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门打开,原是侍夏。萱容华见人眼神中似是有担忧便寻何故。却得到敏嫔小产之言。起身便要出门。被侍夏用力的拉住。
“您冷静些,若是这时候出去被人瞧见了,或者再出点什么岔子,到时候不仅是您,贵妃娘娘也会受些牵连啊…”
侍夏跪倒自己面前,手还死死的抓住自己,本欲推开门之手方才放了下来。
“也罢,姐姐应是不缺人关心的。你说的对,我去了只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将人扶起,轻叹一气,
“好在你方才拉住了我,此出怕是凶多吉少。你多照看些前面那位,毕竟我答应过她让她死的好看些。”
唇间勾起一笑,复又言,
“那嘉婼姑娘,可还活着?”
侍夏微微点头,不怒反笑,
“她也还命大。怕来日也是有福之人。罢了眼下,前面那位的戏由贵妃娘娘开场,我们在后面看就行了。”
言罢吩咐其若有事随时来报,起身回至柜中。
丽容华晨起,半卧在贵妃塌上,手拿书卷。看的很是认真,姽婳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头也不抬的问道:“何事?“
姽婳俯身小声言:“今日重华传出消息说,敏嫔的孩子……没了,昨个儿皇上皇后都在那儿呢”
面色一惊,将书卷放置一旁,抓住姽婳的手:“什么?没了?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没了呢”
姽婳想了片刻:“听重华宫里人说是不慎摔倒的。”
若有所思:“是不是不慎摔倒的,谁也说不定,是谁竟如此狠心,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唉……罢了罢了,姽婳你去拿点上好的补品送去重华,跟敏嫔说,一定要保重好身子,莫要伤心,等她身子好些了,我再去重华看她。”
桔梗慌慌张张跑回来,进门就说“姑娘,敏小主的孩子没了。”
慕容嘉婼闻言,睦的坐起身,腹部伤口撕裂一般疼痛,忍不住叫出声:“啊!”忘了自己再装失忆一般,桔梗忙过来扶,接着说,“敏小主没什么大事,皇上也回了养心殿。姑娘,你可是想起什么了?”才想起自己的事儿,摇了摇头,对人言:“我记得孩子。”担心爷如今的状况,“我听过养心殿,好熟悉。”桔梗闻言,看了看伤口,已然结了痂,桔梗一边扶着起身,一边拿过斗篷,语重心长,“太医说,若是想起来,去熟悉记得的东西,许是能恢复的快些。”慕容嘉婼也是担忧爷,随人去转转也是好的,伤口疼痛,却是能忍,悄悄与人离坤宁。
养心殿。
踏雪而来,虚弱无力,桔梗知会小凳子莫要声张,得知爷就寝,桔梗扶着,悄悄入内,不敢惊扰人。看人憔悴脸庞,甚是心疼,玉手轻抚人紧蹙眉头,为人抚平。又怕打扰人就寝,想起往昔,他大婚那日,自己也是这般静悄悄进来,不料却得了二十大板;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为人掖了掖锦被,起身,中指放在唇边,对着桔梗做噤声。笑笑,离。关上殿门一瞬间,看那床上熟悉的身影,竟如隔世。
桔梗问:“姑娘,可是想起什么?”
慕容嘉婼对人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人,我好熟悉,可有好害怕。”雪花飘落,洋洋洒洒落在身上,身后一排脚印,孤零零悲戚戚,许是,注定如此。
慕容嘉婼虚汗满头,拉着桔梗,求她保密,不让人知道自己出去过。躺在床上,喝着苦楚的药,心比药苦。
吴良顺自坤宁宫回来一直就心不在焉的,嘉婼出事的原因已猜了个大概,定时因为御花园的那件事让人忍不住了,可是却不知该怎么和主子说,当时那事只告诉了皇后娘娘本想着查出点端倪后再告诉主子,可是后来事儿一多再加上也没有查出什么便作罢了,如今想想看来这事儿可不简单啊,若把这事儿告诉主子想来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也就能给嘉婼报仇了吧,至于主子会不会怪罪自己为何当时没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领顿板子,这幕后的黑手我一定要想办法揪出来。
年关将至这过年的氛围总算是冲淡了些许宫内的惨淡,吴良顺也正好借着这股喜庆劲儿冲冲喜去去霉气,接了主子的旨意吩咐各宫各处都开始忙碌起来,内务府也协同礼部准备起几日后祭天的用品,还有新年的各种用度,宫里各处红纸灯笼都装点起来就连宫墙都重新粉刷一遍,各处都红红火火的,一切安排妥当才算松了口气,刚歇下来内务府的管事就跑了过来隐晦的提起小安子昨儿个道是对菀婕妤那边的差事多上几分心,闻言只是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心道这小子来养心殿几个月我还以为早忘了哪位旧主了呢,看来还是个知恩图报的,看在他报恩的份儿上便绕他这一次了。
敏嫔梦里依稀是那些往日模样,所有的美好瞬间成为灾难,无边无际的黑暗让自己迷茫又恐惧,惊骇至极时眼眸骤然睁开,强烈的光芒刺得眼睛生疼。柔荑下意识的抚上腹部,那凸起却已是平坦。垂了眼眸,没了他没了孩子,当真是报应。推开南歌递上的汤药,有气无力的自嘲一句:“当真是自作自受”。
慕容嘉婼这些日子,凡是往事,桔梗一一道来,能去的熟悉的地方都去了。可依旧不想对她说自己记得什么。
巧在今个儿桔梗在身侧说着敏嫔的一切,话赶话说到此前与她熟悉的事儿,自己闷不做声,桔梗哪知我心里的苦?
“不若,你带我去看看她。”桔梗迟疑,却也是未曾拒绝,裹了斗篷,捧着暖炉过去。
重华宫正殿。
毕竟身份有别,桔梗打点了宫人,前去通传,随着人在殿外等着。桔梗旁侧说着敏嫔往昔,自己却低着头不做声,敏姐姐此刻,定然痛不欲生,我该如何安慰人?
门外有人扬声语调里确是透着无数小心翼翼,道坤宁宫嘉婼到。白羽衾忙放下手头事将这几日外头的情况言简意赅道了个透彻,还真是个多事之秋。敏嫔添了妆容掩住眼底乌青和面容透出的憔悴,唤人将她们请进来。
慕容嘉婼入殿,不敢看人,随桔梗一同行礼,只听桔梗言:“敏嫔小主安,我家姑娘前些日子受伤,头部受创忘了许多事,今个儿提到您,非要来看您,打扰您清净,还望您见谅。”抬眸看她,那憔悴之色,启是脂粉能遮盖的?往日那个调皮又大气,疼爱嘉婼的姐姐,如今,心下难过,握了握桔梗得手“让我和小主聊聊可好?”恳求的看着敏姐姐,不知她可会屏退左右?
一肚子的话,装了这么久的失忆,如今,该找回部分记忆了。眸中幽怨复杂看人,盯了人腹部一阵子,仿若自己的孩子没了一般。依稀记得她害喜,自己日日惦念的日子。她说,等孩子出世,让孩子给我烤乳鸽。眸中不禁湿润。
佛中大喜大悲后的彻悟许也不过如此,脸上笑意一如既往的温和,眉眼看她时也是依旧如初那般温顺,只是这万千里面却多了一丝麻木的僵硬。敏嫔心中无悲无喜恰如一湖清水,风吹过处无波无痕。婢女上茶,颔首:“都下去吧”心里的静默让我再也无心去应对外面的一事一物:“过来坐吧”。
慕容嘉婼缓缓落座,难不成人真的认为我失忆了?她那般聪颖,那般让我依赖。
”小主,可,还,好?“一字一顿问出这话,集怯关心。“我听桔梗说,我和小主很是熟悉?”不知先前事情,可会让她忆起些开心的事儿。心中却早已对她开了话匣子:姐姐啊,孩子还会有,你若是作践了自己,日后,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哀莫大于心死,如今你难不成就这样?你可知,妹妹心中的苦?如今,却不能依在你怀中诉说。
敏嫔几日未梳洗,也不知自己是如何个落魄模样。心里的痛身体的痛无一不在叫嚣,痛到深处的麻木也顺带麻痹了自己,东后的主儿都被自己忘了又怎会因着白羽衾的话儿而起疑其他,自是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摇摇头无声失笑,示意她我没事,好得很。艰难抬手抚着她额前的青丝,一如当初每每遇见她时除了乳鸽也会这般爱怜的抚摸,苍白的唇溢出的话儿也是无力:“是啊,很熟悉呢。每每你都会来我这儿讨好吃的,最爱吃乳鸽,还说那是贵人的味道”。
几句话出,慕容嘉婼再也忍不住,咬住自己哆哆嗦嗦的唇,眼眶包着眼泪打转,几天的情绪一下子发了出来,扑到人怀中抽泣“对,乳鸽,还有新添的衣裳。”紧紧地抱着人,有些话,只有她说出来才会好“我抢走你的山楂糕,不让你吃;我每日来看你,对你发脾气,限制你出去;我们约定,一起照顾孩子,让他给我做烤乳鸽”梗咽抽泣,再也说不下去,眼泪如同开了扎的瀑布,倾泻而下“他没了……呜呜呜呜……没了。”
敏嫔被她的模样惊了一下,那些话那些事我记得,她也还记得——原来她都记得。眼眶涩涩的毫无丝毫莹润之意。紧紧拥着她,顺着她的后脑勺顺着她的泪水顺着她悲伤无助的心,真好,还能哭泣,真好,还能听着她哭泣。悲伤无助之下才发现,原还有人惦念原还有人不曾忘不敢忘。悲也好,伤也罢,汇聚到心中皆被那份亘古的冰冷冻在表面没了下文。声音呜咽沙哑吞吐:“他没了”,他没了,他们都没了,可我还在。摸着她湿润的面颊用袖口拭去她的泪珠:“你还在”。
慕容嘉婼衣袖擦拭泪痕,对人用力的点点头“我还在,一直都在。”指了指自己的腹部,掀起一个小角给人看那伤口“他们要我命……”喉咙一紧“他们都护不住我”握紧人的手,“也没护住你……这孩子平日里她要紧得很,为何会滑胎?告诉我,是谁?好吗?”
眼下年关,许多事儿被阁下,早晚都会水落石出。
深情望人,“你告诉我,让我去查,为你报仇。”想起出事那日爷躺在床上那憔悴的样子,“他在乎你,你们还可以继续,让我去,结果怎样,都是值得的;毕竟,我不会,也不想成为他的女人,就不会有人谨慎太多。”
敏嫔眸中带了一丝不可思议与后怕,前倾身体无力的伏在她的肩头对她耳朵低语:“御花园,锦华。悄悄的”这是自己入宫时在御花园埋下的一张王牌,最想知道的事该在最熟悉的人上面去找才对。再回枕边半倚,合眸不语,本就是极累,心里还要在宸哥哥皇上孩儿惊湛以及后路做选择,真的身心俱疲。双眼放空,薄唇瑟缩:“没人,是我自己”。
慕容嘉婼听闻御花园,身子一哆嗦,竟然对御花园有一丝后怕,把人的话,牢牢记下。不做其他言语,只是事儿她看得明白,却又怕她糊涂“我记得不许多事。”指了指自己的头,“撞坏了”附而指了指自己的心,示意记下了,点了点头,扶着人倚好“年关将至,若真心有意,逝去的更盼着活着的好,爬上去,年关的时候”拍了拍人手“不常来,勿忘”依依惜别,转身出门,门外大雪纷飞,掩住眸中颜色,桔梗扶着回坤宁。
一路无非还是想起些什么,对人摇了摇头“只记得乳鸽”无话,心中盘念御花园,锦华。
黎明时分吴良顺就被宫外的阵阵爆竹声吵醒了,新年至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就连皇宫也不例外大红的灯笼喜庆的剪纸窗花,凳子和小安子伺候着起身,后领着一堆小太监拜了年,笑眯眯的给他们发了红包就让人领着去当差去了。
重华宫的东西没上头的命令谁敢克扣那一丝一毫,南歌以为管事给咱们开玩笑呢,嬉笑着连连道不敢。听了那话儿正经了神色,眼神里却蹭着一股子阴险的韵味,将这双鞋连带着盘子递给他,盘子的庞大恰好遮住了手里塞着的纸条:“事儿敏小主并不知情,咱们做奴才的该替主子做主子想做,想主子该想。奴婢估摸着八九是东后叶墨勒美人了”敲了敲托盘示意他注意那纸条,扯过他的手又添写了主谋二字:“公公可方便?奴婢现在就想要这东西”。
金晃晃听着那话,倒记起那跪在冰天雪地,满脸不以为然的女子来,却不想她两姊妹积怨竟是如此之深。
倒吸凉气,再望向那字条,仿佛抓住些什么,又全然没抓住,不过一霎,道。
“姑姑得知道,这东西内务府虽有,却也不好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