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醒来,她这才缓缓收手,一边将蜜蜂收回罐子,一边念道:“你这女人真麻烦,酒量不行就慢点喝嘛,差点吓死人了。”
九挽作势在夙玉头上拍了一巴掌,夙玉当即撇着嘴缩到一旁,众人见状纷纷叹气,也不知是为她的童言无忌,还是为乌桕脱离危险。
可乌桕已经无心去看他们,她反手抓住紧紧握着自己的颜歌,喘着粗气道:“我、我看到摇光,她……雷凌台……”
她能感觉颜歌忽然紧绷了的身子,可口中却没有下文,他忽然将她紧紧抱住,似是生怕她会不见了一般,如此用力,如此颤抖。
“我只在乎你。”他的声音低沉婉转,带着几分鼻音,“除了你,其他都不重要。”
这一语宛若魔咒,让她高悬的心缓缓放了下来,伴随那股无比熟悉的紫苏香气,她再度闭上了眼,内心比任何时候都觉得踏实。
颜歌感受到怀中女子逐渐平静下来的呼吸,紧攥的拳头一直没有放开。他知道周围的人一定都在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他们,可他却不知该怎么解释。
关于乌桕的梦,关于摇光的过往,关于那些被尘封了数百年的记忆。
无从说起。
但有一点,他似乎已经知道乌桕的身上为什么会有上古神力了。
颜歌不发一语抱着乌桕回了房,众人目送他二人离开,最后竟异口同声地长叹了一句。
“摇光是谁?”良久,不明所以的道叶真君忽然道。
可他语气里的沉重大过好奇,庆恩同蔺瑟跟九挽交换了个眼神,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啼洹河先道:“一位故人罢了。”
很少见到他这么严肃,庆恩几人随声附和着,道叶真君饶有兴趣地扫了他们一圈,起身道:“你说故人便是故人吧,只是小子,我活了万年,六界内的事,可比你清楚多了。”
啼洹河的眼里射出寒光,却在眨眼间恢复了清明。道叶真君假装没注意到这转瞬的变化,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回到灵幽城,自己多加小心吧,那儿除了倜然谷,可还有个了不得的人在呢!”
看着他背手离开客栈,宋城的天一如往昔晴朗。这间小小的客栈充斥了太多情绪,庆恩再度望了颜上客房一眼,才缓缓道:“真君刚才的话,是说得月颜吗?”
蔺瑟、九挽跟啼洹河三人皱眉不语,夙玉一边挠着二狗的脑袋,一边左右看了看,道:“你们说的是举办蒙面试炼的那个男人吗?”
小丫头难得主动搭腔,几人望过去,九挽急道:“夙玉,你知道些什么?”
夙玉耸了耸肩,“没什么啊,我只是奇怪为何那蒙面试炼的奖品偏生就能唤醒邪祟之物?”
一语点醒梦中人,九挽一顿,道:“罗英久是故意的?”
这样的推理并没有换来其余人肯定,蔺瑟晃着二郎腿道:“不可能吧,就算梦回魂吟能唤醒邪祟,可他怎么知道会被夙玉偷走,然后还不偏不倚带到了宋城?”
罗英久跟得月颜尽管确有本事,但也不至于通了天去。蔺瑟的说辞有理,可九挽的想法也不见得就是错的。庆恩拖着下巴望着争论的二人,忽然灵机一动,“会不会,那千年老尸也跟他有关?”
这话一出,顿时一片寂静。
“如果千年老尸跟他有关,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知道夙玉的事,蒙面试炼不过是一个局,为了引咱们跟夙玉一起入局。夙玉会因为误会盗走奖品,会想着报复咱们要借道叶真君的手,如此我们到了宋城,刚好撞见那邪祟,又险些被道叶真君的人误会。若不是生了青鸢跟陈老爹的事,咱们怕是早就没命了!”
庆恩一番话有理有据,叫人信服,二狗跟夙玉早就听直了眼,九挽跟蔺瑟也缓缓点了点头。
“别傻了,修真界就算所有人都跟千年老尸有关系,那罗英久也是不会的。”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啼洹河幽幽道。
一向大大咧咧的颜家老大突然这么严肃,倒让人觉着他说的话有几分微妙。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蔺瑟眼珠子一转,旁敲侧击道:“你们长风教啥时候跟得月颜关系这么好了?”
啼洹河丝毫不在乎他们的目光,拿起酒壶灌下一口,就着袖子擦了擦嘴才道:“一码归一码,我瞧不上那小子不假,但也不好睁着眼睛说瞎话。”
听得他话里有话,其余几人稍安勿躁静等下文。
“罗英久虽然只是个商人,得月颜也仅仅是个交易场所,可你们心里明白,能坐上三小副阁派的位置,说明他们完全有能力跟三大门派一争高下。”
修真界商贩不多,但也绝对不少。有时门派内的弟子们就承担起了交换物品的重任,也有不怕死地拿着仙门药品出去售卖过。修真界数百万年来都是这么个处事方式,直到罗英久跟得月颜的出现,这才将交易摆上了明面,并且越做越大,如今已是修真界内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可那些老家伙什么嘴脸你们都清楚,如果罗英久仅仅只是个商人,无奸不商,难保他日后不会因为钱财做出损害修真界的事。那么那些老东西是不可能让他有机会做大做强的,这一点,看老怪物就知道了。”
九挽没好气地哼了声,夙玉也在一旁死死瞪着啼洹河。可不爽归不爽,九挽就是因为性情太古怪,才被那些老东西打上了有可能危害修真界的标签。
“依你的意思,他们对罗英久做过调查?”良久,庆恩问道。
啼洹河又灌了一口酒,一边咂舌一边道:“调查肯定是有,但调查出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只不过早些年修真界有些关于罗英久的流言,不知你们听说过没?”
“你是说那件事?”这时蔺瑟忽然插话道。
啼洹河嘿嘿一笑噤声不语,蔺瑟眼见这烂摊子被甩给了自己,苦着脸想了半天才道:“别都这么看着我啊,那事儿大多也就是个流言,隔了快二十年,谁知道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