降下来,人一直处于深睡的状态,却也比前一晚不停喊疼要好多了。
罗伊看这法子有效,竟然也干脆坐到湖水里去,一边看护瓦兰,一边闭目养神。
天亮之后瓦兰再次变得正常,罗伊便将人带回了营地的小棚屋。
这次他额外准备了一些椰壳,还腾出来两个木箱用来装清水,以防情况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