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彦成只是问了句:“嗓子不疼了?”
乔语满脸尴尬。
可是人家傅叶舟过来,穆彦成摆了一张臭脸,他不说话,自己也不说话,那肯定不行吧?
“疼的。”乔语老老实实点头,又压低了声音,“跟你无所谓,跟别人,还是得讲点礼貌嘛!”
这叫什么话?
见穆彦成一皱眉,乔语就赶紧解释:“远近亲疏嘛,我还是分得清!”
呵呵!
女人的嘴,哄人的鬼!
什么远近亲疏!冲着他不是大吼大叫,就是装怪不吭声,这叫远还是近?
穆彦成心里愤愤然,嘴上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冷哼一声,不耐烦地说:“去吧,啰嗦得很!”
乔语过去隔壁的时候,家属已经被劝到了别处休息。
屋里只有一大帮子医生。
许教授是有名的妇产科专家,又是医学院的教授,可谓桃李满天下。
她带出来的学生,有不少都在这家医院,听闻噩耗,第一时间赶来相送。
乔语和傅叶舟进去,对着遗体鞠躬后就退了出来,一时间什么都不想说。
傅叶舟和许教授的一些学生熟悉,被他们叫过去说话,乔语便索性在走廊里找了个座椅坐下。
穆彦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看到她便走了过去。
乔语冲着他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穆彦成看着她的笑容有些心里不舒服。
他在乔语身边坐下,乔语就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别动,我就靠一下,就一下。”
乔语的声音里也满是疲惫。
穆彦成真的就坐着没动。
“你说,人为什么要生病会死亡呢?”
乔语突然低低地问。
这问题有些幼稚,穆彦成本想训她,话到嘴边却变成,“大概是为了提醒我们要珍惜。”
乔语猛然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来,满脸诧异地看着穆彦成。
“有什么问题?”
他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烦躁,皱着眉看她。
乔语摇摇头。
没有任何问题。
穆彦成本来就是温柔又深情的人,能说出这么温情脉脉的话,有什么好奇怪。
只不过她自己从来不是他展现这一面的对象而已,才会觉得奇怪。
走廊里很多医生来来往往,有些还在值班,过来后急匆匆又离开了。
穆彦成看了片刻,问乔语,“这些都是你们说的这个许教授的学生?”
乔语点点头,“应该是。”
“我瞧着他们也没多悲伤的样子。是不是做医生,总比普通人对生死看得淡然些?”
乔语摇摇头,“见得多是一定的,看得淡然却未必,只是,大概习惯了把情绪都很好的控制起来。”
过了一会儿,傅叶舟走了过来,见两人都在这儿,便说:“我刚才打听过了……”
顿了一下,他才看着穆彦成说:“姑姑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要有心理准备。”
穆彦成没有说话。
倒是乔语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
“没有什么可准备的!不对,要准备,我们已经准备好她康复后接她回家了!”
傅叶舟带着几分无奈看着她,斟酌了一下说:“小语,你……”
“你什么都别说了!”
乔语一转身就进了病房。
傅叶舟带着几分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
穆彦成站起身来,也往里面走去,却被傅叶舟给拦住了。
“小语的妈妈,现在就是这种状况,小语目前,应该是把对她妈妈的一部分感情和担忧投射到了姑姑这里,如果这个时候,姑姑再……”
“这是我们穆家的事情,不需要外人多管。”
傅叶舟冷冷地打断他。
“你的事情我自然懒得管,但是这是和小语和姑姑有关的,她们……”
“她们都是我的家人。”
穆彦成冷哼一声,把傅叶舟一人扔在外面,自己走了进去。
傅叶舟苦笑一声,在门口站了片刻才离开。
穆彦成进去的时候,乔语已经在沙发上躺下,闭着眼睛,看起来好像已经睡着了。
嗯,又占据了大沙发。
穆彦成扫了一眼那个让他无法伸展开腿的沙发,郁闷了。
他关了灯躺了一会儿,突然说了句:“乔语,你妈妈的事情……”
后面的话他却是说不下去了。
他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黑暗中乔语似乎翻了个身儿,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已经睡着了。
穆彦成也没再说什么,慢慢地睡着了。
第二天等他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对面沙发上乔语已经没在了。
穆彦成侧耳,听到乔语低低的声音。
她的嗓音已经有些沙哑了,压得很低,像是在念诵什么经书。
穆彦成起身走到门口去看。
乔语果然是捧着她从穆静芝房里拿来的经书,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一字字地念着。
那些词语晦涩陌生,却被她沙哑的声音念得极好听。
阳光斜斜地洒在病房里,好像一个罩笼,把里间和外面隔绝开来,穆彦成站了片刻,便离开了。
乔语一直都住在医院里,每天陪着穆静芝说话,转眼就已经过了一周多。
穆静芝的伤口都已经渐渐愈合,人却是没有清醒的迹象。
乔语眼看着就消瘦下去。
穆彦成照例每天下午过来,即便每天都见面,也能乔语瘦了好多。
“今晚你回家里去住。”
穆彦成早上离开的时候对乔语交代了一声,结果下午到医院,就看到她还在这里。
穆彦成顿时恼怒起来,二话不说,揪着乔语,直接就把她从病房里给拉到了家里。
“穆彦成,我在医院里吃住都跟家里没太大差别,你没必要……”
“老实睡觉!你不是要去看看你妈妈?睡起来让人送你过去。”
乔语眼睛一亮,不敢置信地问:“真的吗?”
穆彦成不屑地冷哼。
他什么时候还会去骗个女人了!
“可是,我说过先照顾好姑姑再去……”
“不矛盾。”穆彦成顿了顿又说:“姑姑那些一起修行的朋友,可能明天会去看她,你在和不在,区别都不大。”
乔语这才点点头,洗漱一番,几乎是刚刚躺下就睡着了。
穆彦成自己也在医院里熬了那么多天,怎么会不清楚医院里和家里的区别!
不说别的,单是那个气氛就是不同的。
看着乔语还湿漉漉的头发,穆彦成皱紧了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