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苏斯回到红谷观察所之后,并没有急着把把林恩和伊莉莎奈转移出来,他直接进入自己的半位面,查看林恩的恢复情况。
于是,当林恩醒转时,第一眼见到的是目含忧愁的伊莉莎奈,第二眼见到的是充满漆黑雷霆的苍穹。
这让他惊得都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顾不得周身疼痛,忙不迭问道:“伊莎,我们这是在哪,更深层的炼狱?”
林恩的记忆还停留在独自承受沙博拉一发蘑菇云的时刻,他记得第三层炼狱的天空不是这般模样。
伊莉莎奈感受林恩逐渐稳定的生命气息,再看看后者龙精虎猛的面容,总算可以放下心,低声回答:“这是你祖父的半位面。”
“祖父的半位面?”林恩惊了个呆,他对祖父的印象只有若泽一句“神秘失踪”。
这时,他头顶的方向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哼,小子,看你这样子,还死不了,那就给我起来!”
起身侧头,林恩才发觉一个黑衣老人侧身对着他,右边侧脸非常熟悉,右手执着的黑剑更加熟悉。
他可是被这把黑剑抽了不少,完全可以说是吊起来打。
“祖父?!”林恩叫了一声,而后想起若泽提过祖父是一个严肃的人,又低着头十分恭敬。
在见到科苏斯侧颜的时候,林恩已经明白当年科苏斯为何名义上是教训他,实际上是指导他剑术,还替他处理圣弓的麻烦。
他相信黑衣人是他的祖父,这声祖父叫得完全从心。
“嗯。”科苏斯轻应一声,转过身子背对林恩,负手而立道,“在没有教导的情况下,你取得的成就还不错,所以这次你犯蠢独自闯炼狱我就不计较,下一次再犯蠢冒险,我就把你关进暗雷牢狱……”
他的话语缓慢了下来,而后指着远方一处满是漆黑雷霆的地方,重重道:
“一年!”
林恩看得直哆嗦,对祖父的脾气性格有了初步了解。
旋即他看看这个半位面只承载了一片小树林、一片小农田、一片小池塘、一栋小木屋的小块土地,以及小块土地外满是漆黑雷霆的景色,更加深了对祖父的了解。
“是!”
林恩对祖父的指责有不同意见,但他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回个“否”就让说一不二的祖父关进暗雷牢狱。
一年啊,别说暗雷牢狱这种一看起来就非常可怕的地方,就算关在家也不舒服。
科苏斯对林恩的态度非常满意,语气变轻几分,“死不了,那就滚出我的地方。”
“啊?”林恩张了张嘴,还想表示怎么滚,眼前忽然闪过一片暗雷,他与伊莉莎奈便出现在了红谷观察所。
伊莉莎奈一直扶着他,出来后立即用手指戳了戳他,林恩看过去,她才紧张道:“你祖父好可怕。”
“他也是你祖父。”林恩无言以对,只好提醒未婚妻一个严峻的事实。
代行者小姐目光一滞。
“哈哈哈,呃……”林恩看见伊莉莎奈可爱的神情,忍不住大笑,结果扯动了伤口。
顿时痛得像只虾一样弯腰
“笑什么笑!”伊莉莎奈埋怨一句,纤手带着圣光贴去林恩的伤口,“没个正经,没看见彼得叔叔来了。”
他们直接出现在观察所所在小山的山脚,引起了观察所的注意,苦修会会长面色惊喜靠近过来。
“林恩,你真得做到了,把伊莎带回来,”说完这句,彼得看向伊莎,目光宠溺又后怕,“伊莎,看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彼得会长,你就不关心我的伤势吗?林恩一时无语。
俄而他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环首四顾大喊:“祖父!”
话音刚落,伊莉莎奈与彼得还没生起疑惑,科苏斯出现在不远处,面容冷淡问道:“什么事?”
科苏斯内敛的强大气势让彼得如临大敌,发现是科苏斯•墨希斯后,彼得才稍微放下一分警惕。
这就是霍利斯的父亲,墨希斯一族的执掌人?实力好强,跟教皇冕下一样强……彼得擦去额头的汗水,一边让附近的圣职者散去,一边看林恩开口。
“祖父,那个恶魔怎么样了,不,我是说,那里有块疯嚣石板,祖父你有没有带回来?”
习惯科苏斯的说话方式与行事风格之后,林恩倒是非常自然。
“你关心那些做什么?”科苏斯深深看了林恩一眼,直把后者看得发毛。
林恩赶紧描述了一遍当时所见,着重表示红谷魔怪来源于那块石板。
科苏斯才简略说一下林恩晕厥后发生的事情。
众人闻言,表现各不相同。
“沙博拉用灵魂饲养疯嚣石板,疯嚣石板活了?”林恩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还发生了这种事情,那炼狱三层怎样了?”伊莉莎奈则对炼狱三层的现况感到好奇。
彼得的关注点完全不同,他还以为林恩真靠一己之力把伊莉莎奈救回,没想到事情的复杂超出了他的想象。
“你问这个有什么目的?”科苏斯问道。
“因为云庭,”林恩如实述说,“魔雨的源头应该在云庭那里,而云庭被结界隔绝了,教皇说只有动用「太阳赞礼」才能击破结界,我想疯嚣石板与结界有关,那么将石板全部破坏,结界会不会被破坏或者被削弱。”
关于疯嚣石板与云庭结界的关系,林恩从未跟人提起,因此听到这番话的三人面色各异。
伊莉莎奈蹙眉,彼得惊疑不定,科苏斯闭上眼睛,沉思一会问道:“确定?”
他问的时候语气有些颤抖,他一直知道霍利斯在云庭,如果魔雨与污染的源头在云庭,那云庭如今会是何种样子?
他的孩子还安好吗?
三人凝视着林恩,林恩不知道祖父问什么确定,他斟酌后,回答:“疯嚣石板应该只有八块,我已经处理了七块,有三块在咆哮之森,炼狱那块石板应该是最后一块。”
科苏斯负手踱步一会,还是沉不下心,化作一个漆黑的彗星直冲云霄。
“我去看看,你留在这。”
科苏斯离开,彼得才完全松懈,毕竟前者带给他的威压太足,他缓了一口气,再问林恩:“如果魔雨的源头是云庭,那里肯定出现大问题,你确定要消灭所有石板,让结界破碎?”
“彼得会长,我的亲人在那,我没法不管,”林恩也有些茫然,“再说,结界破碎不一定是坏事,之前没有破碎还不是下起了的魔雨?”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你我意见都没有用处,最终还是看冕下尊下陛下还有你祖父的意见决定,起码在炼狱三层的石板,只有半神才能带回来。”彼得摆摆手,不想谈论这件事情,“你现在非常虚弱,考虑这件事没有意义,还是去休息吧,伊莎你也是。”
苦修会会长有非常多事情要忙,关于林恩说红谷魔怪来源于那块石板的事情就要验证,只要几个小时后红谷的魔怪变少,那就证明林恩话语的准确。
“等等,彼得叔叔。”伊莉莎奈叫住彼得,晃了晃手中泛着金光的金皮书。
苦修会会长瞥一眼,没能瞧出金皮书是他们丢失已久的圣典,还以为是仿造品,又继续迈动步伐。
“伊莎,我很忙,有什么事下次再说。”
他吩咐圣职者不许打扰林恩之后,匆匆离开,看方向是去找了红谷观察所的所长。
“那下次再说吧。”伊莉莎奈一手拿着圣典,一手扶着林恩往自己在观察所的临时住所行去,“走吧,我们去休息。”
看着周围圣职者充满怨念的目光,林恩干笑一声,道:“不用扶,我自己能走。”
代行者小姐停下脚步与他对视,眉目含情,柔情似水,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恩节节败退,只好仍由伊莉莎奈扶着他走,好在距离并不遥远,不用感受周围几乎成了实质的怨念。
“那是谁?”林恩注意到有一个人的目光非常不友善。
伊莉莎奈看过去,见到那人穿着审判骑士团的制服,身形挺拔,外露的皮肤却多数烧毁,最严重的莫过于面容,已经烧毁一半。
她心中怜悯又厌恶,把林恩目光拉了回来。
“不要管他,一个可怜虫而已。”
这话说得非常大声,没有进行掩饰,让那个审判骑士承受极大打击,疯了一样往外跑。
林恩看那骑士身形有些熟悉,翻腾记忆,想起那人是谁之后,摇摇头,不多说什么,快步走回临死住所。
呯!咔嚓!
林恩把门紧紧关上锁上,异常的行径吓到伊莉莎奈,后者没好气道:“才回来,还伤着,你就想着那事,真是拿你没办法。”
“什么那事?”林恩一愣,旋即看到未婚妻脱下手套,摘下头巾,纤手往披肩与长裙去时候,他才捂着偷笑,“伊莎,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有一件正事要告诉你……”
他面色倏地严肃道:“关于阿诺德。”
“阿诺德?!”伊莉莎奈动作一顿,尔后直勾勾望着林恩,目光希冀又担忧,“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唉。”
林恩无法开口讲述猎人少年的遭遇,重重叹息一声,取出一个装有甘甜之河河水的水壶。
“这是他的遗物,有非凡特性……”
以水壶为开头,林恩终于讲述了阿诺德遭遇。
这水壶是阿诺德留下的东西,是林恩唯一找到的遗物,水壶装满了甘甜之河的河水,所以不断散发芬芳诱惑吸引生灵服用。
水壶有比较怪异的一点,林恩曾数次倒干水壶,结果第二日水壶又莫名其妙装满了河水,为了避免造成危害,林恩把水壶丢进空间装备,现在才取出来。
伊莉莎奈没有被芬芳诱惑,她凝视一会水壶,一双如金泉的双眸起了层层涟漪,就在林恩以为她会悲泣的时候,她忽地低下头,开始沉默。
良久之后,她恢复平静道:“收起来吧。”
林恩诧异地收起,开口劝诫:“伊莎,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最终是我亲手杀了他。”
代行者小姐微微摇头:“林恩,我没你想象的柔弱,我很坚强,我知道他的死有我的一分责任,是我没看好他。逝者已逝,再沉浸在悲伤中也于事无补,他的死是一记警钟,提醒了我一件事。”
她上前两步,靠在林恩身上,柔声道:“你是我最亲的人了,我必须看好你,不能再让你冒险,你知道吗,落入一个恶魔君主手里,我当时有多绝望,所以见到你的时候不敢相信是真的……”
“可是,有多激动就有多揪心,那可是恶魔君主的城堡,你怎么不顾自身安危救我。”
林恩感动万分,张臂把未婚妻拥进怀里。
“在祖父出现之前,我原以为你是我最亲的人了,我怎能不冒险?”
他说得,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