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槿曾亲身感受过,那种纤细感似乎抓着手腕拧一下就能脆到断掉的细瘦,明明比她高,却哪哪都比她还要细几分。
很快的,便到了景傲那间休息室门口,小周护士留给她一个予以厚望跟终于安心的眼神,腼腆地弯着眼睛笑了笑,走了。
而夏初槿刚跟人道别完,弯着眼睛回眸,就撞上了景傲看过来的眼神。
那人确实清瘦不少,两个月不见,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改变。熟悉的白大褂,熟悉的金边眼镜,熟悉的空气中浅淡的消毒水儿味。
依旧看一眼便叫她心软,叫她心动。
如果景傲的眼神不要这么欲言又止的话。
走近了些,夏初槿才真正看清楚,原来这人的状态是真的很糟,连假装没事都做不到了。
她却能伪装得很好,跟过去一样,问景傲,“一起出去吃晚饭吗?”
景傲坐在木椅上,直直看她,没什么表情,有一瞬间像是被抢走糖果的小孩子,特别委屈的眼神。
那眼神夏初槿莫名觉得眼熟,她望着那双桃花眼泛着微粉的眼尾略有些怔然,她心里有着很强烈的念头想要揉一下那处,似乎只有那样才能抚慰什么。
可没等她想起什么,景傲又立刻垂了下眸子,长睫敛去了所有情思,嗓音苦闷低哑,“藕断丝连不好。”
夏初槿跟着回神,确实不好。
可不是说好了还是要做朋友的吗?
休息室里没有别的人,所有的喧嚣都被隔绝在了走廊,人声忽而近忽而远。
夏初槿没有反问回去,若放在过去,这样好嘲讽的机会她不会轻易错过,她同样也没有去嘲讽那些被她发现的,最近在她身边的景傲的一些小动作。
因为,她突然有点儿不大认识这样的景傲了。
跟过去在她身边总是挂着料事如神般温雅笑容的女人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会无限包容她,会在她难过害怕的时候永远抱着她,说各种有道理的话安慰她,永远从容的模样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还有着表面骄傲理智,却掩盖不住脆弱的苍白女人。
“嗯。”夏初槿最后只是这样云淡风轻地回了一个字,很赞同的模样,转身走了。
她们没能一起吃这顿饭。
半小时后,夏初槿第三次出现在这,拎着打包来的蒸菜馆饭盒搁到景傲桌上,留下一句“我真走了。”出了门。
夏初槿并没有走远,只在门边的长廊椅上坐了会儿。
她知道她买来的饭菜,景傲会听话吃掉的,没什么还好担心的。那么如景傲说的藕断丝连不好,她便该就此离去,往后也别再过来,分手后这样的冲动,正常,但一次就够,不该再发生。
只是,她今天见到的景傲,总叫她一颗心不大好受。她其实真的很惊讶那个风度翩翩的女人会因为一段感情告吹,就成了这样。简直不可思议。
而没过多久,没有果决离去的夏初槿便遭了报应,见到了更令她惊讶的画面。
急促的脚步声,“砰”地一声推门,她抬头只看见景傲的背影,条件反射便跟着冲了过去。
是卫生间,她在门口止步,听见了里面的呕吐声。
那种心里状态过于悲伤的生理性呕吐,分手那天她也这么吐过。
可没想到,这么久了,她早就回归平淡,景傲竟还没缓过来。又或许是因为今天病人离世,理想跟爱情的双重打击,彻底击溃了那个女人。
不知吐了多少,又吐了多久,最后只剩下干呕。
断断续续的,传来了哭声。
年近30岁的成熟女人,在人前一贯优雅得体不失风度的女人哭声是什么样子的?
真的很狼狈,叫人心里像是被尖锐物体抓得百孔千疮。
尤其,隐约夹杂着她的名字。
夏初槿垂落身侧的指尖狠狠掐入了掌心,她从没见过景傲哭,也没听过这样压抑悲伤的声音。
她闭了下眼,不忍心似的,没有犹豫直接迈步走远了些,直到什么都听不见才停下。
景傲不会希望被她看见这幅模样的。
瓷白的墙砖反射灯光炫目,里边儿走出来了一位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扯了张纸巾擦拭还滴水的手指,频频朝后回头,经过夏初槿身边时,刚好蹙眉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