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一惊,蹭的一下分开了黏在年玥身上的身子,“啊?原来昨天是公子你让我给樊公子去送……!”
“死丫头,你就不能说话小声点!非要再被人编出一个公子恶劣成性人面兽心,把原配糟糠妻卖给他人,拿钱买个美妾逍遥快活的书段子不成?”木槿一把捂住了阿珠的小嘴,眼睛四下瞟了瞟那些对着自己这三个人指指点点的人群。
年玥又叹了一口气。
她现在真是开始有些不知道,把阿珠调.教成了胆大的性子,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阿珠听得有些莫名,但是耳边听到周围的人群那些不堪中听的话时,她终于多少有些明白了过来,这才点了点头,两眼可怜兮兮的望着年玥,表示自己知道错了。
年玥对阿珠使了个眼色,示意木槿还是赶紧放了阿珠,免得再被人编出一个自己要杀人灭口的段子可就不妙了。
木槿气哼哼的,还是不得不放开了阿珠。
嘴巴一得空儿,阿珠就马不停蹄的追问起了年玥,“公子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木槿姐姐这么做……?”
提到这件事,阿珠自然而然就会想起樊篱,自然而然就会想起昨儿晚上送樊篱公子的一路上,两个人愉快的时光。
这越想,阿珠就越脸红心跳。
没待年玥说话,旁边的木槿就哼笑了起来,“瞧你这德行,这么明显,公子岂还会不知道你的心思?自然是好心给你制造机会。”
“啊?!”阿珠一惊,连忙捂住了自己烧红的脸,在木槿戏虐的目光下只感觉自己现在特像一个猥.琐女,便连忙吞吞吐吐的想要辩解,“我我我……我只是……。”
“好了,你就别逗她了。”年玥横了一眼木槿,明知阿珠缅甸,还这么逗下去,怕是以后都不敢再见樊篱,那还如何去完成她想要交代的事情?
木槿讪讪的撇了撇嘴,再不做声。
只是阿珠愈发的想要替自子向年玥辩白,可怜兮兮的拉住了年玥的袖子,“公子,阿珠绝不是想要肖像篱公子的,真的真的,你要相信阿珠!”
“我知道我知道……我相信你就是。”年玥笑着扯开了阿珠拽着自己袖子的小手,在掌心里握紧,继而,面色渐渐严肃起来,“这都是我要托付你,要拜托你而已。”
听到自己被取信了,阿珠终于展颜,放下了一颗普通乱跳的心,可听到后话,她又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阿珠不明白。”
“以后,我的弟弟樊篱,就要拜托你这丫头照顾了,明白了吗?”抬手拭去阿珠眼角还挂着的晶莹,年玥微笑,握着阿珠的那只小手,愈发的紧了紧,“他身边需要一个人照顾,不要再让他孑然一人,你做的到吗?阿珠。”
东宫,落水宫中。
彼时,殿中氛围,因为德禄公公的这句话,又凝滞了三分。
太子秦殷仿佛是被一道霹雳惊醒,嚯的转头,看向了身后跪着的德禄公公,目光森沉,“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德禄公公身子一颤,有些不敢再言,可是一想到如果这件事没能拿出个令皇后娘娘舒坦的罪魁祸首,他这种池鱼绝对少不了遭殃,而若是他奉上的玉姬,说不定娘娘会看在这个份上,会饶他一条小命。
皇后和太子都很可怕,都是他这等奴才惹不起的,但是,太子总是对皇后有所敬重的,若能得皇后庇护,太子也决不会再于他为难。
左右衡量到这,德禄公公神情一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强忍着颤抖,义正言辞的说道:“殿下,杀害皇嗣,还是殿下的长子,皇上的长孙,这往小了说是家门不幸寵姬不严,往大了说,那就是危害社稷祸乱皇族血脉啊殿下!”
秦殷浑身一震,双目圆睁的瞪着德禄公公。
这该死的太监居然拿礼法皇族来威吓他,分明就是要逼他必须要把玉姬上交给母后!
偏偏,这该死的老太监又说的句句没错,字字在理,让他,根本无从反驳。
被一个奴才,被一个太监威逼的几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这种事,这种感觉,都令秦殷很不爽,非常的不爽。
他是一国太子,将要上位的储君,没有人可以这样对他指手划脚!
锵的一声,脸色愈发阴沉的秦殷立刻就反手就抽身后的影腰间的佩剑。
然而,刚抽出了一半,就被影的手按住了剑柄,使其抽剑的动作,不得不顿了住。
“你也要对本宫指点指点?”秦殷皮笑肉不笑的凝视着影。
影垂下头,可手上按住剑柄的动作却没有收势的打算,“属下不敢。还请殿下息怒,三思……而后行,切不可忘了,现在自身的处境。”
秦殷一怔,拔剑的手顿时一僵。
是啊,他现在的处境……被秦卿连番的打击,被不知名的势力斩断了臂膀,被父皇整天忌惮,被反对他的人虎视眈眈。
现在的他,正处于风口浪尖上,一个大浪打来,很有可能,就会把他打的永世不得翻身!
德禄公公其实说的没错,不管玉姬是有心还是无意,如今傅长乐肚子里的孩子怕是已经保不住了,这往小了说,可以说这只是他太子寵姬不严,才至事态如此。
可往大了说,这孩子不仅仅只是他秦殷的长子,还是皇族的皇长子!
所以这已经不是东宫关起门来的自己的事情,而是整个皇族的事情!
他就算想包庇,想维护玉姬,到最后,不但根本做不到,甚至还至此有可能得罪皇室的那群人,更会被人拿此事大作文章,说他秦殷鬼迷心窍,色令智昏,寵姬无度,丝毫不将皇族法度放在眼里,将来必定会是一个色.欲熏心的无道昏君!
想清楚了这里,秦殷倒退一步,手上自然的松了开,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跪在堂中央的玉姬。
而玉姬,也在看着他。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玉姬却是一直一直,都在看着他。
玉姬又笑了,笑的比刚才还要美,恍若池中的冰莲已经怒放到了极致。
她说:“五年来,我一直在为难殿下,一直,都在让殿下一忍再忍……如今,我再不会让殿下为难,再不会……让殿下不像个殿下。”
她的声音很轻很薄,就像晨曦时,湖泊江面上腾起的那股薄雾,充满了令人向往的神秘。
令人不自觉的想要,将这层薄雾拨开。
恍惚间,秦殷仿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天,与玉姬湖上遇见的第一次。
那是一个夜晚,碧波湖塘,白莲盛开的夏夜。
他被大臣相邀赏月观花,在一艘画舫之上与诸多的才子士子听琴赏花,畅谈国事春秋。
那时,画舫舱内是极其热闹喧哗的,船外的声音,几乎很难再进入到这里。
但是,那样的喧闹之夜,他就是听到了船外,她的歌声,而且听得真切。
他几乎立刻,就被她的歌声所吸引,神魂颠倒的忘乎所以,连来此宴席最初招揽人才的目的都被忘得一干二净,就那样循着她的歌声,出了船舱。
很快到了甲板上后,几乎是第一眼,他就看到了她。
那时,她袅袅婷婷站在竹排之上,月光之下,莲丛之中,仿若画中仙子,误入凡尘。
对于情感,他向来淡薄,从不看重,但是那一眼,他却为这个女子心动了。
后来的魂牵梦绕,让他无所顾忌强纳她入了东宫,因为她采莲女的身份低微,因为怕母后知道他沉迷女.色,所以他将她只是封为一个低贱的寵姬身份,对她从来表面只是带着不冷不淡的寵爱态度,而别人不知道的是,在无人的夜里,他是怎样疯狂的占有着她,如何痴迷的想要得到她的心。
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倦了,亦或是再也受不了她的冷淡无情,他就渐渐将她遗忘在东宫的一处偏僻小苑里,三年来不闻不问,只当是没有了这个人,一心都只扑在他的宏图霸业之上。
后来,他就遇到了一个性子很像她的女子,年玥。
也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无意,他很想得到年玥,一如当年对玉姬的执着与疯狂,但是在这一路上,他却从来没有想起过玉姬。
然而今天,此时此刻,她为什么还要出现,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方式出现!
想到此,秦殷浑身一颤,怒不可遏的从恍惚中醒转,本想去掐住那个女人的脖子问她这是为什么,却才发现,她居然不见了!
“人呢?!”秦殷怒喝,双目赤红。
一殿的宫女太监跪地,无人敢应声。
只有影,徐徐的摇了摇头,眼神有些微的闪烁,“玉姬刚才跑了出去,属下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秦殷狠狠揪起了影的衣领,暴怒,“你怎么不拦着她!”
他有预感,她可能会……
“殿下,您就随她去吧。您,是救不了她的。”影面无表情的,说出了这个残忍的事实。
“混蛋……。”死死揪着影的衣领,秦殷咬牙切齿,沉重的闭上了双眼,手脚,僵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