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贺宙整个人一震。
他变了脸色,眉心蹙起:“季屿你……”
“我其实回来的路上就想过这个问题。”
季屿抬起眼,神情郑重,“你真的觉得这孩子应该被生下来?”
贺宙看着他,没有吭声。
季屿又道:“我们一个十九,一个实际年龄十八,说起来不过就是两个大孩子。不过这些还是小事,他毕竟是一条小生命,我……不至于那么狠心。
可关键是——
这个孩子生下来大概率是变异人。如你所说,万一国家对这些变异人采取某种极端手段,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就算国家允许其存在,我想他们这类孩子也少不了被监控的命运。
那些照片你也看了,有的已经产生了兽性,会攻击人,甚至残食同类,所以国家不可能对他们放任不管,因此,他们入学、入社会、跟他人接触,处处都会充满障碍,更别说他们长大以后结婚生子的事情。
一个小宇宙就已经让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再来一个……”
季屿抿唇,摇了摇头,“我觉得没有必要。”
“小宇宙已经这么大了,我绝对不可能放弃他,可是这一个——”季屿用手指圈了个小小的圆,“就这么一点点大,甚至还没有胎心,也没有任何感知,他完全没必要经历这些。”
贺宙喉结滚了滚,好一会才道:“季远生的团队可以研制出使人变异的药剂,那么国家的科研团队只会更强,肯定能研制出相应的解药。”
“你觉得基因是可以变来变去的东西?”
季屿不以为然,“那那些受到核辐射的人怎么说?他们重回健康的身体了吗?而且那些照片里的东西你不是都看了吗?小宇宙的情况算好的,是,我甚至还觉得他的尾巴挺可爱,但谁知道这一个生下来会怎么样?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呢?”
贺宙深吸了下气,他思忖片刻后抬起头,目光坦荡地看着季远:“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也尊重你的想法。”
“生与不生,决定权在你,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没有异议。不过,我也跟你保证,如果你把他生下来,那么不管他变异不变异,以后会如何,我都会倾其所有护两个孩子一生顺遂,至少让他们觉得不枉来世界走一遭。”
说完,他举起一只手,看着季屿,一字一顿道,“我保证。”
季屿怔住,良久没有出声。
一直到吃完晚饭,两个人都没有再讨论相关的话题,甚至都没什么交流,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
夜里,他们洗漱过后和往常一样,一个抱着小宇宙躺在榻榻米上,一个睡在床上,把手伸出来给那条磨人的小尾巴缠住。
贺宙睡不着。
他睁着眼,直愣愣地看着屋顶,心里万千思绪回旋,搅得他烦闷无比,心上仿佛压着一块沉重的巨石。
一个是小宇宙……
一个是还未出生的小生命……
说到底还是季远生该死!
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头,贺宙胸膛起伏。
忽地,他鼻尖动了动,从思绪中脱离。
接着轻手轻脚地侧了个身,头微微向前,轻嗅了两下。
“季屿?”他用气声喊。
“嗯……”
季屿也没睡,他回答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含着水汽,还隐约包裹着一点腻人的甜。
脑中掠过医生的话,贺宙想了想,干脆探出身,伸手摸向季屿的额头。
还没贴上皮肤,掌心便触到了被汗浸湿的头发,他坐起身,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橘色的光芒顿时点亮了屋子,季屿泛红的皮肤以及脸上的汗珠无处可逃,全部落入贺宙眼中,视线向下,季屿正蜷着身,显然又是在强忍身体的反应。
贺宙叹了声气,伸出手:“上来吧,一起睡。”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
身上,似乎也热得厉害。
第57章
开门声响起, 谢雨星抬起头,目露惊喜。
“您来了!”
手上装到一半的咖啡机被放到一边, 他快步上前,接过薛纵搭在手腕上的浴袍外套,熟练地要给他披上,却被一只手挡住。
薛纵的脸上没了一贯的笑,他面无表情地往里走,姿势随意地在办公椅上坐下。
他闭上眼, 看起来有些疲惫:“过来给我上药。”
声音很轻,却不容拒绝。
谢雨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闻言立刻从抽屉里取出了药膏。
“他,睡了?”
“嗯。”
睡衣褪下, alha结实的背脊上遍布着狰狞的伤痕。
红褐色的鞭痕交织,还有几道打得深,仍渗着丝丝血色, 看起来渗人可怖。
低低的抽气声响起, 薛纵毫无反应。
下一瞬, 疼痛肿胀的伤口沾上一点清凉, 接着又是一阵温热的小风, 把丑陋的伤痕照顾得妥妥帖帖。
等到伤口全部涂完, 薛纵听到了收拾东西的声音。
没一会,身前悉嗦了两下, 他睁开眼, 对上了半蹲在书桌和他之间的谢雨星。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眼里露出一丝揶揄:“怎么,饿了?”
“据说据说人性奋的时候,痛觉神经的敏感度会降低很多。”
谢雨星恳求地说,“请让我帮您。”
却不想,薛纵无情地抬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垂眸睨着他,声音很轻,语气却森冷如寒冰:“你不该仗着我宠你就自作主张。”仔细听,似乎还含着一丝咬牙切齿。
薛纵脚下用力,谢雨星身形一晃,结实地跪在地上。
谢雨星抬起眼,眼眶泛起了红。
水亮的眸子直直地望着薛纵,他膝行一步,伸手攥住那根垂着的系带:“我只是想帮您。”
“帮我?”薛纵单手支颐,语气淡淡。
“是的。”他冲他无辜地眨了眨眼。
手上也动作不停,很快解开了那根碍事的系带。
骤然充斥鼻尖的浓郁信息素令他神魂颠倒,不由凑的更近,发出一声低低的喟叹,宛如急色之徒。
“你所谓的帮我就是主动撞上季远生的枪口逼我出手?就是一声不吭地把资料全部交给外人?然后都要我来给你兜着?”
修长的手指攥住oga微尖的下巴,把他往后推开。
薛纵俯视着他,“不听话的孩子是没有好东西吃的。”
“不,不行!”谢雨星不停摇头。
想要的就在眼前却怎么也触不到吃不着,弄得他无比煎熬,“我想吃。而且我不认为我做错了,您可以的,根本没必要再继续忍耐,您看现在,他逃到国外根本不敢回来,多好啊?”
“我永远在您身后,国家也在您身后,全世界都在您这边。”
他一点点掰开薛纵的手,头渐渐垂下,嘴上含糊道,“您不用担心。他完了。”
“所以,给我奖励,可以吗?”
“求您。”
片刻的沉默过后,房间内响起暧昧的动静。
薛纵仰起头,一声叹息从喉咙中溢出。
他垂眸,伸手抚上身下人的黑发。
在他的印象里,谢雨星长相清秀干净,活泼且爱笑,但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点,只是季远生手下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可就这么一个小角色,看向自己的时候,眼里总像是燃着火。
向往与爱意直白地写在里面。
坦坦荡荡,没有一丝遮掩。
从来不知道羞耻为何物。
他眸色一暗,手上骤然用力。
看着身下人痛苦的脸色,唇角勾起恶劣的弧度:“你说,我是不是该罚你?”
“唔,是。”谢雨星艰难地回答。
手猛地揪住头发,他迫着他仰起脸。
笑意蔓延,薛纵的眼里只剩下oga酡红的脸,正待说话,他却忽然察觉到什么似的忽然抬头看向门口的位置。
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敞开一点弧度。
来人被遮蔽在门后的阴影里,身形看不真切。
门外的人不声不响,薛纵也按兵不动。
沉溺的神色从他脸上褪却,眼里霎时清明一片,偌大的书房内只有另一个人的声音不时响起,有时是水声,有时是呜咽。
终于还是外面的人沉不住气了。
吱嘎一声,门被彻底推开。
屋内的光线笼罩着门口的人,让他的样貌清晰呈现在薛纵眼前。
躲藏在桌下的人惊慌地站了起来,第一反应竟是用浴袍遮住薛纵的身体。
季恒冷笑一声,缓缓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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