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擎负责统筹,掌控全局。保镖有所斩获,急忙牵着猎犬回来汇报情况。“总裁,奥利弗追到水边就没有了线索,燕都洛一定是从水路逃走。”
陆擎研究了地图,指着上面一座海岛,“四周的公路和水路都封锁了,所以他现在必定藏身在这座小岛上!派出所有直升机搜索整座海岛,一有消息,立刻向我汇报!”
“是!总裁!”
陆擎坐定,眯了眯眼,婆娑下巴,陷入了沉思。以他对燕都洛的了解,他绝不仅仅是对付林葭这么简单。他的目标,包括他自己。因此,他一定会采取其他行动。他要稳住,等进一步消息。
“轰轰轰——”
“轰轰轰——”
五架直升飞机在海岛上空盘旋。
隐匿在丛林里的男人急匆匆走进破旧的木屋,向燕都洛汇报情况。“他们已经发现我们的行踪,正在搜山,应该很快就会找到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急得满头大汗,“我们走吧!”
“走?你想走到哪去?”燕都洛漫不经心地倒了杯威士忌,还煞有心情地细细品茗,手执高脚杯,轻轻摇晃,欣赏着里面猩红的液体。双目也被着红色染红,添了一抹血色。他抬眼,冲心急如焚的壮汉笑了笑。“对方可是陆擎,你信不信你现在一逃出去,就会有几百支围着你……射烂你的脑袋……”
他一听,吓得脸都白了。“那、那怎么办?”
“我既然抓了她,就没想过活着离开!”
“可是老大,我还不想死,我还有家人……”纵然是八尺壮汉,在提到自己亲人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吓得哆嗦。“你不是说干完这一票,就放过我吗?我真的不想再……”
话,戛然而止!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的脑门。
燕都洛一手拿着高脚杯,另一只手执枪对准他,笑得云淡风轻,却别样残酷。“你可以走出这个大门试试……看是你的脚快,还是我的枪快……”
壮汉跪下,“大哥,求你不要杀我……我不是背叛你……我只是不想死……我舍不得我的家人……”
“你当初出来干这一行,就知道,没几个有好下场!”燕都洛冷嗤,显然生死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根本不放在眼里。他视其他人的生命为草芥,包括他的。对他而言活着,不过是为了报仇。当仇得报,那么,生命就像轻飘飘的羽毛,没有任何意义。“死……一点也不可怕……你这么窝囊,我都替你丢人!行了,我知道了,继续出去监视!”
壮汉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好几次险些跪倒。他看着燕都洛,心有不甘,但又不敢违背他。老大说到做到,他说他逃不出这里,他就绝对逃不出去。
燕都洛把枪放到一边,慢悠悠地喝完了整杯红酒,用指腹擦了擦嘴角的残液,站了起来,踢开门,走进了房间。
林葭正在拼命挣扎,看到他,眼中立即流露出惊恐之色,挣扎得愈发厉害了。“放我出去……放了我,你这个人渣!魔鬼!魔鬼!”她大声叫骂,恨得眼睛都红了。
“想跑?别白费力气了……”燕都洛斜靠在*上,用手指摸了摸马鞭,“绑得这么紧,你挣脱不掉。就算你逃出这间房,也会被抓回来,何必呢……我可不舍得你受伤!”他伸手去捏她的下巴,被她躲开,她狠狠朝他吐了口口水。“别碰我!”
“我就喜欢你脾气这么倔,像你老子……我就说,谁养大,不是最重要。谁的种,才决定了一切。阮煜南是齐菲和司机生的杂种,光有一副好皮囊有什么用?”他用手指指了指太阳穴。“这里……脑子……不够用……”
“你少在这杜撰谎言,我说了,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相信!你死心吧!”
“可你的眼神,分明是相信了。那个老东西把公司转给你,不正是最好的证明?我说过,你最终会知道,阮煜南不是这个游戏的关键,你才是……只有你死了,报复才能算真正结束,懂吗?”
“你去死!”
“呵呵呵……好硬的嘴!我本来也没想过能活着离开,能和你一起死,我已经心满意足!哦,对了,我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陆擎已经找到我们藏身的地方。”见她眼睛一亮,燕都洛摇摇手指,“别高兴得太早,还有坏消息!至于是什么,我等会再告诉你!”
他的目光紧盯着她,拿出手机,拨通了视讯电话。
别墅。陆擎在看到闪动的陌生号码时,就已经感觉到是谁。他冷静地接通了,屏幕上,出现了燕都洛那张像幽灵一样冰冷可怕的脸。一笑,露出满嘴白森森的獠牙,像惨白的尸骨。“陆总,好久不见……”
“人在哪?”
“这么心急做什么?我还想好好和你叙叙旧呢!毕竟,我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都是拜你所赐!”燕都洛笑着说这句话,眼神却极为危险,酝酿着阴谋。“原本这是我和阮家的恩怨,我没想过要得罪你,没想到你出手这么狠,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对你,简直愈发崇拜了!”
“你不该碰我的女人!”语气里尽是寒意。
“霸气……相当霸气……”燕都洛竖起大拇指,“难怪能把她的心从阮煜南那抢过来!我之前也替你不平,阮煜南那个废物,哪能跟你比……您说是吧?”
“废话少说!”陆擎已经没了耐心,眼里气焰逼人,嗓音像冻结的冰块。“人,在哪?”
“你放心,在你来之前,我当然不会对她怎么样。就算死,我也会让你们死在一起……做一对亡命鸳鸯!”燕都洛一把抓住林葭的头发,将她扯入镜头。看着她备受欺凌,双目通红的模样,已经被捆绑的双手,陆擎的心比被人撕裂了还疼痛。面对心爱的女人,终究难以再维持冷静的表象,暴怒。“你敢碰她,我让你死无全尸!”
“随便!”燕都洛耸肩,一脸无所谓。“反正我本来也没想过能活着,和你们一起死,是我的荣幸。说不定下半辈子,还能继续纠缠,你说是吧?”他望向满眼泪水的林葭,“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想向他求救吗?嗯?”
“做梦!”林葭死死瞪了他一眼。
“瞧,她就是这么一个倔强的女人……”燕都洛眯着眼睛笑了,“我知道你查到了我的藏身处,但我劝你最好别轻举妄动。我已经在这附近埋了炸药,你的人一靠近,我就点燃……到时候,她……就要跟我一起死了……”
林葭的脸瞬间变得苍白,难以控制地簌簌颤栗起来。
“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说过了,我想和你们一起死!明天早上八点,你一个人过来,迟到一分钟,或者带其他人,我就杀了她。我说到做到!”
“不……不要……陆擎……别过来……别过来……”林葭疯狂扭动身体挣扎叫喊,“不要过来……不要啊……”
陆擎双目一厉,“好!我答应你!但如果你敢碰她一根手指,我会让你死得更难看!”
“等你……”燕都洛挂断了电话,露出了残冷的笑容。望向满眼泪水的林葭,“心疼”地皱起眉头,摇了摇头。“哭什么……我让你们死在一起,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这是你和阮家的恩怨,你要杀就杀我,不要伤害他……”
“本来是的!但我这个人,有仇必报,挡我报仇的人,都得死,哪怕是他陆擎!”说罢,一把甩开她,就像丢弃残破的娃娃一般。“你等着和他一起死吧!”
林葭绝望地瘫坐在原地,像失了灵魂一般呆滞。
这一晚对所有人而言都非常难熬,燕都洛一遍遍擦拭自己的枪,想象着子弹射穿陆擎心脏传出的那种悦耳的声音。光是想象,便足以令他血液沸腾。对于一个毁了自己的男人,他绝不会手下留情。陆擎固然厉害,但他手里掌握着一张王牌——林葭,那是陆擎的死穴,只要抓住他的死穴,就算他让他自杀,他也绝不会犹豫片刻。只要他来,就一定会死。
至于自己,他也没想过要活着离开。附近的海域已经被封锁了,他一出去,就会被乱枪扫射而死。因此,他不想浪费那个力气挣扎。那样死,太狼狈。解决完林葭和陆擎后,他会引爆炸弹,给自己一个痛快的死法。只要能报仇,这一生就无憾了。
他隐匿在暗处擦拭着枪,终于,天蒙蒙亮,一丝丝的亮光刺透了光线。他等了十几年,终于等到了此刻。所有的隐忍,痛苦,都会消失。
手机响起。
“他上船了?”
“是!”
“一个人?”
“嗯!确定!”
“好!继续监视!”
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陆擎,我要让你有来无回!
林葭呆坐了一整夜,在天亮的时候,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她不要成为燕都洛威胁陆擎的工具,哪怕是死,她也不能让她受伤。眼里,渐渐沉淀出一种决心。她望着墙壁,推测着多大的力度才能撞自己。
窗子就是在这个时候打开,一道人影钻了进来,身手敏捷利落。
林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陆……”
陆擎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快步上前,用刀割断了她的绳子。她扑入他怀里,因激动而全身颤栗。“你……你怎么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现在没时间解释,跟我走!”陆擎无暇心疼,抓起她的手,将她扶上窗子。下面大概有两米那么高,林葭有些害怕。
“敢跳吗?”
她深吸了口气,点头,闭上眼睛,跳了下去。幸运的是着陆的时候,没有受伤。她睁开双眼,发现脚边躺着两具尸,心脏处全是血,吓得她白了脸。
“不要看!跟我走!”陆擎抓紧她的手,不顾一切地往前跑。树干抽打着他们,荆棘割破了衣服,但他们什么都顾不上,每一秒钟,危险都在加大。下坡的时候,林葭跟不上速度,一栽跟头滚下山坡,陆擎来不及扶她,也跟着滚了下去,扶起她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她撞得头晕眼花,全身骨头都散架了,勉强摇摇头。“没事!接着跑吧!”她逞强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脚踝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我、我没事……快跑……”
陆擎当机立断,背起她。
她挣扎了一下,“不要,这样会更慢,我还能跑……”
“嗖——”一颗子弹从陆擎耳旁飞过,射进树干,他朝树后的身影开了一枪,那人倒地。
与此同时,燕都洛扫了眼腕表。七点三十分,时间差不多了。该请出他尊贵的客人了……
他一手拿枪,勾起嘴角,踢开.房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马鞭被割断。他立即意识到些什么,叫骂。“该死!”拿起手机,朝那边咆哮。“废物!船上的人不是陆擎,只是跟他长得很像!杀了他!他们现在还在岛上,赶快回来,把他们找出来!”
他冲出房间,率领手下冲下山去。
陆擎背着林葭一路健步如飞,眼见越来越靠近海洋,希望就在前方。林葭的心,紧张得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每分每秒,都在生死边缘挣扎。
终于,到了岸边,他从树丛里拿出一套潜水服,替她套上。“你是游过来的?”
“嗯……”
“一个人?”
“怕惊动燕都洛,他伤害你,我只有一个人过来!”陆擎边穿边解释,自己正要换上,突然听到一阵声响。
“他们在那……快抓住他们——”一群人冲了过来,朝他们开枪。
“砰砰砰——”
“你先走,直接往前游,就能上岸!”他护着她,但林葭挣扎。“不……你和我一起走……我一个人不走……”
“傻瓜!来不及了!”陆擎掏出枪,上膛,“你先走,我马上就追上来……”
“不……我不要……你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们那么多人,你会死的……我不要走……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林葭哭喊着,说什么也不肯先离开。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在危险的气氛中,陆擎扬唇,给了她一抹安心的笑容。捧住她苍白的脸,用力亲吻她的额头,郑重承诺。“我答应你,我一定安全回来!”
“陆擎……我不走……我不……”林葭挣扎着,却被他推进海里。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视线里,那群人追了上去。
林葭一边哭一边拼命往前游,游了不知道多久,几乎筋疲力竭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海岸。保镖们守在岸边,将她拖上岸,她已经奄奄一息。“快……快救陆擎……”说完,她失去了知觉。
……
林葭做了一个恐怖的噩梦,梦中,陆擎被燕都洛抓住。一群人朝他开枪,子弹射穿了他的身体。血……满眼都是血……染红了整个世界。他倒在血泊里,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来,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救我……救我……”
“陆擎——”林葭大声尖叫着,像诈尸般直挺挺地坐起来,发现是一场噩梦。她满脸冷汗,头发和身体也全被冷汗湿濡了,气喘吁吁。瞳孔由于恐惧不断放大,好像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阮煜南一直守着她,忙按住她的身体,紧张地问。“你还好吗?”
好一会儿,她的瞳孔才恢复正常,气息仍有些不稳。“……嗯!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他被燕都洛抓住!”
身子随之猛然一定!
不!那不是噩梦!
更加深沉的恐惧随之而来,她惊慌失措地抓住阮煜南的手。“他呢?他在哪?他在哪?”
阮煜南眼神沉重,“他们已经上岛去找,暂时还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那是什么意思?”心,如同遭到猛烈的一击,她怔怔地,怔怔地望着他。“他还在岛上是不是?他没逃出来是不是?”
“目前情况还不清楚!但半个小时前,燕都洛引爆了炸弹!”
“不!不!他不会死,他不会死,他答应过我会追上来的,他不会死……绝对不会死……”林葭激烈地哭喊着,“他答应过我的,他会平安回来……他说过的……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林葭,你冷静一点!虽然没有找到他的人,但也没发现他的尸体,他可能已经逃出来了也说不定!你现在去,不但帮不上任何忙,还会让人担心!你身上还受了伤,在这里等结果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怎么冷静?他是为了我才冒险,如果他出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泪水夺眶而出,她捧着脸,嘤嘤哭泣起来。
阮煜南知道此时再多的安慰也无济于事,只恨自己无能。在她身陷危险时,不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
林葭最后还是被阮煜南劝服,留在别墅里等消息。一有人回来,就着急询问情况,但结果都令她失望了。从白天到黑夜,依旧没有陆擎的消息。她整日不吃不喝,晚上也只是干巴巴地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夜,阮煜南担心她的身体会受不了。劝她休息,她却不听。
凌晨三点,海边。林葭一直呆坐着等消息,阮煜南就站在她身后一米开外的地方,默默陪着她,只是她丝毫没有察觉。
他脱下外套,轻轻披在她身上,与她并排坐在一起。“晚上有点凉,别感冒了!”
“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担心这个?”林葭苦笑,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的脸被风吹得更加苍白,漆黑的夜色里,透出一股深沉的哀愁。她望着大海,心一直一直往下沉。“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真的好难受!”
“你担心也没用,他很厉害,不会有事的!”
“可是这么久都没消息……”她以为自己已经哭干了眼泪,这一会儿,却仍忍不住湿红了眼眶。“他再厉害,也只是个人,而不是神。你不知道当时候的情况有多危急,那么多人都拿着枪,只有他一个人。那种情况下,他还是护着我……我真的……”喉咙一阵酸涩,让她难以发出声音。
“我知道!他会逃离危险!”阮煜南抚着她的背温柔安抚,他知道自己的话有多无力多苍白,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什么。
“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我觉得自己好对不起他!”她抱紧双膝,整个身体仿佛都要嵌进去,瘦削得惊人。“他为我付出了太多,我却不能为他做任何事情,还总是让他伤心。他对我太好,也太要强,每次我有危险,他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就像、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久而久之……我以为他真的无所不能!我习惯了他对我的好,他也总是不求回报,所以我变得好自私,真的好自私……”
“他心里只有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却很少考虑他的感受,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对我的*.爱……一味索取,从不回报!就在出事的那天,我还和他吵,觉得他不理解我,不够包容。可如果他真的不包容我,就不会同意我照顾你。他要的……并不是强迫我,只是要我一句道歉,哄哄他而已。他要的真的不多……我却连那一点点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还和他大吵一架!”
“我说他无理取闹,可真正无理取闹的是我!是我要求的太多,总是最后一个考虑他的感受……我好后悔,可是我连一句对不起,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当面和他说!”她越说越心痛,越说越难过,眼泪再一次止不住往下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做错事的人是我,为什么出事的不是我?为什么要让他代替我受罚?这不公平……”
在经过这次的劫难后,她终于明白,他对她有多么重要,终于明白,自己亏欠他太多太多。她愿意用自己的全部生命去赎罪,只求他平安回来,只求他平安回来……
阮煜南默默任她哭泣,心也揪在了一起,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就在一切陷入绝望之际,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
降落后,一具担架被抬了出来。
看清上面的人是陆擎,林葭立即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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