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兆珽回家吃晚饭的时候在桌上朝着爹娘提了一嘴,说了脯时后就去宋家跟宋家二小姐约逛金明池的事。宋老爷叫她去书房,说的也确实是私事。
眼看着宋婉君过了出嫁的年龄,再过得久一些都要落人话柄了,宋老爷心里急,想给她谋个亲事,所以打主意打到文鹤莲身上来了,知道贺兆珽与文鹤莲素来交好,因此想托她为两人撮合这亲事。
贺兆珽听后无不赞同,正好还能解她燃眉之急,虽然说她也不能一口咬定文鹤莲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但让文鹤莲见一见那二小姐也是好的,万一这两人就看对眼了呢,说不定文鹤莲暗自里喜欢的就是这位二小姐。
贺士博一听是要给文鹤莲做媒,脸立马拉下来:“不争气的,亏你爹我这回下了血本帮衬你,怎的这般不机灵,到嘴的鸭子都能飞。”
贺兆珽没理他,反倒是娘说的最实在:“文鹤莲那孩子不错,为人正直,生得也一表人才。最重要的是文家的家底子,文老爷那可是朝廷的宰相,宋家那是想高攀,他们家贱商出身的,家里的儿郎都做不得官,所以才拼命巴结当官的,前几个宋家闺女嫁的,那都是些什么芝麻官,宋家人口气大着呢。”
贺夫人字字在理,往后了说就越发偏向自家孩子身上,不免阴阳怪气的损了宋家那一大家子人,好些话不能说出来丢人,她可觉得自家的孩子比那文鹤莲好上千倍,若不是时候未到,今年的状元郎非他们家贺兆珽莫属。
贺兆珽吃着菜,心里盘算着一会怎么让两人走在一处,爹娘左一句右一句的,她也知道都是为了她着想,可她这个样子要怎么婚配?娶个媳妇吧,又奇怪,嫁个男人吧,两人一起上朝更奇怪,指不定还要被人议论着嘲笑,她死也不要丢那个脸,一个人挺好的。
“说皮相的话,哪家公子哥儿有我家焱焱好看,我们家焱焱生的浓眉大眼的,斯文秀气,还学富五车满腹诗文,宋家是瞎了眼了,浪费我的金娃娃。”贺士博小声嘀咕着,“这次算他们宋家欠我们人情,往后是要还的。”
“行了你别说了,什么人情,我们还能上门去找人要做媒的银钱不成?”贺夫人嫌弃的瞥她一眼,“吃你的菜去。”
贺兆珽听到阿爹的话,坚决摇头:“上门要钱这事我是不会做的,打死都不会,我宁可饿死我也不要。”
“说什么傻话呢,咱家还能饿着你?”贺夫人心疼的看着贺兆珽,看着感觉这孩子又清瘦了不少,“回头买只羊给你补补。”
贺兆珽又摇头:“娘,孩儿最近有些忌油荤,吃不得肉,吃些清淡的也很好。”
她知道家里不能和过去相比,娘心疼她怕她吃不好,连带着从娘家那儿带过来的嫁妆都花的差不多了,她不想娘为了她太过克扣她自己。
“那行,你不吃的话爹吃了。”贺士博一听有肉,眼里都在放光。
贺夫人脸一沉:“没你什么事。”
吃完饭贺兆珽就出门去找文鹤莲了,他们家那可是在临翊府修了大房子的,全京城没几个做宰相的有自己的府邸。
文鹤莲听下人说贺兆珽来找他,乐的将手里画了一半的山水画丢下,二话不说就出门迎人,见着人后两个梨涡晕着淡淡的红色,极其含蓄的笑了笑说道:“贺兄可算能腾得出时间寻我了?”
贺兆珽打心底里不好意思,这些天她一直以读书为由拒绝文鹤莲的邀约,这小子每过了脯时后就来自己府上约去逛夜市,她都怕了。
“再过几个时辰金明池那儿有傀儡戏,文兄有空一块去看看吗?”
“去看傀儡戏?”文鹤莲惊喜道,“文兄要与我一起去看?”
这话听着为什么就那么怪呢?贺兆珽补充道:“还约了宋家的二小姐一起,我们俩先碰头,再一道去宋家。”
“宋家二小姐?”文鹤莲听着皱起眉,“临翊府以前有这号人物吗?”
“我们以前一心只想着读书,哪儿来的心思关心这些事。”
“那倒也是……”
“行了别站这儿了,文兄还需要带什么东西吗?我们一块去东角楼那边。”
文鹤莲看了看身后的小厮,挥了挥手:“你留在府里,要是父亲母亲问起,就说我去金明池看表演去了。”
“是。”
交代完后,两人就一起去了宋府,正好路上消消食,女儿家家的出门也得打扮好久,他们不急着这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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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君在房里看着散乱堆在榻上的衣裳,觉得自己实在太不对劲,只是出门逛逛而已,她为什么一定要换一套衣裳再出去?
春红站在一边依着床帐子都要睡着了,打着呵欠说道:“二小姐天生丽质,自是穿什么都好看的。”
宋婉君沉默良久,又动起手将拿出来的衣裳又收了回去,面上不动声色的:“谁说我要换衣裳的,只是拿出来看看而已。”
春红揉了揉眼睛:“那我去看看人来了没有。”
“唉……”宋婉君小声叫住她,她没听到。
房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坐立难安,翻开枕边一直在看的书静心。
不一会,春红进来喊道:“二小姐,贺三郎带着文相的公子过来了。”
“文相的公子?”宋婉君站起来,放下手里的书。
春红给她解释:“据说两人是同窗,不过贺三郎没参加这次的科举考试,文相家的公子考了个榜眼,现在是朝廷里的考功员外郎。估摸着那贺三郎怕羞,叫了文公子过来作陪吧。”
宋婉君没多想,既然人已经来了,她便不好让人等着:“去告诉爹一声,我会早些回来的。”
“好的二小姐。”春红又跑出去。
宋婉君出了前院到大门口,见到两个翩翩公子站在台阶下候着,见到她出来,贺兆珽作为中间人赶忙上去迎她:“二小姐妆安,这位是我的朋友,名字叫做文鹤莲。”
文鹤莲也示礼:“二小姐妆安。”
宋婉君也同样彬彬有礼:“文公子有礼了。”
贺兆珽马上说道:“现在时辰刚好,我们一道过去金明池。”
想来这宋家二小姐也不是什么热情的主,平日里定是个冷清的人,想必是知道她爹为她寻了文鹤莲做如意郎君,心里也默许了宋老爷的刻意安排,不然不可能轻易出府。
两人都没有意见,三人就这样走去金明池那边的路上,诡异的没有一个人说话,平日里话多的文鹤莲这时候也没了声,宋婉君本来也不是热络的人,气氛十分奇怪。贺兆珽想会不会是自己在这儿碍着二人说话了,一会一定要找个法子让两人单独呆着。
走了一段路,周边的摊贩热热闹闹的,卖各种玩意的都有,贺兆珽看的眼花缭乱,可她出门身上没几个子儿,看着一家卖扇子的,停住脚步把玩其中一个画有山水的折扇,爱不释手。
“这扇子挺好看的,多少钱?”
“公子好眼光,这可是大画家马瑞阳的亲笔,看公子是个识货的,就卖公子五十文钱好了。”摊主看准了贺兆珽的心思,立马就开始拉生意。
“五十文?”贺兆珽一听倒抽一口凉气,“你坑我呢,还亲笔,你怎么不干脆卖一陌好了。”
“还别说,这扇子说不定值一陌呢,我这还给您便宜了十几文钱。”
贺兆珽气急败坏,若这画真是马瑞阳的,就只能值一贯钱?这扇子顶多值个十五文,居然卖到五十文,真是强盗!
“你这分明就是假的!马瑞阳的印不是这个样子的!”马瑞阳的印是他自己刻的一只含珠麒麟,才不是干瘪的“马子谦著”这四个庸俗大字。
那摊主一看贺兆珽是个识货的,脸立马就不好看了:“就说你买不买,不买滚蛋,别打扰我做生意。世风日下的,真是什么人都有。”
贺兆珽气不打一出来:“你卖假货你还有理了,马瑞阳知道你靠着他吃饭吗?”
“你再不走我叫官爷来赶你啦,快走……”
贺兆珽赖着就不走了,明明她占理她为什么要走,和摊主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你这样到处侮辱他的名声,往后别人要怎么看待马瑞阳的为人,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你不能到处说这是他的亲笔,你得说这是仿的,仿的我也能画出来的……”
文鹤莲看着势头不对,也不管身边有个谁了,加入到里面:“行了贺兄,你喜欢我买给你就是,我们不与这些小人计较。”
“是啊是啊,公子你们是读过书的人,说不定以后还是当官的,就不要断我们小人的活路了,我卖五十文那也是算了木料和劳苦费的。”
贺兆珽不听,看着摊主小人得志的嘴脸后更加气急败坏,固执的说道:“现在不是钱的事,而是关乎到马瑞阳的名声,马先生才情横溢,岂是你可以随意侮辱的?”
文鹤莲拦着贺兆珽,她就这一点不好,固执,认准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要再这么吵下去还要不要去看戏了,从怀里掏出一贯钱递给那摊主,拿了扇子拽着人走:“行了贺兄,你是读书人,读书人在大街上跟人吵架什么的,有伤风化。马先生宽宏大量,定不会与小人计较,算了吧。”
“可是……”贺兆珽心里不服气,还堵着,“文兄你这是助纣为虐,你这样是不对的。”
文鹤莲将扇子递给她:“我知道是我不对,以后我定会想办法叫他不要再贩卖马先生的赝品,贺兄就不要介怀了。”
贺兆珽原是不想接这扇子的,可转念一想这是文鹤莲花了钱的,不要的话也太对不起他了,只好接过那赝品随手别在革带上,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少了什么,慌张的环顾四周,浑身冒冷汗。
“文……文兄……宋小姐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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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单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