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启明怔住，松开了不恨。
含水的咳嗽声立即响起，越来越激烈。
不恨原以为可以忍住的，但喉咙里像有根羽毛不停地挠着，越压越强烈，后面竟有些撕心裂肺。
云星承快步走过来，一个侧身直接将云启明隔开。
云启明往后退了两步，皱了皱眉头，还是先开口问道。
“你是怎么醒的，身体怎么样了。”
云星承不言不语，只是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手指快速地替不恨松绑。
绳索一松开不恨整个人就倒了下来，云星承连忙将她抱住，像搂着一片轻云，越发小心翼翼。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手去摸她脖子，羊脂玉般细腻的肌肤上掐出了一圈红痕，额外的刺目。
不恨咳嗽声勉强止住，感觉到手指的触碰，又觉得痒了。
“咳，咳咳咳~”
云星承便搂着她，轻轻替她拍打背脊顺气。
云启明面色越来越沉，见不得云星承对不恨这般殷勤。
只是看到他面容依旧苍白，几乎没有血色，才勉强按捺住没有发作。
等不恨缓了下来不怎么咳嗽了，云星承就柔声说道。
“我带你走吧。”
云启明双眼眯了起来，只觉得那一口气堵在胸口越胀越大，终于忍无可忍。
“你要带她去哪。”
云星承沉默了一会，还有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弯腰要将不恨抱起。
云启明真的是气炸了，伸手直接去抓不恨。
“不准碰她！”
云星承一手抱着不恨，一手持剑挡住了云启明。
剑锋还没有出鞘。
两人隔着一把剑在较力，互不相让。
“我就是碰她了，你又如何。”
云星承双眸立即变得腥红，额角上青筋一阵一阵凸起，干净清爽的面容也变得狰狞起来。
“我说了，不要碰她！不要替我擅作主张，更不要再动我的记忆！”
“哈！”
云星承低吼，胶着地方荡开一股灵力，云启明连退了几步，一脚陷入泥地里，碾了又碾才缓住身形。
胸腔紧接涌起一阵血水，他连施几下术法，才勉强压了下去。
但那三个不要却还是轻而易举穿过任何护罩，击中他的心窝。
云启明一直觉得云星承的眼睛与他最不像。太过纯粹天真，似镜花水月，天宫琉璃盏，对世间总是装有不切实际的美好。
这性子不像他，那便该是随了他的母亲。
可云启明已经记不得那女人长了什么模样，依儿子来看，大体也是一个美人。
他是云游回来之后才知道有了个儿子。
惊喜之余，亦有不少惋惜。
那时云星承六岁，已经独自一人生活了一年。知人情，明事理，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后面的修炼上他都有很强的自我意识。
以至于他后面有心教导，却效果甚微，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只是如今，他竭力护着一个外人，那双眸终于染上了深色和决绝，他却觉得有丝讽刺。
不似他曾以为的那般欣慰，也谈不上是失望，心酸却是有的。
“她若是真心爱你，身份低微，天赋低劣也都无所谓。可她……分明就不爱你，还是个心机狡诈，心狠手辣之人。接近你说爱你只是为了报复我，难道你忘了是谁将你推进火坑的吗！这些她刚刚可都亲口承认了！”
云星承握紧剑，没有低头他也能感受到不恨在颤抖。
轻轻的，肩膀纤细得他一圈就能围住，弱小的像刚放出笼的小兔子。
“她没有推我，火坑是我自己掉进去的。”
云启明冷笑，觉得玉不恨真是好手段，事实摆在面前了，却依然能让云星承为她着想开脱。
“好，就算她没推你。但你生死不明的这三年，她非但没有任何愧疚伤心，反而跟别的男人在外头逍遥快活！那陌千叶可是天师，昆仑峰主。是何等天资过人，心境坚韧，如今却落得境界崩塌，躺在里头不死不活。他修的可是无真大道啊，没有动情起欲，又怎会如此！而这一切都罪魁祸首，就是你现在护在怀里的女人。”
动情起欲……
云星承神色闪烁，握着不恨肩膀的手不由缩紧。
人明明就在他怀里，他却不敢低头去问。
“痛。”
云星承一愣，惊觉自己下手太重，连忙松开。
不恨却借机从他怀里挣脱。
只是还没站稳，便觉得身上多处刺痛，一下子也站不稳。
云星承本要接住她，不恨却执拗地靠在树上。被陌灵捆住的地方勒出了不少淤血，血液还没流畅起来，稍一动像针扎了一样疼。
“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
“不用。”不恨扯回袖子，遮住手腕上的勒痕。
不想下一刻直接被云星承撩了起来。
一小节白藕丝的细腕上有好几条於痕，有的甚至陷进皮肉里，黑得发紫。
如箭的目光倏地射向一旁看戏的陌灵。
“您身为师尊长辈，何必如此欺负一个弟子。”
陌灵不以为然。
甚至莫名地有些暗爽。
云启明当年践踏祸害了多少女人的心，不知怎么地却生了个痴情种来气老子。
“她害我侄子昏迷不醒，又让我丢了珠子，我做的这些都不过是小惩，大诫自有他人来做。所以这个人，你是别想从我这带走的。”
云星承倒没如陌灵想的那般意气用事，竟还反问道。
“他人是谁。”
云启明没有料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儿子居然还要管这女人。
“他是徐昌平，昆仑九婴之首，你的师叔祖，确定要为这么一个水性杨花心思诡变的女人对抗你的父亲，你的师门师长么！再者以你的修为，在场的你又打得过谁！”
“不需要。”
不恨的声音还带有一贯的冷清，像幽谷深涧里传来的水声。
她手脚恢复了如常，从云星承背后走了出来。
光影透过树梢从她身上滑过，她长长的睫羽遮住了眼底情绪，乌发下的精致侧颜，像白面上勾出的水画，冷淡而疏离。
“我不会走的。”
“为什么！”
云星承要去抓不恨的手，他不喜欢现在的距离。
莫名地让他心慌。
不恨躲开，猫瞳似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
最后静静注视着前方的草屋，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明明只是微微弯起嘴角，却格外的温柔缱绻。
“他还在这里，我要等他醒来。”
诶诶，突然很想开车，可一人昏迷不醒，一个要被不恨赶走了，还有一个……嗯，要出关了，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