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胭脂香膏,本是后宫妃嫔涂抹于唇瓣上的脂膏,善于调香制膏的盛明珠,用那几味难寻的毒草混入其中。
叶暖夜将那胭脂香膏放在鼻端轻嗅了几下,慢悠悠地开口,“素手调香的手艺见长,如此色泽和香味,自然是没有一点破绽。”
“我思来想去,只能够用这样的方式了,”
盛明珠走近了几分,用食指的指腹擦了一点,均匀的涂在了柔软的唇瓣上,顷刻之间原本粉嫩的唇瓣,色泽妖娆几分,“这几种毒草的含量混入的并不多,毒性轻微,也不容易被察觉,以口相就必然会入其经脉,转至五脏六腑,但凡时日久一些,每当提气运脉时,便会触发毒性,轻则四肢麻痹,重则瘫痪,堵其心脉。”
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勾勒出了一帧帧的画面,从叶暖夜的脑海中闪过,自始至终他都清楚这几位毒草的作用,却好奇盛明珠会用怎样的方法炼制毒药,能够做到悄无声息,掩人耳目。
他思量许久也未能想出两全其美的答案,可是此时他却不得不承认,以胭脂香膏为依托,下毒的过程可谓滴水不漏,堪称完美!
为什么如此完美的结果,会让他的心口感觉到压抑窒息般的抽痛?
盛明珠看着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叶暖夜,“难道我这个方法还有什么弊端吗?”她并不清楚叶暖夜的心里变化,自然说的轻松一些,“怎么看都不会被人发现,至于我很清楚这胭脂香膏的毒性,绝对不会误食的。”
背对着烛灯的叶暖夜提了提嘴角,扯出了一抹淡笑,将手里的胭脂香膏还给了盛明珠,“你知道最好。”
他说完走到了靠近案几的位置,将空的酒杯再度添满,转头看向盛明珠时,才发现站在轩窗前的她背后是皑皑白雪,嫣红的嘴唇让人垂涎欲滴,他抿紧了嘴角移开了视线,纵然早就放下了对她的感情,却也心疼她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达到目的。
一瞬间只恨最初无能,没阻止她入宫,也保全不了她的清白之身,眼下对轩辕炽的恨意更胜最初。
此时的盛明珠也察觉到他的细微变化,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才对于他的沉默,琢磨出了缘由,她看着手心里的胭脂香膏,微微蹙眉,静默了一会儿之后,又很快舒展开来,“看来这落雪怕是一时半刻停不了,眼下时辰还早,不如多坐一会儿,我去拿一些百花糕来。”
走出去几步之后,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好哥哥,其实我挺感激你能够这样时刻护着我,所以我很清楚入宫之后做的每一个决定。”
端着青玉酒樽的叶暖夜静默的看着盛明珠,凝神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的,赶快去拿百花糕来,我还等着你呢!”
听到他恢复以往的语气,盛明珠这才缓和了一下情绪,只瞪了他一眼,笑着看他,“好,好我快去快回。”
独自在内室的叶暖夜这才走到了暖炉旁,放下了手里的青玉酒樽,落座在一旁,盯着暖炉里的火焰怔怔出神,却意外看到有烧了一半的纸团丢在暖炉一侧,火光下能够看出隐约的字迹。
好奇之余,于是屏息凝神,他伸出手指快而准的探入了暖炉中,将那剩下未曾燃尽的纸团取了出来。
展开那带着余温的纸团后,叶暖夜仔细看了一眼,联想到时宜所说的赠画一事,有一个隐约的念头盘旋在脑中,挥之不去。
等盛明珠回到内室的时候,他已然将未曾燃尽的纸收于衣袖之中。
两个人相对而坐,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好久,等戌时来临之际,叶暖夜才起身离开。
苏清婉来到昭明宫的那日大雪已然停了一些,这是进入腊月之后,苏清婉第二次到访昭明宫,她在时宜的引领下,于腊梅树旁的暖阁寻到了盛明珠。
正在书案前看书的盛明珠瞧见她之后,才放下了手里的书。
苏清婉笑着给她躬身行礼,一举一动都是温顺乖巧的模样。
“大冷天的,怎么来我这里了,”盛明珠抬手示意她起身,“时宜准备热茶和电信。”
“婉儿多谢姐姐了,”苏清婉抬起手从时宜手中接过茶盏,亲自递给了盛明珠,“姐姐上次可曾尝过婉儿送来的茶叶?虽然比不上御赐的‘雀舌’也算是暖胃的上品。”
盛明珠浅笑着,“瞧我,妹妹不提气的话,我倒是给忘记了。”
原本脸上堆满笑意的苏清婉,不由凝固了几分,才干笑着换了一个话题。
绕来绕去不过就是为了‘靡雪香’,能够让心高气傲的苏清婉低三下四的相求,定然是有利可图,盛明珠拿起书案上的毛笔,细想了一下,才慢悠悠的扫了她一眼。
“眼下天寒地冻,等到春暖花开之时怕是要好几个月,我琢磨着手里剩下的材料,还勉强能够做出最后的一盒‘靡雪香’。”
苏清婉感激的赞叹了几句,大多是恭维盛明珠的话罢了,言语之中竟然也有难以掩饰的担忧和悲凉,说道伤心之处,还轻叹一声。
“婉儿也和明珠姐姐客气了,当初入宫实在是所托非人,甚至一度还惹怒了义母,猜忌姐姐,嫉妒之心果真是害人害己,”她拿起锦帕拭去了眼角的泪痕,继续开口,声音之中多了几分酸涩,“如今想来实在是得不偿失,千算万算却未料想到静妃姐姐的风头能盖过旗妃。”
如此的一番话让盛明珠听着只觉得耳膜发疼,苏清婉善于心计,善于言辞,搔首弄姿,但凡是对她有利的人,随时都能做出一副深情并茂梨花带雨的模样,以至于看到她这幅样子眼前就闪过上一世她阴险丑恶的嘴脸,那妖娆魅惑的皮囊下是多么肮脏的灵魂。
盛明珠早就看透了这一点,却也懒得戳破,既然她愿意示好,又恳屈身向她低头,何不将计就计,亲手点拨她一二,亲手捧着她站在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