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闵德好脾气的附和道:“是臣无能。”
祁丹朱眼睛转了转, 灵机一动,打了个响指道:“本公主要与民同乐!明日就找几位说书先生, 将此案查明真相的过程好好编写一番, 然后让他们绘声绘色地讲给百姓听,他们描述出来的故事,必定比你说的有趣。”
魏闵德笑了一下, 拱手道:“殿下此言有理。”
祁丹朱看着他的眼神还是有些嫌弃, 摆了摆手道:“本公主最讨厌无趣的人,魏相快回去忙吧。”
祁丹朱就差把‘我嫌你烦’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魏闵德在朝中是出了名的好人缘, 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嫌弃, 不由摸了一下鼻子。
君行之拱手, 给了他一个台阶道:“大人, 我送您去乘轿。”
魏闵德可算找到了台阶, 看着君行之赞赏的点了点头, 低头对祁丹朱行了一礼,“殿下,那微臣便告退了。”
祁丹朱淡淡应了一声, 魏闵德讪讪后退, 由君行之将他引到了轿子旁。
魏闵德坐进轿里之前, 看着君行之道:“行之, 我听闻公主想让你拜姜太傅为师, 姜太傅文采出众, 人品贵重, 是良师之选,你若真的能拜他为师,当好好珍惜。”
“是, 学生明白。”君行之垂眉敛目。
“你与公主……”魏闵德欲言又止, 看着他那张冷峻的脸,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不是攀龙附凤之人,你行事应心里有数,好自为之,不要耽误前程。”
“是,大人。”君行之再次恭敬应道,没有多说什么。
魏闵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弯身进了轿子。
祁丹朱双手抱胸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倏然想起魏闵德是魏沁雪的爹,不由不满地皱起眉头。
魏闵德不会还想将君行之拐回相府吧?
她目光紧紧地盯着君行之的一举一动,就怕魏闵德会在她眼皮底下将人抢走了。
直到魏闵德乘轿离开,君行之回到她面前,她还是一副眉头紧蹙的模样,就像一只被侵占了领地的小狮子。
祁丹朱看着君行之,挑了挑眉问:“魏相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魏大人随意叮嘱了几句。”
祁丹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走远的官轿,摸着下巴道:“你说是不是魏沁雪故意让魏相来我面前炫耀的?”
君行之抿唇,沉思道:“应该不会,今天丞相来太傅府确实有事,应该是碰巧遇上的。”
祁丹朱转身往太傅府里走,不满道:“魏沁雪上次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说会请求魏相查明此案,没想到还真让魏相调查出了结果。”
她一副不甘心的模样,“此事案中有案,牵连到粮草大案,事关边关安危,父皇必定重视,魏相这次既赚了名声,又彰显了本事,父皇必定重重有赏,说不定还会赏赐魏沁雪,她运气当真是好。”
君行之声音温和道:“不管是谁来做这件事,只要能查明真相,给百姓申冤做主,结果总是好的。”
祁丹朱不情不愿地哼哼唧唧了一声,仍是不满,红唇轻压,步子走的踢踢踏踏。
君行之从侧面看去,能看到她微微鼓起的脸颊,看起来气嘟嘟的。
君行之弯唇,无声地笑了一下。
姜仁扈正坐在桌前吃早饭,祁丹朱从外面大刀阔斧地走进来,一点也不见外地在桌前坐下。
她看着盘子里白生生的包子,忍不住食指大动,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吃的有些急,一点公主的威仪也没有。
君行之走过来,叮嘱道:“慢点吃。”
祁丹朱胡乱点了点头,速度却一点也没有慢,口齿不清地问姜仁扈,“老头,包子是韭菜虾仁馅的?”
“你不都吃进嘴里了吗?还问!”姜仁扈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祁丹朱笑眯眯地继续咬着包子,“我吃太快,没尝出具体是什么馅。”
姜仁扈嫌弃地哼了一声:“吃没吃相。”
他垂目看了一眼祁丹朱翘着的腿,又哼了一声:“坐没坐相。”
祁丹朱三两口将一个包子吃下去,才道:“老头,食不言寝不语,你这读圣贤书的文人,该好好听听孔老先生的教导。”
姜仁扈胡子颤了颤,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没好气地端起粥碗喝了起来。
祁丹朱弯唇一笑,赶紧回头朝君行之招了招手,“快过来吃饭,老头桌上摆着这么多饭菜,分明是带了我们的份。”
“我没有。”姜仁扈反驳,被戳中了心思,面色有些窘迫。
祁丹朱递给他一个‘我都懂’的眼神,善解人意道:“老人家别不好意思,还是坦诚的老头更可爱。”
姜仁扈:“……”有这口齿伶俐的臭丫头在,君行之这徒弟再好,他也坚决不能收!
姜仁扈被堵得说不出,君行之在桌边坐下,三个人围桌而坐,安安静静地用了一顿早饭,气氛倒是出乎意料的和谐。
用过早饭,他们回到屋内,姜仁扈在席居上坐下来,饮了一口茶问:“昙花呢?”
他掀了掀眼皮,看着他们二人空空如也的双手,露出几分志得意满的笑容。
祁丹朱和君行之在他对面落座,微微抿着唇,都没有说话。
姜仁扈哼笑一声,心情极好地道:“君公子一表人才,确实是个不错的苗子,不过可惜,既然昙花未开,便说明你我没有师徒的缘分,说话要算话,公主殿下也莫要强求了,我这府中的清茶不错,你们多喝点,以后闲着没事也可以过来坐坐,至于收徒的事,就只能作罢……”
“谁说昙花没有开?”祁丹朱打断他的侃侃而谈,抬头志得意满地笑了一下,“昙花开了!”
“开了?”姜仁扈一愣。
祁丹朱眉眼明亮道:“不但开了,漫山遍野的昙花还全开了。”
姜仁扈笑容僵在脸上,他迟疑地看着祁丹朱,又左右看了一圈,见他们确实没有拿昙花回来,才再次放下心。
他撇了撇茶杯里的茶叶道:“殿下莫要哄骗老夫,若是昙花开了,你们所摘的昙花现在何处?”
祁丹朱声音一滞,两手空空,答不上来。
姜仁扈轻笑一声,得意洋洋地摸了摸胡子,“既无拜师礼,不管那檀香山上的昙花有没有开放,这徒弟我都不能收。”
君行之从旁边的包袱里拿出画轴,双手递上道:“大人,这是学生的拜师礼。”
姜仁扈摸胡子的动作顿住,他打量了君行之两眼,笑了一下,似乎是想看看君行之要用什么代替昙花做拜师礼,笑着接过画轴,一点一点将画轴展开。
待画轴全部展开,一幅绚烂的昙花图跃然纸上,他看到画中漫天遍野的昙花,倏然一愣,动作顿住。
他面上得逞的笑容淡去,画轴上熟悉的画面让他的手指轻颤了一下,他微微张大了眼睛,半晌都没有动弹。
君行之眉宇清冷,声音恭敬道:“这是学生今日清晨在檀香山上所见的昙花盛开之景,送给先生做拜师礼。”
祁丹朱在旁边解释道:“是因为我觉得昙花绽放一次不易,不舍得将其摘下,君公子才没有将盛开的昙花带回来。”
“君公子说拜师礼重在心意,而不在物,所以特地在旭日初升时,将檀香山上的美景画下来送给你,昨夜昙花已开,说明你们有师徒缘分。”
“老头,你若真想看檀香山上的昙花,我可派人用轿辇将你抬上去,刚才下山的时候路滑,是君公子将我背下来的,这说明山中可背人而行,就算轿辇不能将你抬上去,找位高猛大汉也能将你背上去。”
姜仁扈依旧沉默不语,他看着画轴,许久都没有移开目光。
他的手指眷恋的从画中昙花上轻轻抚过,低垂着头,让人分辨不出他的神色。
祁丹朱一口气说完,有些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她担心姜仁扈依旧找借口推脱,放下茶杯后还欲再说,没想到姜仁扈动了动,他抬起手将画轴一点点收了起来,放进了旁边的锦盒里。
祁丹朱一直盯着他的动作,见他收下画轴,不由眼前一亮,抬起头,目光期待地看向他。
姜仁扈抬头,目光深沉的看了君行之一会儿,沉声道:“你这徒弟,老夫收了。”
祁丹朱眨了眨眼睛,雀跃地欢呼一声,转头惊喜地看向君行之。
君行之面色如常,行了一礼道:“多谢大人。”
祁丹朱眉开眼笑,胳膊撑在桌子上,含笑问:“老头,你为何突然答应了?”
姜仁扈睨了她一眼,慢悠悠开口道:“昙花能作假,眼前所见之景却不能作假,这画里的美景确实跟老夫记忆中的景致相差无几,就连熹微晨光照射在昙花上所形成的金色光晕,都无老夫记忆之景无二,可见你们没有说谎,昨夜确实在檀香山上见到了昙花盛开之景。”
“原来如此。”祁丹朱轻轻颔首。
现在想来,如果他们没有亲眼看见昙花盛开,而是用假花来代替,姜仁扈必定有办法识破他们的谎言。
她忍不住偷偷吐了吐舌,还好没那么做,否则,这拜师的事便真的要功亏一篑了。
祁丹朱抬起头,兴奋问:“何时行拜师礼?本公主要给你们准备一场盛大的拜师宴,到时候把琼山书院那群人全都请过来观礼!”
姜仁扈掀了掀眼皮,“行之刚才所言不假,拜师重在心意,不在礼数。”
君行之眸色微动,走到桌前亲自倒了一杯茶,按照徒弟之礼,双手奉上,“行之拜见先生,先生请喝茶。”
姜仁扈含笑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