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召全镇全村的百姓无偿做棉衣,恐怕会很难。
苏凝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她只后悔没有早些将棉花给种出来,没有早些将厂房给建造起来,若是能早些弄好这些,也就不会——
一想到这儿,苏凝的心就隐隐作痛。
叶全在外面套好了马车,叶婆子给苏凝和张广白一人暖了一个手炉,让他们坐车的时候捂着。
马车赶到南浔镇城门口处时,温榀的公文已经发了出来,百姓们都簇拥在一块儿议论纷纷,皆是赞叹齐王殿下英明,为国为民。
苏凝坐在马车里有些不是滋味,真正为国为民的其实是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
码头上。
当温榀带着随行的侍卫和府衙衙差赶到时,发现码头上居然站了数是十名工人。
“大人,我们听说您要派人看守日夜看守码头,我们这些人在家里闲着也闲着,对码头比寻常人熟悉,所以想——”萧洛峰朝着温榀拱手道。
温榀拍着他的肩膀,看着他身后的百姓朗声道:“本官也不瞒你们,码头这边的铺子都关了,只留了苏家糖水铺供你们吃喝,别的本官不多说,你们也该明白,国有难,匹夫有责!”
“大人放心,我们一定小心谨慎看守着码头,绝不放过任何形迹可疑的人。”萧洛峰领着其余几个兄弟与温榀保证。
马车一路疾驰,苏凝挑开马车帘子看向外边,此刻回陈家村的路上已经被白雪覆盖一片,一眼望去,皆是白茫茫的。
还未进村,便看见村口有一座偌大的宅子,宅子里此刻是热火朝天,忙碌不停。
“叶树,你就将马车停在此处便好。”苏凝看着与厂房合二为一的老屋,不顾张广白的呼喊,先一步跳下了马车,朝着厂房里走了进去。
张逸轩与晏安正在里头监督工人缝制棉衣,他们在月底前又招揽一批人,做了十张棉花机,将陈杨两村的棉花都给弹完了。
可惜做棉衣的人手不够,苏凝望着已经被安置在旁的棉花机和厂房里忙碌的绣娘们,眉头一皱。
“师兄,我和师父有事情要同你们说,你们能不能先出来下!”苏凝朝着张逸轩走了过去。
二人见苏凝居然来了,十分疑惑:“你咋来了?”
“先出去再说,这里人多口杂!”苏凝拉扯着张逸轩的衣袖让他往外走。
张逸轩被她扯的一个趔趄,险些被那篓子棉花个绊倒,幸亏身后晏安给及时扶住了。
“你慢着些,什么事情这般着急?”张逸轩被她扯出了厂房,而后便看见站在厂房外头的张广白。
“祖父!”
“行了,别叫了,赶紧说正事儿,这棉衣你们做了多少件?”张广白拍着身上的雪花看向张逸轩。
张逸轩伸出手指朝着众人比划了一下,惹来张广白不悦。
“才做五千套棉衣棉裤,不是说厂房流水线体系很快吗,为什么一个月才做五千套?”张广白冷哼了一声,瞅了一眼厂方里的绣娘们。
“祖父,咱们这已经算快的了,一切都在摸索中进行,建厂房,安排工人,工人适应弹棉机,适应晚上做工,这都需要时间的,这五千套对于我们来说已经很多了。”张逸轩是很满足的。
试问有哪位绣娘能在这么段时间内绣出这么多的棉衣出来。
若是放到平日里,张广白也会引以为傲,但如今局势不明朗,这点子棉衣哪里够的。
“昨夜里,东莱趁雪夜偷袭我军,前线死了不少将士,皇上又派了不少大军前去支援,你这棉衣能不能做出三十万出来?”
“三十万?”晏安站在一旁咂舌。
张逸轩眉头深锁,心中估算着,杨家村棉花亩产二百斤,能做二百套棉衣棉裤,但陈家村亩产却不行,最好的也才一百五十斤棉,总共加起来最多也只能做二十万套。
“祖父,棉花纵然足够,但是要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出,只怕根本就来不及。”张逸轩开口道。
“如何来不及,让晏大人下公文,云水镇凡是会针线的都来此做工,必须尽快将棉衣做出来,温大人已经发了公文,两日后,齐王殿下便会带着精锐的士兵押送棉衣去前线。”张广白是真的急了。
“祖父,齐王殿下的身子怎么能押送棉衣?”这能糊弄的了寻常人,怎么可能糊弄的了张逸轩这个大夫。
齐王的身子不可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就恢复如常人。
“师兄,真正押送棉衣的是定安公主,她扮成齐王殿下,打着他的旗号前去,这样路上就不会有人来打棉衣的主意。”苏凝低声与他解释。
“什么,这,这怎么能行?”他们每说一句,站在边上的晏安惊讶一分。
张逸轩蹙着眉头,想起定安公主那性子,“那也不成,先不说过些时日能不能上缴三十万棉衣,光是让定,齐王殿下押送,我就不太放心。”
“师兄,如今前线已然迫在眉睫,那边的雪下的可比咱们这大多了,跟着盛将军的那些将士,从咱们村里出去的那些人,都只带着常服,哪有带冬天衣裳的,难道你真的要看着他们全冻死战死吗?”苏凝急红了眼。
“先让齐王殿下押送五千件棉衣过去,眼看就到年底了,东莱怎么可能在年底交战?不是说皇上派了大军增援,大军一到,他们必定只能等来年交战了。”大军从兖州出发,身上穿的都是冬日的衣裳,不可能会需要几十万,五千件先分发给将士们,足以振奋军心。
苏凝还是不放心,她怕陈永生他们分不到棉衣。
这事儿本就是匆匆定下的,如今听了张逸轩这一分析,张广白只觉先前说的话都没有过脑子:“苏凝啊,逸轩这孩子说的没错,与其让晏安再集结人手做棉衣,闹得人心惶惶,倒不如先送五千件棉衣去前线振奋人心,剩下的再派人送去便是,兖州那些将士们穿的定然比翎州城内的人多,这点你不必担心。”
连师傅都这般应下了,她又如何能说一个不字,但跟着众人押送棉衣她是下了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