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魏子安,不应该啊。
魏子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十分谦虚道:“是,今日一场比试,也让学生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待回去后,定会好好研习凤帝的文章。”
魏子安一番言论倒无毛病,反倒有不少人夸赞他不骄不馁,谦虚求学,就连张知遥也微微颔首,眉间的郁气散去了些许。
不想徐清风却冷笑一声,语气突然变得十分严肃。
“你没看过《为政论》,那你那篇文章又是怎么写出来的?”
魏子安一惊,抬头看着徐清风,分明在这位温和从容的老夫子身上看到了愤怒。
“祭酒……”
宋遥似有所察,嘴角甚至牵出了一丝笑意,浑身都松快了些许。
一旁的容肆缓声道:“你说你没看过《为政论》,但是那篇自称是你自己写的文章,其中引用了不少《为政论》的观点和句子,魏公子莫不是要说,那些句子也是你自己写的?”
魏子安一激灵,宛若被寒冰穿心,冷得浑身发颤。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慌慌张张地看向张知遥。
大概张知遥也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一个坑在等着他们,此刻的表情十分精彩。
姜钰看着魏子安那一脸绝望,顿时神清气爽,拍板道:“看来这件事已经明了了,魏子安,你私换他人试卷,将宋遥的功名占为己有,你可知该当何罪?”
魏子安满头大汗,似乎是想辩解,却又找不到借口。
秦砚道:“魏子安,你若能指认是谁帮你调换卷子,或许皇上还能网开一面,饶你一命。”
这不就是变相地要他出卖张知遥吗?
魏子安看了张知遥一眼,低下头去,像是被折了所有的骄傲,心却出奇的平静。
“没有别人。”他哑着声音道:“是我自己鬼迷心窍,见宋遥才学卓越,才买通了一名考官,让他帮我把宋遥的卷子换出来。”
魏子安胡乱说了一人的名字,可巧了,那位大人昨晚自缢了。
姜钰站起身来,道:“魏子安对科考作弊一事供认不讳,所有证据指明宋遥是被冤枉的,这状元之位,理应是宋遥的。至于魏子安,科考作弊,诬陷他人,鉴于其行为之恶劣,故判处流放之刑,永世不得回京!诸位大人可有异议?”
秦砚拱手:“臣无异议。”
他的跟屁虫们也纷纷道:“臣无异议。”
魏子安的罪名就这么被定下来了,当众被剥了那身状元服,被侍卫押了出去。
魏仲林直接就晕了过去,张知遥闭了闭眼,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解决了魏子安,姜钰当众宣布宋遥无罪,并且将状元印给了他,宋遥手中捧着状元印,百感交集。
周围是接连不断的祝贺声,宋遥应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有些反胃。
尘埃落地,消息传到魏府的时候,张氏立马崩溃了,而苏胭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这件事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哪怕张氏跪在张府外面,张知遥也未曾出面。
张知遥又何尝不痛心,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外甥,几乎是把他当成亲儿子来养育,这辈子就这么毁了,让他如何不难过?
魏家愁云惨淡,张氏成天以泪洗面,苏胭也大受打击,甚至还见了红。
宋遥得以正名,为了弥补他,姜钰还赐了一座宅子给他,亲自提名“状元府”。
而宋遥也在入住状元府的第一天,便迎来了他的第一位客人。
“徐祭酒。”宋遥听闻徐清风来访,匆匆赶来,还险些摔了一跤。
徐清风轻笑道:“宋状元慢一些,不着急。”
宋遥有些羞涩,郑重其事地向徐清风拜礼。
“不知祭酒前来,宋遥有失远迎。”
徐清风一向是众学子心中的神,宋遥亦不例外,只是面前的徐清风,比他想象中的徐清风还要温和许多。
“宋状元不必紧张,我这次来,也是奉皇上之命,来慰问你一下。”
宋遥不好意思道:“还未曾谢过徐祭酒,在金銮殿前为宋遥主持公道。”
徐清风笑得意味深长,“你该谢的,不是我。”
见他面露疑惑,徐清风道:“你可知,我为何会出那道题目来考你们?”
宋遥摇头,难不成这里面还另有文章?
“若要说来,你该谢的人,是苏家四小姐。是她向皇上提议重考,并且用这道题目。起初我也不明白,后来看你跟魏子安所写的文章便明了了。”
“苏小姐?”宋遥略显震惊,但又似乎没有太多的惊讶。
“你与苏四小姐认识?”
宋遥点头,“苏小姐对宋遥有大恩。”
“这位苏四小姐……”徐清风笑了笑,“也是个妙人儿!倒难得她会管这些事。”
二人闲聊了一下午,日暮时分,宋遥才送徐清风离开。
眼见夕阳西沉,宋遥想了想,让人备车,回去换了衣裳,前往四九楼。
如今大街小巷都在谈论魏子安的丑事,言语之间不掩鄙夷,宋遥也是当事人之一,虽然并没有听到有人在辱骂自己,但他还是觉得浑身不舒坦。
阿宁认得宋遥,他一过来,便将他请到了楼上的厢房。
宋遥等了许久,茶都喝了一壶,才隐隐在外面听见了姜酒的声音。
她推门进来,宋遥正好站起身,两两对视,宋遥尚未红了脸,姜酒便已笑出了声。
“宋状元这是打算出来迎接我?”
宋遥也忍不住笑了,将姜酒请了进来,又吩咐人准备一桌酒菜来。
姜酒看着他这一身简单素朴的衣裳,精神尚足,看来在大理寺里也没受太大折磨。
“宋状元看着还不错。”
宋遥为她倒了杯酒,举起酒杯,言语诚恳,“宋遥能有今日成就,全仰仗苏小姐大恩。”
不管是桃林的那一场刺杀,还是之后沿途护送他去参加殿试,亦或是地牢里那个时常给他送饭的狱卒,若非姜酒,宋遥未必能全乎地站在这里,也可能早就死在了桃林。
姜酒大大方方地受了他的礼,才道:“也是宋状元命不该绝,若非如此,我就算救你千次万次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