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灵看过去,大将军不紧不慢走了进来,握住她手拉她站起,低声说道:“我有话问你。”
“我跟修诚哥哥还有话没有说完。” 福灵的手挣动着。
他手下用力,将她的手钳得死紧,声音也有些发沉:“说的已经够多了,没有必要再说。”
他在生气?福灵看向他,双眸微敛脸色阴沉,一双薄唇抿得死紧,再看一眼吕修诚,虽然脸色如常,目光没有闪避,身子却僵直着,分明是有了惧意。
福灵心中一凛,他是不是又动了杀念?忙朝他靠近些,轻声说道:“我也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咱们回家去。”
他牵着她手向外,福灵回头看向吕修诚:“修诚哥哥你好好养病,我得空再来看你。”
吕修诚痴痴望着她,目光中满含着渴盼乞求,轻轻点一下头。
他手下更加用力,福灵啊了一声,轻声说道:“明庚,我手疼……”
他的手松开些,脚下加快,福灵随着他一路小跑,院中寂静无声,一个人影也无,到了院门外,就见围着一队铁盔铁甲的士兵,另一队正在巷中巡逻。
一名小将看到大将军,忙迎了过来,大将军吩咐道:“把人看好了,等候发落,他身边的人,挨个审问,尤其是那个书童。”
小将拱手说遵命,大将军摆摆手:“去吧。”
然后牵着福灵到了轿子前,四香站在轿子旁边,惴惴看着她。
福灵被她们的目光惊得有些慌神,后退一步,往大将军背后一躲,伸手扯住他衣袖,低声问道:“明庚,她们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他松开她手,为她挑起轿帘道:“我军营里还忙着,你先回府去。”
福灵扯着他袖子不放:“不是说有话要问吗?”
“夜里再问。”他说道。
“可我还有话跟你说。”她将他袖子扯得更紧。
他皱了眉头,想要拉走袖子,她扯着不放,另一手也圈了上来,嗔怪道:“手这么凉,怎么没披件衣裳?”
他有些无奈:“你想说什么?”
“修诚哥哥的事……”福灵忙道。
他打断他:“我都知道了,不必再说。”
“你别难为他。”福灵又道。
“那要看他都做了什么。”他的声音陡然变冷,伸手拂开她手,转身大步而去。
“好好的,怎么生气了?”福灵绞着手望着他的背影。
突然想起早起的时候,因为玉茹的事与他置气,可事请都过去了,我早忘了,难道他还记着?
回头看向四香问道:“大将军何时来的?”
“郡主喂吕大人吃粥的时候。”雨香跑过来低声说道,“郡主喂一口,吕大人吃一口,吕大人眼中的深情,连墨香都看出来了。”
墨香用力点着头,连嗯几声。
“大将军很生气,气得脸都青了,将院子里的人都轰了出来,自己一直站在窗外看着。”书香说道。
那会儿就来了?就是说,他都听到了?既听到了,他应该知道我是向着他的,为何还要生气?福灵心里不住嘀咕。
晴香过来说道:“郡主,咱们先回府去吧。”
福灵依言上了轿子,唤声雨香过来,低声嘱咐道:“你跟领头的小将军套套近乎,吕大人这儿有什么事,随时向我禀报。”
雨香答应着走了。
回到府中,牛妈妈过来一提醒,福灵才想起自己一夜没睡,昨夜里和今早上也没有用饭,摇头道:“难怪我脑子里有些糊涂。”
看看午时已过,略略用了些饭菜,趴在炕桌上等消息。
雨香回来禀报说:“大将军没有为难吕大人,打发了两名小兵伺候着他,另有一名军医照看他的伤势,郡主放心吧。”
福灵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打着哈欠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傍晚,沐浴梳洗罢换了衣裳,神清气爽来到廊下,一边等着他回来,一边在心里盘算怎么为吕修诚求情。
等来等去不见回来,天黑的时候,雨香进来说道:“骆驼来了,说大将军一直在忙,今夜里就不回府了,让郡主早些歇息。”
福灵心中一急,忙道:“让骆驼到客堂里来,我有话问他。”
娃娃脸进来待要行礼,福灵摆摆手道:“不必多礼,我有话问你。”
“郡主请问。”骆驼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福灵被他这样看着,反倒不知该从何问起,呆愣片刻方问道:“大将军很忙吗?”
“忙啊。”骆驼说道,“大将军本来就忙,赶上廖先生和俞将军不在,就更忙了,今日监军又出了事,忙上加忙。”
“他今日心情可好?”福灵又问。
“能看出来不高兴,不过大将军再不高兴,都不会耽搁正事。”骆驼叹一口气,“听说昨夜里一夜没睡,今日忙得没吃几口饭,夜里别闹头疼才好。”
他不是说偶尔才犯吗?福灵心中生疑,忙问道:“他总闹头疼吗?”
“从京城回来后,少多了。”骆驼扑闪着眼,“有一回半夜从府里骑马到军营,闹了一次,闹得最凶的就是二月二从玉门关回来那几日,几乎没夜里都疼,有一夜疼得最厉害,偏偏备着的药吃完了,连廖先生那儿也没存着的了,就那么强忍了一夜,脸色青白眼眸血红,趴在床上把枕头都咬烂了……”
“别说了。”福灵心中一缩,又问道:“他吃的什么药?”
“是廖先生给配的,只有廖先生知道,疼得轻了还不给吃,说忍忍就过去了。”骆驼说道。
“这个廖恒真是混账。”福灵咬牙切齿。
骆驼忙为廖恒辩解:“小的也问过廖先生,廖先生说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就不吃。”
“那……”福灵刚想说我去军营陪着他去,又一想,总去哄他的话,只怕就成了军营里的笑话,
咬一下唇道:“你回去告诉大将军,就说我本想去军营陪他,可这半日腹中一阵一阵的绞痛……”
说着话就捂了肚子,蹙眉道:“这会儿又疼上了……我得回去吃药去,只好辛苦你照料大将军了。”
骆驼忙说郡主放心,福灵弯着腰嘱咐墨香:“给骆驼带些好吃的。”
墨香带着骆驼退出,牛妈妈看着福灵笑道:“怎么又装病?”
福灵噘嘴道:“没有装,就是疼了,这会儿又过去了。”
说着话施施然起身,扶了晴香手臂回去。
心不在焉用过晚饭,等了很久放洗漱睡下,睡下后耳朵贴在床上,听着外面有没有马蹄声。
听来听去一片寂静,怏怏闭了眼叹一口气,我倒是惦记你头疼,你却不惦记我肚子疼。
想到头疼霍然坐起,难不成头疼得厉害,回不来了?
又一想廖恒这阵子也不在,是不是没有药吃?
想起骆驼所说,强忍了一夜,脸色青白眼眸血红,趴在床上把枕头都咬烂了,后悔没有去军营陪他,两手拍着脸自言自语:“福灵啊福灵,你可真是窝囊,怕什么被人笑话,谁爱笑话谁笑话去。”
正自己闹腾,突听外面房门一响,慌忙倒回床上,闭了眼睛装睡。
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进了碧纱橱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坐下来搓着两手。
他在做什么?福灵疑惑不解,两眼睁开一条缝,悄悄看向他。
冷不防他伸手过来,握住她手问道:“凉吗?”
“不凉。”福灵摇了摇头。
他的手捂上她腹间轻轻揉着,热乎乎得十分舒服,福灵轻轻哼了一声。
“还疼吗?”他问道。
“不疼了,很舒服。”福灵摁着他手不让离开。
“郎中可来过了?”他问。
“来过了。”福灵脸不红心不跳得撒谎,“郎中说就是一夜没睡,又受了惊吓,歇息几日就好了。”
他嗯了一声,福灵又道:“郎中还说,要心平气和才好,可是我心里悬着修诚哥哥的事……”
他目光凛然看着她,缓慢而坚定得抽出了手。
“好嘛,我不叫修诚哥哥就是了,叫他吕大人。”福灵坐起身,朝他依偎过来,“明庚,你准备怎么处置吕大人?”
他侧身躲开她,粗声道:“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福灵觑着他,他好像不愿提起修诚哥哥,那就明日再提好了。
想着又靠过去,手臂环上他肩,娇嗔看着他:“你今日生我的气了?”
“没有。”他垂眸不看她。
“你就是生气了。”她的脸贴了过来,亲亲他的眼,问道,“你为何生气?”
“我没有生气。”他身子后仰,避开她的唇。
你不承认?我怎么知道你为何生气?福灵哼了一声,靠得更近了些。
看他又要躲避,索性爬到他的腿上坐着,两手抚上他的鬓发:“今日可头疼了?”
“有些。”他说道。
她软糯糯唤一声明庚,柔声道:“你也一夜没睡,又那么忙,我很担心你。”
“是吗?”他看着她,声音很轻。
她推着他仰倒下去,亲亲他额头说道:“睡吧。”
他嗯了一声。
她从他身上下来去扯被子,冷不防他伸手圈住她腰,将她捞回身旁,哑声问道:“担心我了吗?”
“担心了。”福灵噘嘴道,“我想去军营里陪着你,可总是跑到军营,别人就得笑话我,少不得诓你回来。”
他没说话,福灵忙道:“好嘛好嘛,我没有肚子疼,我想让你回来,我骗你的。”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张开双臂,将她抱入怀中。
“我诓骗你,你不生气?”福灵奇怪问道。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想来是疲倦之极,将她拥进怀中的瞬间,就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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