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吉把城外的那些村民当成了自己可以升官发财的工具。
他兴冲冲地离开县衙,回到军营,点了两千多的兵马,带着一干麾下的军兵,从西城门出城,直奔外面的那些村民而去。
看到有这许多军兵杀出城来,外面那些高喊着反郎口号的村民们立刻作鸟兽散,一个个仓皇逃窜,如同一盘散沙似的,直奔城西的树林跑去。
见状,张吉更是一脸的轻蔑,对于这些不知死活的乡巴佬,嗤之以鼻,完全不放在眼里。他喝令左右,斩杀全部的反贼,每取一贼首级者,皆可领百钱。
听闻他的命令,下面那两千多王郎军将士们,眼珠子都闪烁着金光,人们大喊大叫着,兜着村民们的屁股追了出去。
张吉本人更是一马当先,骑着战马,跑在最前面。村民们的两条腿,又哪能快得过战马的四条腿?很快,张吉便追上一名人高马大的村民。
他抬起手中的长枪,对准这名村民的后心,狠狠刺出一枪。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名村民身子突然向旁翻滚,不可思议的躲避开他这势在必得的一枪。
张吉勃然大怒,勒停战马,拨转马头,又反杀了回来。
那名魁梧村民快速从怀中掏出两大把沙土,双手向外一扬,沙土全洒在张吉的脸上,后者两眼进了沙子,也不顾上去杀村民了,单手提枪,另只手连连揉着眼睛。
过了好一会,他才算恢复视力,同时还吐出两口沙子。
他定睛再看,那名魁梧村民已然跑出好远,人都已经到了树林的边缘。这时候,后面的兵卒也追了上来,人们皆是一脸关切地问道:“将军没事吧?”
作为堂堂的偏将军,在战场上竟被一个乡巴佬用沙土迷了眼睛,张吉气得脸红脖子粗,咬牙切齿地吼道:“宵小鼠辈,今日本将必将此贼碎尸万段!”
说着话,他向前一挥抢,大声喊喝道:“给我追!一个也不许放跑!”
以张吉为首的王郎军,一路追杀落荒而逃的村民,全部涌入城西的那片林子里。
现在是冬天,林中的树木早已枯萎,没有树叶,只剩下一根根光秃秃的树干,只不过林子里的树木密集,积雪也多,这大大影响了人们的速度。
张吉也不得不从马上下来,蹚着厚厚的积雪,艰难地向前追赶着。随着王郎军越来越深入密林,发现己方非但未能追上那些村民,反而双方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
“你们没吃饱饭吗?都给我加把劲,今天倘若让反贼跑了,回去之后,都没有晚饭吃!”张吉气急败坏地咆哮道。
又追了一会,再往前看,已经连村民的背影都看不到了,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树木就是皑皑的白雪。
这时候,张吉猛然倒吸口凉气,区区一群村民,乌合之众,怎么能跑得这么快?己方将士使出了全力,非但没能追上对方,反而还被对方给甩没影了?
不对!这些人不可能是普通的村民!
张吉脑中灵光一闪,意识到不好,他急忙停下脚步,同时高高举起手中的长枪,对四周的将士们大声喝道:“等等!都停下来!不要再追了!”
附近有兵卒愤愤不平地说道:“将军,反贼还没有跑得太远……”
话音未落,张吉摆摆手,说道:“别说话!”制止住手下人的话音,张吉眯缝着眼睛,缓缓扫视四周。
偌大的树林,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有麻雀,没有鸟叫,什么声音都没有。
张吉眼眸闪烁了一下,急声说道:“不对!回撤!全军立刻撤回贳城!”
王郎手下的将领,很多都是江湖中人出身,他们领兵打仗的本事或许不行,但江湖经验都十分丰富,埋伏、暗算这些手段,他们个个用的得心应手。
此时的张吉感觉林中的情况不对劲,第一时间下令,让手下的军兵后队变前队,赶快撤出林子。
也就在王郎军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突然间,就听林子的深处传出一阵阵的喊杀声,紧接着,一大群手持利刃的村民从林子的深处冲杀出来。
在其后面,还跟着许多穿着盔甲的军兵。
此情此景,在王郎军将士脸色同是大变,张吉暗暗咬牙,林中果然有埋伏!这些村民也果然不简单!他急声喝道:“撤退!全军撤退!”
刚才王郎军是兜着村民们的屁股进行追杀,现在的情况一下子翻转了过来,变成村民们兜着王郎军的屁股进行追杀。
在王郎军着急忙慌往林子外面跑的时候,村民们也如影随形地追杀了上来,双方接触到一起,立刻打成了一团。
张吉不管别人,边往回跑,边大声叫喊道:“撤退!全体撤退!”
于林中设伏的刘秀,也没想到张吉竟然如此机警,没有完全钻进他们布置好的包围圈里就先行撤退了。
不得已,他们只能放弃原定的伏击地点,从林子深处追杀出来。
这无疑是大大影响了刘秀的作战计划,但事到如今,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能多杀几人就多杀几人吧。
刘秀手提着赤霄剑,三步并成两步,追至一名王郎军兵卒的背后,一剑刺了出去。
噗!这名兵卒闪躲不及,被这一剑穿透后心,扑倒在地。前面的一名兵卒猛然扭转回身,对准刘秀的面门,抬手就是一记弩箭。
刘秀从尸体身上拔出赤霄剑,向外一挥,随着当啷一声脆响,弩箭被弹开,刘秀箭步蹿到那名兵卒的近前,一剑横扫过去。
那名兵卒下意识地举起弩机格挡。木制的弩机,在赤霄剑的锋芒下,和纸糊的一般。
咔嚓!弩机断成两截,连带着,兵卒的喉咙也被撕开,后者脖颈窜血,倒退两步,仰面而倒。刘秀一甩手中剑,继续追杀前方的敌人。
这只是战场的一角而已,接近两千人的中山郡军,在树林里全力追杀两千余众的王郎军,双方边跑边打,人们也是跑一路,死一路。
树林中的地上,倒下的尸体横七竖八,猩红的鲜血,将洁白的积雪染成一片片的鲜红色。
张吉是最先一批从树林中跑出来的人,他看了看自己的四周,跟着他一并跑出树林的将士,只有百余人,后面还有许多将士在卯足全力的往外跑。
他喘息了几口粗气,一把抓过来身边的一名兵卒,怒声吼道:“去!立刻回城,通知城内,做好迎敌准备!”
“是!将军!”那名兵卒答应一声,甩开双腿,向贳城方向奔去。
张吉扭转回身,望着从林中奔逃出来的己方将士,脸色阴沉似水,拳头握得紧紧的。要知道这里可是贳城,乃巨鹿郡腹地,中山郡军又怎会突然出现在贳城的?
为何己方事先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另外,中山郡军又是怎么知道己方的粮草都囤积在贳城?现在张吉一脑子的茫然和迷惑,心中有太多的不解。
他是带着两千多将士出城的,可是他在林子外面等了好一会,跑出来的将士,只有数百人,再往林子里面看,虽说还有一些己方将士在往外跑,但紧随其后的就是敌军。
张吉不敢再等下去,狠狠跺了跺脚,挥手喝道:“撤!”说着话,他带着跑出来的这几百将士,直奔贳城方向而去。
当刘秀砍翻了几名王郎军兵卒,从林子里追出来的时候,张吉那几百号人已经跑出好远。
朱祐、冯异和王霸几人气喘吁吁地来到刘秀身边,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子和血迹,望着前方的王郎军背影,问道:“主公,还追不追?”
刘秀扫视众人一眼,问道:“能否再战?”
王霸咧嘴一笑,拍着胸脯说道:“主公,哪怕巨毋霸在此,末将也能与之再战百合!”
刘秀一笑,甩头喝道:“追!倘若贳城来不及关闭城门,我们就直接杀入城内!”
以刘秀为首的中山郡军,追赶着以张吉为首的残兵,也奔着贳城跑去。
双方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相距只有两里左右的距离。看到敌军追杀上来,张吉等人跑得更快,过了有两盏茶的时间,他们终于跑到贳城的城门前。
人还没到呢,张吉就扯脖子大喊道:“关闭城门!速速关闭城门!”
已然提前接到消息的贳城守军,在城门这里做好了准备,此时听闻张吉的命令,城门洞里的兵卒们合力关闭城门。
他们倒没有把两扇城门全部关闭,那样的话,把张吉等人也都关在城外了,他们只关闭了一扇的城门。
张吉等人顺着敞开的那扇城门,一股脑地冲入城内。等到最后一名兵卒进入城内,另一扇的城门也被缓缓关闭,这时候,刘秀等人距离城门连一百米都不到。
再往前跑,就要进入城头守军的射程之内,而且城门已然关闭,刘秀只能停下脚步,望着前方紧闭的城门,他不甘心地咬了咬牙。
只差一步!如果能再早一步,他们便可在城门关闭之前杀入城内!这次伏击,虽然刘秀部以微弱的伤亡,成功击杀近两千之众的王郎军,但却没能杀掉对方的主将张吉,也没能一鼓作气地杀入贳城,作战意图并没能实现,也可以说,这
次的作战,他们其实是失败了。
就在刘秀将人站在距离贳城百米开外的地方,暗暗叹息时,突然间,就听贳城的城内一阵大乱,他们距离这么远,都能听到城内传出的喊杀声和打斗声。
刘秀等人无不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道贳城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刘秀看向铫期,问道:“次况,我们在城内可有自己人?”
铫期面色凝重地摇摇头。他手下的探子,的确是有人潜伏在贳城城内,可是人数并不多,连十人都不到,他们不可能在城内对守军发难。
刘秀问道:“那城内现在是什么情况?”
其他众人也都是满脸不解地看着铫期。后者满脸的苦笑,他虽然掌管着己方的情报,但也不是事事都知道。他说道:“主公,现在贳城的情况很诡异……”他话音未落,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