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累了一天,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安逸。
两人谁都没有打扰谁,好似这样的事情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再寻常不过,且天经地义。
直到青年又一次发出困倦的细小声音,他终于合上手中的书,将一只脚从柯尔柏洛斯怀中抽离,顺着他的身体向下,重重地踩在某个地方。
柯尔柏洛斯抓住他脚踝,低头在他手背上虔诚地落下一吻,而后起身,在青年伸手环住他脖颈的同时,将对方从躺椅中打横抱起。
“明天你要带我去哪里?”莫先生被放在那张巨大柔软的床上,却没有松手,柯尔柏洛斯只能保持着俯身的姿势。
“只要主人想,去哪里都可以。”
青年不说话了,待到柯尔柏洛斯吻下来,他才在呼吸的间隙中道,“明天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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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原定计划
崔左荆敲响房门,过来开门的是维克多。
维克多穿着针织v领背心, 衬衣白色的领口和下摆露出, 铂金色的短发梳理得整整齐齐, 十分学院派的打扮。崔左荆又不禁想起昨天这个时候,白猫正窝在沙发上, 翘着一条腿和“想要舔自己菊花”的念头不屈抗争着的场景。
惨叫声传入耳中,随后进来的董征关上门,视线越过维克多肩膀, 他看到了此时此刻正躺在地上的蔺航之。为了这位同志的人身安全, 在他身旁方圆十米内, 所有的东西都被挪走了,但他刚才仍然十分不幸地被从远处嗖然飞来的筹码砸中了眼睛, 正捂着脸哀嚎。
另一边, 正在用赢来的筹码玩摞高游戏的董临海和汪雀目瞪口呆。
维克多赶忙过去给蔺航之治疗, 红肿成桃子的眼睛在净化力量的作用下迅速恢复正常, 可怜的蔺医生用力地抓住维克多胳膊,喊道:“我不行了!明天要是再这样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无情的玩弄我!我还只是个孩子啊!嗯啊kimochi~”
最后那句销魂的kimochi成功让汪雀听地捂脸, 夏琼云也不忍直视地把脸扭到一边。
崔左荆走过去在他旁边蹲下, 他充满同情意味地叹息一声, 道:“你可真会叫啊。”
“qaq。”蔺航之另一只手又紧紧地抓住崔左荆, 他看向少年, 充满希冀地问道:“同志,情况怎么样了?”
“明天还得辛苦一下,差不多已经找到老板住处的大概位置了, 但得做两手保证,还是按照原计划,你尽量吸引赌场的注意力争取让高层招待一下你,我们继续去调查。”
蔺航之眼中流露出深切的绝望,手无力地垂下,他两眼一翻,舌头吐在外面,一哽脖子,“嘎”的一声,不动了。
崔左荆伸手去拽他的舌头。
蔺航之赶忙在被他拽到之前将舌头收回嘴里,却一下咬在了上面,那剧烈的疼痛让他嗷的一声,差点瞬间背过气去。
蔺航之:当场去世.jpg。
维克多哭笑不得,赶忙继续给蔺航之治疗,今天晚上他注定哪里都去不了了,维克多怕只要他离开蔺航之一会儿,可怜的蔺医生就没有命了。
蔺航之哭丧着脸道:“明天真的还要继续吗?这才第一天诶,都这样了。”
“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夏琼云道,“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自从夏琼云加入馄饨分裂者小队,她和其他人磨合得更好了,正式成为了这个小集体的一员。
在傅哲确定了碎片所在的盒子是个赌场后,他们制定了全面的计划,形成了以蔺航之和崔左荆为主要的双核阵容——蔺航之利用祸福相依的能力吸引主要火力,而崔左荆带着董征趁此机会暗中调查出击。
为了保证蔺航之的人身安全,傅哲尝试让夏琼云在蔺航之身上施加言灵能力,发现只要航之足够坚定,在言灵的作用时效内,不管他如何透支运气,都不会遭到厄运的反噬。
同样,一旦言灵作用失效,反噬就会一股脑的作用在他身上。
这就需要在蔺航之行动期间,夏琼云必须时刻跟在他身边不能离开一步,保证言灵的续存性,而蔺航之也必须对夏琼云抱有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完全相信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最终蔺航之和夏琼云的组合就这样形成了,他们两人负责联手在赌场大放光彩,而董临海和维克多暗中保护两人,汪雀和董征跟着崔左荆一起,组成二队。
其中董征和汪雀都能够利用能力进行情报的调查,董征的调查能力要比汪雀强的多,但他的能力特性要求必须有电子产品辅助才行,如果遇到像刚才那种,没有监控的电梯和不携带电子产品的男人的情况,就需要汪雀来配合了。
毕竟不会有人去防备一只小小的虫子。
而崔左荆在两人情报的支持下,负责真正的行动部分,这里有能力收回碎片的只有同样身负五大力量的维克多和他了,他之前就收回过善意,做起来应该更驾轻就熟一些。
套间隐藏的监控摄像头已经全被董征干扰进行了画面替换,他们可以尽情的商量行动计划。夏琼云自回来后就取消了言灵,让蔺航之抓紧时间完成“祸福相依”的进程。
虽然言灵没有什么明面上的使用代价,但夏琼云每次使用时还是会分外小心,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发动,她一直相信,如此逆天的能力使用起来,不可能什么都不需要付出。
现在她感觉不到,只不过因为还没有体现出来罢了。
崔左荆简要说了下刚才的发现,以及电梯和所通往的地方董征无法探查,汪雀点头:“可以,交给我吧。”
董临海好奇问道:“你们说那个碎片会是道德和良心中的哪一个啊?我怎么觉得……所谓的碎片和它对应的品质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啊,之前那个花衣魔笛手我也没看出他哪里像善意来,竟然还想吃掉我。”
“不知道啊。”崔左荆耸肩,“怎么说,我感觉现在没有道德和良心的傅哲和我过去认识的那个傅哲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顶多有一点点吧,过去他特别毒舌,有时候说话能把人噎个半死,现在好久都不会这样了。”
“难不成道德和良心并不准确的代表美好的品质?”董临海挠挠头,“……有点奇怪,道德和良心不应该都是褒义的吗?”
崔左荆猛然想起一件事:“还有一种可能,它们被‘污染’了。《蠕虫之谜》对每个碎片都进行着监视,很有可能碎片们在这个过程中被那本书给‘污染’了,你们还记得哈默尔恩中的老鼠吗?它就是《蠕虫之谜》的化身,负责监视善意。”
董征点头:“那只老鼠帮我和艾伦从地牢里逃出来,提醒我们去偷魔笛手的笛子。说到这里,会不会有这种可能——从墨菲的话和萝洇在梦中告诉汪雀的那些事中,都能推测出《蠕虫之谜》可以吞噬别人能力,《蠕虫之谜》当时也想要吞噬善意提升自己,但碍于善意有部分空间力量和盒子赋予的魔力傍身,无法实现,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外界的朝圣者,让我们盗取含有善意魔力源泉的笛子。”
汪雀:“那这样说,这个盒子里,也有《蠕虫之谜》的分身在吗?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岂不是又多了一个。”
崔左荆:“对,所以一定要格外小心,就好像之前它伪装成了关键npc老鼠一样,现在也有可能伪装成任何人或者生物。”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凌晨一点,大家都困了,套件一共三间房,董征崔左荆一间,汪雀夏琼云一间,维克多陪着蔺航之睡一间。董临海在“是和蔺航之维克多三个人一起凑合一晚还是睡沙发”中纠结了一秒,毫无悬念地选择了客厅的大沙发。
开什么玩笑,今晚要是和蔺航之睡在一起,说不定早上他人都没了。
关上灯,崔左荆这时候却没有睡意了,过了一会儿,他翻了个身,面对着董征,在黑暗中轻声问:“睡了吗?”
“还没。”董征睁开眼,察觉到少年有心事,偏头去看他,“怎么了?”
崔左荆沉默片刻,道:“如果我的灵魂分成了好几片,你爱上的是其中一个,当碎片回归本体重新融合后,有了一些微小的变化,但才是我真正本来的模样,你也会喜欢最终那个完整的我吗?”
董征仰面平躺着,厚实的窗帘将外面的灯光遮挡的严严实实,让整个卧室陷于全然的黑暗中。他想了想,许久,翻身和崔左荆面对面,轻声道:
“我不知道,但如果现在的你是某个人的一部分,融合后真正的那个你和现在有显而易见的不同的话,那我会觉得完整的那个你并不是我的爱人,如果之后又爱上完整的那个你的话,只会让我感到罪恶和背叛感。因为完整与否,吸引我让我爱上的,至始至终都是现在这个模样的你,这个样子的你在我心中,才是真正意义上完整的。”
这样的吗?
崔左荆曾许多次独自思考过这个问题,而董征的答案虽然和他的有些不太一样的理解,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背叛。
虽然碎片和本体都算作同一个人,但他仍然认为,那样的行为是种对原本爱人的一种背叛。
“不要想那么多了。”董征伸手轻轻触了触少年眼睫,感受到睫毛在他指尖蝴蝶翅膀般微微颤抖,低声道:
“无论如何,该做出选择的,并不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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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还在妄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
【总比有些人连想都不敢想要好得多。】
【何必呢,不论如何,结局都不会改变的,你我终究……】
模糊的话音在梦境中反复,那声音本应是柯尔柏洛斯再熟悉不过的,现在却有些说不上来的陌生,对话断断续续的持续着,最终终结于一句冰冷的——
【杀了他。】
怀中充实的触感告诉柯尔柏洛斯正身处何方,从睡眠中的混沌到清醒对他来说只需要不到一秒。他睁开眼,却发现青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默默地看着他,那一向平淡的眼眸中,装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见柯尔柏洛斯醒来,莫先生垂下眼,就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是他刚清醒时的幻觉。
将横在腰间的手臂挪开,莫先生撑身坐起来,柯尔柏洛斯留恋地在他肩头留下一吻,迅速起床穿戴,又变成了时刻戒备的样子。
莫先生就侧身靠在床头看他扣上白衬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将下摆整整齐齐束进腰带里,不禁想到刚把柯尔柏洛斯带回来时,他捧着衣服不知所措的样子。
转眼都已经过去三年了。
把自己收拾好,柯尔柏洛斯从衣柜里挑出身正装,衬衣,马甲,长裤,腰带,袜子,皮鞋,怀表,袖扣,胸针……他半跪在地毯上,一件件地给仍坐在床沿的莫先生穿上。而安吉拉悄声推门进来,端着盛水的银盆,手臂上搭着毛巾,服侍主人洗漱。
最后,安吉拉仔细地为莫先生双手涂上白色的软膏,青年终于站起身,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拿过柯尔柏洛斯递过来的手杖。
“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崔左荆:你可真会叫啊。
董征:还是你更会叫一些。
蔺航之:???我怎么感觉车轱辘轧到我脸上了?
第271章 他的名字
当莫先生到达古罗马式的圆形角斗场时,一场比赛刚刚开始, 角斗场的老板穆尔听闻他到来的消息, 过来迎接。
这位和多年前相比没多少变化, 只是红胡子变得花白了些的老头呦了一声,颇为阴阳怪气道:“今天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莫先生早就习惯了和他相互攻击, 没有理会这番阴阳怪气,他径直朝着观看席中心最好的位置走去,坐到了在穆尔旁边空着的另一把椅子上, 优雅地将左腿翘到右腿上, 西裤规整的裤脚微微向上, 露出黑袜的边沿,恰到好处地遮挡住脚踝。
一旁的侍者立刻倒茶, 穆尔的地狱犬本来懒散趴在一边, 见两人过来, 立刻警惕地起身, 三颗头死死盯着那抢了它名字的柯尔柏洛斯。
柯尔柏洛斯接过莫先生的手杖,沉默而笔直地站在他身后。角斗场中, 两个男人手持斧头和砍刀, 正在对峙, 观众席上的人们时不时发出催促的声音, 充满着野蛮和血腥的吵闹。
这方世界的文化水平和赌场相比起来, 简直天上地下,除了贵族和少数富商之外,绝大多数平民都没有受教育的权利和机会, 更别说地位和牲畜没有区别的奴隶了。亲身经历过两种生活的柯尔柏洛斯是最有发言权的,在还是个奴隶的时候,他连名字都不曾有一个。
“这是第几场了?”莫先生端起金丝瓷杯,稍微抿了口腾着热气的茶,这种茶是这方世界的特产,他只有在看望穆尔时,才有机会品尝一番。
“今天第三场。”穆尔也重新落座,欢呼声中,场地中的两个男人已经短兵相接了。
穆尔开设角斗场,收取门票获得巨额收益,在没有其他娱乐消遣的情况下,平民只能到这里寻求刺激,同时贵族们也会从穆尔这边挑选奴隶,越是勇猛的战士出售的价额就越贵,穆尔就依靠角斗场,成为了一方巨头。
当初莫先生买下连胜十六场的柯尔柏洛斯,就花了很大的价钱。
再一次来到曾经泼撒过鲜血的角斗场,柯尔柏洛斯望着下方圆形的场地,放在身侧的拳头不禁悄然握紧。在数年之前,站在场地里和其他人甚至各种怪物生死角斗的,是他,如果不是主人当年将他带走,他可能早就死在里面,成为野兽的腹中餐了吧?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利斧砍伤了对手的肩膀,与此同时弯刀也刮下了腰间的一大片皮肉,鲜血瞬间涌出,兴奋的尖叫声爆发。柯尔柏洛斯垂下眼,盯着鞋尖前的地面,全身上下那些早已愈合的伤口似乎又隐隐作痛。
莫先生也没什么看角斗的心思,他悠闲喝着茶,望向角斗场的一角——那边放着一排笼子,那些即将参加角斗的奴隶在开始之前会被关在里面。
他第一次注意到柯尔柏洛斯时,这个已经赢得了十五场胜利的奴隶满身是伤,靠在笼壁上,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
然而当他被强行拉出来,在第十六场角斗中,那把波斯弯刀仍然干脆利落的斩下了对手的脑袋。
自己和对手的血几乎将他全身都染红,在观众们狂热的欢呼声中,裁判宣布了他连胜十六场的功勋,那些将他拖出来的人走上前来又要将他拖回笼子。有着深蜜色眼睛的奴隶却望向头顶上的天空,血从他眉骨处流下,彪悍而肃杀,几乎淌进了眼睛里,他却连眨都不眨一下。
一只鸟从被圈成圆形的天空中飞过,那展开的翅膀钢刃一般,破开苍穹。
在那一刻,莫先生松开了托腮的手稍稍坐直了些,对正因为开设对局盘口赚得盆满钵满,狂喜中的老穆尔道:“那个奴隶我要了。”
“你要他?”穆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人整天来他这里纯看戏,一个人也没要过,这下怎么会……
“嗯,就是他,价钱你随便开,我要活的。”莫先生盯着场地中被两个人拖走的男人,血在地上脱出一道鲜红的痕迹,他依然睁着眼,那握着弯刀的手却悄然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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