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皑皑, 乾安宫前一片肃穆,阳光映照在雪地上, 折射出冰冷的光。
几名太监拿着扫帚在门前扫雪, 他们抬头看到陈皇后穿着一身正式的宫装匆匆而来,不由微微愣住,赶紧放下扫帚, 跪地行礼。
陈皇后这些年来很少穿这样正式的宫装, 大家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身着皇后华服,雍容华贵的模样了, 连他们这些奴才都快忘了皇宫里还有这样一位皇后, 忘记了她本该锦衣华服, 是大祁身份最尊贵的女人。
陈皇后踩着雪一步步踏上台阶, 雪花在她脚下发出吱嘎吱嘎地声音。
祁丹朱抱着朝朝跟在陈皇后的身后, 她神色平静, 眼中映着寒冷的冰雪之色。
陈皇后走至门口,回头看了祁丹朱和朝朝一眼,祁丹朱向她点了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 抬起步子, 大步走了进去。
锦帝正跟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议事, 忽然听到陈皇后哭喊着跑了进来。
陈皇后花容失色, 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 神色激动地跑到殿前。
锦帝不由神色一震, 看着未经通报就进来的陈皇后,惊讶道:“发生了何事?”
陈皇后这些年虽然不理后宫事宜,但她性子稳重, 从未像现在这样不顾形象过, 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锦帝来不及追究她没有通传,就连声问道。
陈皇后跑到龙椅前,扑到地上跪下,在众人错愕的目光当中,喜极而泣道:“陛下!太子没有死!我们的儿子还活着!”
祁丹朱走进殿内后,对着锦帝福了福,安静地退到一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陈皇后的身上,没有注意到她。
朝朝在她怀里睡得正香,依赖地靠在她怀里,一点也不受外面的风风雨雨所打扰。
锦帝虎目圆瞪,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皇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忆子成狂,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太子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朕早就下过旨意,不许任何人再提起,你赶紧给朕闭嘴!”
陈皇后看到他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浓厚的恨意,但她很快就将这抹恨意压了下去。
她双目含泪地抬起头,拿起手里的玉佩,“陛下,您看……这是太子贴身戴的玉佩,他回来了!太子真的没有死,他就在我们身边!”
锦帝看着玉佩,一瞬间愣住,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陈皇后手里玉佩,脸色变了又变。
他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惊惧,额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地抓住了龙椅扶手上的龙头。
殿下的老臣们错愕地看着陈皇后手里的玉佩,有认出这枚玉佩的臣子,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太子一直是大家口中的禁忌,如今这个禁忌竟然活了!
满室寂静,谁也不敢开口,只有陈皇后断断续续的哭声持续地响起着。
锦帝心烦气躁,瞪大眼睛问:“皇后,这枚玉佩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陈皇后抬眸看着锦帝,注视着他脸上一丝一毫地变化,语出惊人道:“这枚玉佩是臣妾无意中在君行之身上看到的。”
锦帝一瞬间僵住,昨夜他因为那把突然现世的匕首而翻来覆去,一夜未睡,今天太子的玉佩又重新出现,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起一个惊悚的想法,僵在原地,心神巨震。
底下一名老臣惊异道:“君行之不是君鹤晏的儿子吗?他怎么又成了太子?”
大家满头雾水,理不出头绪,但无论君行之究竟是谁的儿子,都足以令朝野上下震惊。
锦帝勉强收敛心神,他故作淡定地用目光扫过殿中的臣子们,沉声道:“不得胡言,君行之只是驸马爷,非君鹤晏之子,也非太子,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陈皇后大声道:“陛下,知子莫若母,臣妾可以肯定,君行之就是太子!陛下……他就是我们的渊儿啊!”
“渊儿……”锦帝呢喃,恍神了一瞬,不自觉想起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他抿紧唇角,沉默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眼神却更加阴翳。
他脸上没有丝毫惊喜,只是看向陈皇后,风轻云淡道:“皇后忆子成狂,看来是糊涂了,竟然将驸马当做了太子,来人!将皇后带下去,让太医给她好好看看。”
他不急着追查真假,只想先在朝臣们面前掩盖过去。
“我没有糊涂!”陈皇后大喊一声,站起来目不斜视地看着锦帝,掷地有声道:“太子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陛下,我清清楚楚地知道,君行之就是太子祁明渊!”
锦帝错愕地看着陈皇后,陈皇后这些年虽然对他态度冷淡,却从来没有如此公然反驳过他。
他看着陈皇后没有丝毫畏惧的眼神,忽然意识到,以陈皇后这些年来对太子的思念,如果太子真的还活在人世,她会不惜一切代价认回太子。
她如此笃定君行之是太子,锦帝不由有些迟疑。
锦帝沉思一会儿,缓了缓脸色,安抚道:“皇后,你太过思念太子,判断的时候难免有所偏颇,这块玉佩虽然是太子之物,但我们都清楚这块玉佩已经失踪了二十年,说不定玉佩当初是被野兽叼走了,后来机缘巧合被谁捡到,流落到了驸马的手里。”
陈皇后看着他那张听到太子可能还活着后没有丝毫动容的脸,忍不住冷笑一声。
“陛下,您得知太子也许还活着,难道不高兴吗?为何不急着探查真假,却如此笃定地认为君行之不是太子?”
锦帝神色僵了一下,恼怒地看了一眼陈皇后,讪讪道:“太子当初坠下悬崖已经尸骨无存,根本不可能还活在这世上,我当时带你亲自去寻过,我们在山崖下面只找到了一片太子的衣角,这些都是我们亲眼所见,太子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你为何还要抱着根本不可能的希望!”
陈皇后厉声道:“陛下也说我们当初只找到了一片太子的衣角,陛下难道就没有想过,太子不是被野兽所食,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死,已经提前被人救走了!”
锦帝一下子愣住,在场的官员们也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锦帝脑海突然清明起来,他看着陈皇后,忍不住开始沉思这种可能性。
陈皇后说的没错,他们当年确实没有见到君鹤晏和太子的尸首,他们赶到山崖下的时候,崖下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一滩血,他们当时在附近看到了几头狼,便都以为君鹤晏和太子已经被野兽所食,但确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君鹤晏和太子已经提前被救走了。
不管君行之究竟是不是太子,君鹤晏和匕首和太子的玉佩都是真的,可他们当年寻找到悬崖下的时候,这两样东西明明已经不见了,如今这两样东西这么巧合的突然一起出现,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当时有人在他们抵达之前,提前带走了这两样东西,甚至可能还带走了君鹤晏和太子。
锦帝心里忍不住打起鼓来,他抬眼看了看陈皇后,拧眉问:“除了这块玉佩之外,你还有什么证据证明能君行之就是太子?”
陈皇后抬眼问:“陛下可还记得太子的眉心有一颗小红痣?”
锦帝淡淡‘嗯’了一声,不以为意道:“这代表不了什么,天底下眉心有红痣的人不在少数,不能因此说他就是太子。”
陈皇后又问:“那陛下是否记得太子脚趾上有一块烫伤?”
提起这件事,锦帝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异色,轻轻点了点头。
陈皇后沉声道:“我手里这块玉佩可能是机缘巧合,君行之眉心的红痣也可能是人有相似,但那块疤痕的具体位置,却只有陛下、臣妾和芳寿嬷嬷知道,当时正是行兵打仗途中,我们连大夫都没有来得及请,只匆匆给太子抹了药膏,也是因此太子脚趾上才留下了一块疤痕,就算有人想要假装太子,也不可能连这么隐私的事都知道,还伪装地这么仔细。”
锦帝神色沉了沉,陈皇后所言不假,他终于开始意识到君行之也许真的是太子。
“这些证据不能……”锦帝说了一半儿就说不下去,其实他心里已经清楚,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巧合,君行之可能真的是失而复得的太子。
但……这怎么可能?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眉头紧锁,沉默着没有说话。
陈皇后忍耐了一会儿,急道:“陛下如果还是不肯相信,那么等明日君行之的父亲到了,我们一问便知,他父亲一定知道匕首和玉佩的来源,说不定当年就是他父亲从崖下路过,无意中救了太子!”
锦帝轻轻拧眉,如果真是如此,就说得通君行之为何会有匕首和玉佩了。
这个时候,殿下的一名老臣突然道:“如果君行之真的是太子,那么他与公主岂不就是兄妹!”
此言一出,屋里的人全都震惊地变了脸色。
如果君行之和公主是兄妹,那他们岂不是乱伦!此事如果传言出去,让全天下的人如何看待皇室!如何看待大祁!
他们不住看向祁丹朱,心中惶恐不安。
锦帝也微微变了脸色,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祁丹朱。
祁丹朱来了之后,一直安静地站在那里,不声不响,比往常都要安静。
锦帝神色动了动,眯起眼睛,冷冷地打量着祁丹朱。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祁丹朱将那把匕首拿出来开始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们一直往前走,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只是忽然意识到这一切也许都跟祁丹朱有关。
他能夺得天下,心思绝对比常人敏锐,他想了一会儿,沉声道:“丹朱留下,其他人全都退出去。”
陈皇后看了祁丹朱一眼,擦了擦脸上的泪,表情麻木地向锦帝行了一礼,跟殿中的老臣们一起退了出去。
众臣子们走出大殿之后,面面相觑,心里惊疑不定,无不觉得京城要变天了。
大殿之中,只剩下祁丹朱和锦帝,还有祁丹朱怀里沉睡的朝朝。
锦帝面色阴沉地盯着她,“丹朱,你觉得君行之是太子吗?”
祁丹朱轻轻笑了笑,“陛下,如果行之是太子,您该高兴才对,为何如此紧张?”
“哦?”锦帝不动声色道:“如果行之是太子,你与他就是兄妹,你不怕吗?”
祁丹朱脸上笑容不变,意有所指道:“世事无常,是兄妹,也可以变成不是兄妹,只要心中坦荡,无愧于天地即可。”
锦帝面色沉了沉,他这些年来屡次试探,就是想知道祁丹朱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今祁丹朱突然这样承认了,他心中涌起浓烈的不安来。
他看了祁丹朱许久,意有所指地沉声道:“丹朱,你可还记得你娘给你取名丹朱的含义?”
祁丹朱微微一笑,“陛下,您觉得我娘给我取名丹朱,是何意思?”
“凤凰又称丹鸟,丹朱,你母妃给你取这个名字,自然是希望你能做一辈子的凤凰。”锦帝抬眼看着祁丹朱,语带威胁道:“朕愿意帮她完成这个心愿,你莫要辜负她的一片心意。”
“陛下,非也。”祁丹朱敛去脸上的笑容,抬起潋滟的桃花眸,直视着锦帝。
她一字一句道:“丹朱,赤色,即鲜血的颜色,母妃给我取名丹朱,是让我不要忘记父亲流过的血。”
锦帝倏然一愣,身体僵了片刻,瞪大了眼睛看着祁丹朱,眉心渐渐蹙起,面色猛沉,脸色难看的厉害。
他一直以为沈柔雨给祁丹朱取名丹朱,是在向他示弱,乞求他让她的女儿做一辈子的公主,享受荣华富贵,却没想到她取这个名字,还是为了君鹤晏!
锦帝面色阴沉,周身气场变冷,他强忍着无处发泄的怒火,语气隐含威胁道:“你说的父亲是谁?你别忘了,朕才是你的父亲!你若不是朕的女儿,便不再是九公主,不能享受公主能享受的一切恩宠和荣耀!”
祁丹朱嗤笑了一声,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不以为意地耸了下肩膀,“陛下说的是那个每天想尽办法在您手底下存活的九公主么?如果是这样的九公主,那么不做也罢。”
锦帝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压低声音道。“丹朱,你最好仔细想清楚,你今日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是因为你是朕的九公主,如果你是叛将的女儿,连朕也保不住你!”
他神色冷漠道:“你仔细想清楚,你究竟是要做朕的女儿,还是要做叛将的女儿,朕不为难你,你自己来决定。”
祁丹朱浅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道:“陛下,太子回来了,您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
锦帝愣了一下,嘴唇紧抿道:“此事与你无关。”
“怎么会跟我没有关系?”祁丹朱挑了挑眉,悠悠一笑,“陛下,君行之是我的夫君,也是我儿子的父亲,他一旦是太子,我就不能是九公主了,否则,您要如何向这泱泱天下交代?”
锦帝神色不变,“他不是太子,不就不用交代了?”
他话音刚落,祁丹朱怀里的朝朝就醒了过来,朝朝揉了揉弥漫着水雾的眼睛,张着眼睛四处看了看。
祁丹朱见他醒了,抱着他轻轻晃了晃。
锦帝微微怔了怔,神色莫测地看着朝朝,目光闪烁了一下,一瞬间变得迟疑。
他之前一直没怎么正眼看过这个孩子,如今这个孩子变成了他的亲孙子,他竟然有些不敢去看。
朝朝可能意识到殿中的气氛有些沉重,他在祁丹朱怀里不安地动了动,咬着小拳头,没有出声。
祁丹朱抬头看向锦帝,不疾不徐道:“您是想让太子像二十年前一样消失吗?”
锦帝面色猛沉,看着朝朝清透明亮的眸子,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他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祁丹朱勾唇笑了一下,声音冰冷道:“可行之就是太子,这个事实你无法改变,他还是你众多儿子当中,最适合做太子的一个,这一点你也没办法否认。”
锦帝听到她的话,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想起自己另外三个儿子,再想想君行之,不由眉头深锁,不得不承认祁丹朱的话。
君行之不但是嫡太子,还德才兼备,这段时间,君行之为官以来的所作所为,就连他也挑不出半个不字,如果君行之是太子,无疑是最能让百官信服的一位太子,也是能让他放心将江山交给他的一位太子。
可惜……可惜他早就该死了。
锦帝轻轻闭了闭眼睛,手攥在冰冷的龙头扶手上,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祁丹朱心平气和道:“陛下,其实您心里清楚,君行之是太子的事已经隐藏不了了,皇后娘娘这些年来虽然不问世事,但她娘家在朝中权势盘根错节,朝中不少大臣都是陈氏一族的,他们如果知道太子还活着,一定会拼命维护太子。”
“还有刚才从这间大殿里走出去的朝臣们,他们都是德高望重的老臣子,很快太子的事就会散播出去,不出一个时辰,朝中有头有脸的大臣们就都会知道此事。”
当年,陈皇后嫁给锦帝后,陈皇后的母族鼎力支持锦帝,后来锦帝登基之后对他们大行封赏,他们都在朝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后宫嫔妃虽然争来争去,却没有人敢动陈皇后的原因,只是之前陈皇后无子,所以陈皇后的母族才不争不抢,跟陈皇后一样心无旁骛,如果太子回来,他们必定不惜一切的拥护太子。
祁丹朱声音顿了顿道:“您如果想将此事隐瞒下来,必须将这些人全部灭口才行,到时候朝堂震荡,您同样无法交代。”
她就是故意让陈皇后在刚才前来,刚才在场的大臣们都是朝廷中的重臣,锦帝根本不敢把他们全部杀了灭口,否则锦帝刚才也不会放他们走。
锦帝脸上风云变幻,面色难看地看着祁丹朱,“你想做什么。”
祁丹朱淡淡道:“我只是得知太子没死,所以想将您的儿子还给您而已。”
朝朝在她怀里挪了挪屁股,抱住她的脖颈,好奇地看着锦帝。
锦帝看着朝朝,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微微侧了侧身。
祁丹朱留意到他的神色,忽然笑了一声:“陛下,二十年过去了,这一次,我又给了您一次选择的机会。”
锦帝抬眼看她,“什么?”
祁丹朱抱紧朝朝,声音幽幽道:“当初您毫不犹豫地舍弃了太子,现在您这唯一的皇孙,你可舍得?丹朱实在有些好奇,您现在年纪大了,心可有变软一些?”
锦帝愣住,迟疑片刻,终于望向了祁丹朱怀里的朝朝。
朝朝看他望过来,两只小手握在一起,突然笑了一声,清脆的笑声在整个大殿里回响着。
锦帝眼睛颤动,狼狈地收回目光,朝朝的笑容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祁丹朱抱着朝朝在原地走了两步,手指不自觉轻轻蜷缩着,将朝朝牢牢抱在怀里,声音却依旧平静无波。
“太子恢复身份之后,如果我继续做九公主,朝朝就会变成天下人口中的野种,也会变成朝臣们口中不该留存于世的孽种,到时候陛下要如何抉择?”
祁丹朱的尾音几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抱紧朝朝,感觉着朝朝身上传来暖融融的温度,心里才稍微安定下来,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锦帝心脏无法抑制地跳动了一下,已经能够想象出朝臣们逼迫他将这个孩子处死的情形。
如果一旦证实了君行之的身份,在官员眼中,只有这个孩子消失,乱伦的证据才会彻底消亡,祁丹朱和君行之这一段不该存在的婚事,才能真正从史书中消失。
祁丹朱轻轻晃了晃朝朝的小手,抬头笑道:“陛下,皇后娘娘说这孩子跟太子小时候长得很像,您看呢?”
锦帝眉心拧紧,抬头看着祁丹朱怀里白嫩的孩子,目光定定地停留,曾几何时,太子也曾这样对他笑过。
祁丹朱轻声道:“今日是朝朝一岁的生辰,太子当初就是在这么大的时候,被陛下亲手送上绝路的吧?”
锦帝全身猛地一震,他仓皇地低下头,竟然不敢去看朝朝脸上纯真的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