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中泽将赵然当做了修行路上的贵人,赵然可不敢当,于是连忙笑道:“若无裴师兄一路护持,我也回不了大明,或许当年就命丧中道了。”
裴中泞插话道:“我觉得致然师兄不仅是我大哥的贵人,也是我们兄弟姊妹几个的贵人,自从结识了致然师兄,我和二哥、三哥都很顺利入境黄冠,过上几日,我们三个准备闭关了。”
裴中江和裴中海都点头称是,赵然甚是惊诧,一家四兄弟如果都能结丹的话,那可是比一门四位师兄弟全部结丹更为艰难的事,真可谓道门一段佳话了,于是连忙恭贺。
席散之后,裴中泽和赵然在庆云山中闲逛,裴中泽问:“致然至今还在等候绝情剑?”
对裴中泽,赵然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道:“倒也不是等候,说实话,恐怕等不上了,周师妹志向高远,又是闲云野鹤的习性......原先我还有所期望,但这么些年下来,倒也对此看淡了许多。”
“那......蓉娘呢?致然有意否?”
赵然想了想,道:“自是好的。”
裴中泽失笑:“自是好的?致然真是......心大啊......致然究竟喜欢不喜欢?我可劝致然一句,绝情剑若是不行,就赶紧娶了蓉娘吧,莫要耽搁出事情来。”
赵然感叹道:“能娶蓉娘,毫无疑问是上佳之选,但我恐自家还差了一些。论师门拍马不及,论出身就是个种田子弟,论修为也不过金丹而已,你说我何德何能去阁皂山提亲?”
“或许阁皂山并没有致然想的门槛那么高呢?”
“或许吧,但自身不硬,拿什么打铁?说句玩笑话,就这么娶过来,夫纲还要不要了?再者,我老师也放了话,几个师兄一天没有成亲,我就一天别做他念......”
裴中泽也感到好笑:“你们这一门......”
第二天,赵然就听说裴中泞终于正式进入后山闭关,与此同时,他也接到了东方敬的飞符:“致然,我拟闭关,尝试炼师境,已经辞了红原守御所镇守修士之责,致然若是有事,可直接与我礼师兄联系。”
赵然顿时怔住了,这个月是怎么回事?身边的人就这么一个一个破境的破境,闭关的闭关了?
回到宗圣馆,蟾宫仙子向赵然道:“本宫要闭关了,这一闭关,短则两三年,长则三五年,都是说不清的事。你让我推荐的山门总管我也想好了,就让通臂神猿来做吧。”
赵然有些讶异:“仙子好大的气度,当年和他打得不可开交,如今却甘心把大权拱手相让,真是令贫道佩服。”
蟾宫仙子道:“这算什么?我们灵修打架不是很常有的事么?和他又没什么仇。再说这件事情,当然是唯有力者居之,我们这几日在万兽山庄搞了一次擂台,猴子获得了最终胜利,不选他选谁?选了别人大家都不服气啊。”
“马王爷和黄山君都打不过通臂?”
“都被他扫下擂去了,没什么可说的。”
“那好吧……回头我就给他委任状。仙子选好闭关之所了么?”
“赵大炼师把北道堂腾出来了,让我在那里闭关,本宫去看过了,很满意。好了,本宫进后山了,会有几年不见的,小道士不要太想念本宫。”
蟾宫仙子的闭关,让赵然忽然很是想念白鹤,但和青君交谈之后,他也更加深入的明白了灵妖们的修行道路。白山君此刻正在龙阳祖师那里闭关,灵妖的闭关岁月更加漫长,并且出关之后,也有一段时间的混沌状态,这就不是赵然想见就能见的了。
三月份的时候,整个松藩都开始忙碌起春耕的事宜,自打正旦降雪之后,正月下旬又降了一次大雪,三月初五,头一场春雨便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宣告着去年持续了一年多的川西北大旱彻底成了过去,预示着嘉靖二十八年将会是一个风调雨顺之年。
赵然步出天鹤宫的大门,信步游逛在松州城的街道上,看着街道上各家屋檐中成串滴落的雨帘,望着巷陌中零散撑起的纸伞,听着行人匆忙赶路时踩在水中的脚步声,心中一片宁静舒适,这座边陲重镇,已经有了些太平盛世的气象了。
屠夫和沈财主已经将红原县城里的房子退了租,随着赵然迁到了松州城中,继续租了两个比邻的铺面,开着他们的肉铺和酒楼。
赵然路过的时候,被这两位老兄请了进去,围坐在灶旁的篝火边,一边闲聊一边喝酒。
见二人颇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赵然很是关心:“两位老兄何故发愁?”
屠夫叹了口气道:“致然,老夫今年四十六了,沈兄也四十九了,我们两个,转眼就知天命了,说句笑话,连金丹都看不到,哪里知道什么天命啊。”
赵然也只能安慰:“这是急不得的事……”
沈财主塞了根鸡腿给赵然,道:“不由人不着急啊。我们两个老家伙都是嘉靖十六年和你相识的,我是夏天,翼德是冬天,算下来都认识你十一年了。”
赵然有些莫名其妙,你们两个修行破境,跟认识我多少年有一毛钱关系吗?
只听沈财主续道:“和你同时认识的,一个一个掰着指头算,有的连续破了两境,包括东方礼、蓉娘、裴中泽,有的是破了一境的,比如东方敬、裴中泞、都府的李腾信、浙江那个杜星衍、龙虎山的王梧森……”
屠夫打岔:“裴中泽是连破三境,我听说他和致然刚认识的时候才羽士,还有东方敬,他也闭关了,马上要破第二境!”
随后又抱怨道:“对了,听说庆云馆那个大长腿小丫头也准备闭关破境了,还记得当年在君山庙见她的时候,她刚入黄冠,真是老天不公啊……不是说我们老哥儿俩不希望别人好,但这小丫头......年岁也太小了,这就准备冲击金丹了?”
沈财主还在吧啦吧啦:“这还没数你们宗圣馆的人,楼观从江掌门以下,破境破了个遍,连问情宗的坤道们也破境就像啃鸡腿一样随意,今天宋雨乔,明天郑雨彤,后天林大法师,再接着是曹、庄……”
赵然连忙打住:“两位老兄,停!你们究竟想说什么?”
俩人看着赵然,异口同声道:“我们就想知道,都是跟你身边呆了十年的人,凭什么别人破境那么容易,我们哥俩就那么难?”
“两位老兄,这里面,有必然的联系么?”
“致然,这不是你说有就有,你说没有就没有的,这都是我们老哥儿俩这两年悟到的事实!”
“巧合,巧合而已啊。”
“致然,无论是不是巧合,我们哥俩从没见过别的地方有这么成批量破境的情形出现,这不正常!”
“两位老兄,这个真是巧合,当不得真……”赵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只得问:“那你们究竟什么打算?”
屠夫道:“就算是巧合,我们老哥俩也认了!我们一直在琢磨着,是不是和你的关系还是疏远了一些……”
赵然摆手:“不要开玩笑,咱们是过命的交情!”
屠夫和沈财主却没搭理他这茬,接着道:“所以我们认为,应该和致然的关系再加深一些,请求致然将我们两个老哥们收入宗圣馆门下,无所谓拜谁为师,只要和致然分属同门就好,哪怕将来喊你一声师叔,我们也认了!”
赵然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两位,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