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武冲到距离五短胖子还有五六米远的时候,忽听头顶上方传来嘭嘭的巨声响,与此同时,就听背后的刘秀大声喝道:“小心落石!”
从悬崖顶上滚下的石头,砸下来的快,马武的反应更快。他前冲的身形非但没有停顿,反而冲得更快,直奔对方的五短胖子而去。
耳轮中轰的一声巨响,一块半米多高的大石头,几乎是贴着马武的脚后跟,重重的砸在地上,四处飞溅的碎小石块,把马武的裤腿都划开好几条口子,可见其力道之大。
马武反应过来,这五短胖子是故意在激怒自己,引自己往前冲,好让埋伏在山顶的同伙推下石头,想砸死自己。
好你个损到家的胖子!马武怒吼着,抡起九耳八环刀,卯足了全力,对准五短胖子的头顶,恶狠狠地劈砍下去。
落石没有砸到对方,五短胖子也挺意外的,不过他也不慌忙,横起手中的巨锤,向上硬接马武的重刀。
当啷啷——
刀刃砍在锤把上,爆出一团的火星子,那一瞬间产生的碰撞声,在狭窄的山谷里,像是要刺穿人的耳膜,回音久久不散。
双方碰硬碰的一招,马武站起原地,一动没动,五短胖子也只是向后小退了半步。
由于马武是主动出的刀,而五短胖子是被动招架,虽说他被震退了半步,实则两人可算是势均力敌,不分高下。
五短胖子接下马武的重刀后,将巨锤向前一推,弹开刀锋,回手一锤,反砸向马武,喊喝道:“丑鬼,你也接我一锤!”
马武也来了牛脾气,横刀招架。铛啷啷,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这回换成五短胖子原地没动,而马武小退了半步。
这两人算是顶上牛了!你砸我一刀,我砸你一锤,都是硬碰硬的打法。
这样的战法,其实两人都不好受,时间不长,马武和五短胖子的虎口都被震裂开,渗出血丝。
见状,观战的刘秀暗暗皱眉,子张的力气是不小,但他的武艺更高强,可他现在完全放弃了和对方比拼武艺,只和对方比拼力气,这不成了扬短避长了吗?
子张现在已经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刘秀深吸口气,大声提醒道:“子张,保存体力,速战速决!”
他的一句话,让盛怒中的马武迅速冷静下来,战场的局势也随之发生变化。
马武不再和五短胖子一味的硬碰硬,招式的变化越来越多。
花刀太岁武瘟神,马武的这个绰号可不是凭空掉下来的。就武艺而言,马武的确要比五短胖子高出一大截。随着马武的出刀越来越快,刀法越来越刁钻,五短胖子逐渐乱了方寸,上窜下蹦,左躲右闪,二十多个回合过后,他已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汗珠子顺着他的
额头、鬓角不断流淌下来。
又打了十几个回合,五短胖子已累得气喘如牛,平时在他手中轻若无物的巨锤,此时已变得重如千斤。
感觉自己已实在难以支撑,五短胖子猛的大吼一声,爆发出全力,连续抡出几锤,将马武暂时逼退。
紧接着,他向后连蹦带跳,退出圈外。
此时再看五短胖子,已是气喘如牛,汗如雨下。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着马武要追击过来,他向前一挥手,喝道:“停!”
马武一怔,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面不红,气不喘,冷笑着说道:“竖子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在此拦路,插标卖首!”
五短胖子狠狠瞪了马武一眼,胸脯还是急促的一起一伏,自己都累成这样了,这丑鬼就稍微见点汗,实在是气人。
他小眼睛转了转,用手指头点着马武,问道:“丑鬼,你叫什么名字?”
“马武!”
“马武是吧?丑鬼,你给我等着!你有种就在这儿给我等着!今天我不把你大卸八块,就把你碎尸万段!”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后连退。
马武气乐了,说道:“想去搬救兵?行啊,今天你马大爷就在这里等着你,你们来一个,我杀一个,你们来一对,我就杀你们一双!”
“行、行、行,你这个丑鬼,你等着!”退到安全距离了,五短胖子冲着马武连连点头,向后面那百八十目瞪口呆的手下人一挥手,喝道:“走!”
这些山匪,出来的快,跑得也不慢。
只眨眼的工夫,山谷外已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了。马武倒是来者不拒,将手中刀向地上一戳,双腿分开,掐着腰,站在那里等五短胖子去搬救兵。
刘秀咳了一声,走上前去,到了马武近前,扬头说道:“子张,我们走吧!”
马武拱手说道:“主公,属下在这里,等那小子回来!”
刘秀笑了,反问道:“子张,你真的认为他还会回来?”
马武眨了眨眼睛,那胖子走的时候可是扔下狠话了啊!刘秀拍了拍他肩膀,笃定地说道:“走吧,他是不会再回来了!与其在这里等着,还不如上山去找他!”
贾复、铫期、冯异、傅俊也走上前来,笑道:“主公说得没错,子张,就算你在这里站一天,估计也等不来他!”
小胖子走的时候,话说得挺狠,不过眼中却透着心虚,可惜盛怒中的马武根本没看到。
刘秀倒是对这个小胖子挺感兴趣的。马武的武艺如何,刘秀心里很清楚,能在他面前战几十个回合还没有落败,那小胖子也真就不是泛泛之辈,是有真本事的人。
他边往前走,边侧头问道:“公孙、子卫,这平顶山里,以前有过山匪吗?”冯异和傅俊对视一眼,二人若有所思地摇摇头。现在平顶山的情况如何,他俩是真的不太清楚,至少以前是绝对没有山匪的。冯异苦笑道:“这平顶山内,没有多少过往的
行人,平日里进山的人,大多是猎户、药农,身上没有值钱的家当,山匪若在这里拦路抢劫,不穷死,也得饿死!”
刘秀笑了,慢悠悠地说道:“这群山匪倒是有意思。”
“也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竟然跑进平顶山打劫!”
“我们上山去看看。”说着话,刘秀转回头,见马武还在那里站着呢,他笑道:“子张,走了,我们上山去找他!”
马武跺了跺脚,咬牙切齿地说道:“他若是胆敢骗我,今天我非生撕了此贼不可!”说着话,他提着大刀,追上刘秀,出了山谷,向山上走去。
刘秀把大多数的兵马都留在山谷外,只带着百余人,顺着山间的小路上了山。
刚过半山腰,就听山顶上有人大声喊道:“什么人?再往前走,我们就放箭了!”
听闻对方要放箭,贾复、马武、铫期、冯异等人纷纷站在刘秀的身前,抬头警惕地凝视着山上。
刘秀笑了笑,面无惧色,从几人的身后走出来,冲着上面大喊道:“我乃刘秀刘文叔,请你们的首领出来说话!”
“你……你等着!”山上的人语气有些紧张。
山顶上,没有什么山寨,就有那么十来座临时搭建的茅草屋。
报信的山匪急匆匆地跑进一座茅草屋里,看到正坐在屋内喘粗气歇息的五短胖子,他急声说道:“大哥,下面的那些军兵,找上山来了!”
“哦?”小胖子站起身形,问道:“带头的可是那丑鬼?”
“不是,带头的人,自称是刘秀刘文叔!”
“刘秀!”小胖子卡巴卡巴眼睛,想了片刻,急声说道:“快!赶快去给我找条绳子!”
那名山匪答应一声,随口问道:“大哥,我们是下山把那刘秀绑了?”
小胖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不是绑刘秀,是绑我!”
“啊?”山匪眼睛瞪得好大,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刘秀等人在半山腰等了有两刻钟的时间,从山顶上走下来一群人。
为首的一位,正是刚才和马武对战的那个小胖子。只不过看清楚小胖子的模样,刘秀愣住了,周围的众人也都愣住,包括马武在内。
只见小胖子身上捆着绑绳,双手被反捆到背后,他的那只大铁锤,也被两名山匪合力抬着。
等小胖子一群山匪快要走到刘秀等人近前的时候,马武跨前一步,将手中刀一横,沉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小胖子没有理会马武,横了他一眼,低声嘟囔一句:“丑鬼!”马武正要发作,小胖子已绕过他,走到刘秀面前,紧接着,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前叩首,大声说道:“小人王霸,字元伯,久闻刘将军威名,于舂陵起义军,反莽贼,
兴汉室,威德远扬。元伯有眼无珠,刚下在山下冒犯了将军,罪该万死!元伯不才,往后,愿追随将军,还望将军收留!”
冯异眼眸一闪,问道:“王霸,你父可是王兴,曾做过颍川的决曹掾?”
王霸一愣,诧异地打量着冯异,狐疑地问道:“不知这位将军是?”
冯异笑了,说道:“在下冯异冯公孙!”
王霸沉吟片刻,恍然大悟,又惊又喜道:“原来是冯先生,失敬失敬!”
冯异也在颍川郡做过掾吏,和王霸的父亲王兴一起共过事。对王兴这个人,冯异是非常欣赏的,刚正不阿,执法严明。
王兴做过郡的决曹掾,王家也算是官宦之家,冯异不明白,王霸怎么跑到突然平顶山来,还落草为寇了呢。
而且他以前经常听王兴提王霸这个儿子,对他也算是有所了解。
王霸这个人,虽其貌不扬,但颇有才学,幼时还曾去长安求过学,在司法方面颇有见解,无论怎么想,他都不该和山匪挂上钩。冯异好奇地问道:“王霸,你为何在平顶山落草为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