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君千纪推开自家的门,缓步走上楼梯。不想凤时锦匆匆从房里出来,身子还很疲惫,在楼梯间迎面就差点与君千纪撞上。
君千纪愣了愣,后窗外竹林悠悠,风吹来,竹叶婆娑。他问:“这么急匆匆的,怎的了?”
凤时锦面色不自然,脸色红得快要挤出汁儿来,看样子穿衣服也穿得着急,领口盘扣忘了扣好,露出大段脖颈,以及若隐若现的雪肤吻痕。君千纪看着领口的痕迹,眼神一下深邃了去。
凤时锦有些可怜地道:“我怕我要是再不快些出来,你要被他们笑死了。”
君千纪淡淡笑了,道:“无妨,反正他们早已经准备好要笑我了。你累了便回去歇着。”说着便携了凤时锦回房,又道,“一会儿我给你烧些热水,洗了会驱乏一点。”
君千纪本是要去整理床铺,发现床铺已经被收拾整齐了,但是床单和褥子都还没换。凤时锦见他看着床单上洒下的朵朵红梅久久不语,便更觉羞臊,道:“我还没来得及更换……”
君千纪温柔,若有若无笑道:“我来换便是。这面上落红,总不是月事了。”
“你取笑我。”凤时锦嗔道。
君千纪嘴角笑容泛深。他们已是夫妻,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新婚夫妻开始摸索着生活之道,甜蜜恩爱地生活着。凤时锦成了别人的小媳妇,头上梳的是少妇的发髻,斜插着简单的发钗,双耳还穿了孔,戴着耳铛,双眉顺且温润,一颦一笑皆是透着婚后女子的妩媚婉约。
但渐渐凤时锦发现,村里的女人们大都很彪悍。她生活在这村里,难免要耳濡目染,于是渐渐也有了两分彪悍,可她苦于根本无处施展。因为君千纪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对她言听计从,夫妻俩便成为了村里女人教育自家男人的榜样。
胡长老对这样的情况尤为满意,对凤时锦道:“我年轻时候就是这样制服你们福叔的,闺女你杠杠的。”
凤时锦便不好意思地笑道:“并非我能耐啊。”
“不是你能耐那是为何?”
彼时凤时锦看了一眼君千纪,道:“那是因为他宠我成这般的。”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着,转眼过了两年。两年的时间,村里比凤时锦后成亲的夫妇都有了孩子,但她和君千纪还没有。她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体上。
那时她方才有些明白,当初凤时宁想要一个孩子的急迫感。
凤时锦也晓得自己体寒,害怕自己不能生育,不能有一个和君千纪的孩子,不能给君千纪传宗接代,尽管村里没有谁给她施加压力,却是她自己给自己无限大的压力。
闲时,凤时锦趴在君千纪的膝盖上,君千纪习惯抚弄她的头发,两人坐在屋门前的槐树下。那棵槐树长得飞快,在第二年的春天已经能稀稀疏疏地开出一些白花来。君千纪择了一朵槐花,别在凤时锦的鬓发上。
凤时锦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千纪,要是我不能生怎么办?”
君千纪对她道:“不着急,往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实在不能生,你我就这样过一世也很好。”
她很庆幸,自己有了世上最好的丈夫,她过着神仙般幸福的日子。
每次来月事的时候,凤时锦便会腹痛。胡姑姑活了大半辈子,是个有经验的老妇,道凤时锦是宫寒,于是每次凤时锦来月事时,胡姑姑就要过来忙活半天。薰药草滚热了往凤时锦的肚子上捂搓,搓热了方罢止,凤时锦觉得身体似乎顺畅了,痛得也不那么厉害了。
如此久而久之,再来月事时,凤时锦除了腰酸体软以外,再没感到疼痛。
这年冬天,下雪的时候三圈喜欢慵懒地躺在屋檐下,自从它来村里被淹过一次以后,仿佛一直没缓过劲来,变得异常安静,也不活蹦乱跳遇什么啃什么了。它变得很贴心,凤时锦畏寒,它便主动跳去凤时锦怀里窝着,用自己的皮毛给她取暖。
君千纪去学堂里给孩子们上课了,凤时锦拿着扫帚在树下扫雪,三圈百无聊赖才躺在屋檐下。
这些日凤时锦经常觉得很疲惫,她觉得约莫是自己太懒了的缘故,于是清早起来便扫雪。没动几下便觉上气不接下气。哪想后来,雪没扫完,她脚下一滑便跌倒在了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三圈受了惊,一下从地上窜起,不知该怎么办好。
凤时锦疼得在地上呻吟,恰逢路过有人看见了,心道这怎么得了,忙二话不说过来把凤时锦扶起来挪进屋子里。三圈不知所措地原地转了几圈之后撒腿就往外跑去。
不一会儿君千纪课也不上便匆匆回来了,见凤时锦有村人照料着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自己也算半个大夫,上前来查看她的情况,眉目间急色难掩,道:“有没有摔到哪里?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凤时锦笑着摇摇头,道:“只是摔了一跤而已,没有什么大碍的,我身体好着呢,难不成你希望我哪里不舒服啊?”
她说得气息虚弱,君千纪听得眉头皱起,道:“听你说话便觉得你哪里都不舒服,把手给我。”
凤时锦只好把手给他,他把了一把脉象,一愣。
“怎么了,族长你倒是说话呀?”
半晌君千纪回神看向凤时锦,怔忪道:“你怀孕了。”
凤时锦很久都处于呆愣状态,手抚上自己的肚子,嘴角噙着一抹又傻又世间难得温柔的浅笑,为她高兴的人走了一拨又来了一拨,屋外雪断断续续地下着,衬得远处的大海仿佛被凝固成了天地间唯一的一抹色彩,屋后的竹林被沉甸甸的雪压弯了腰去。
屋子里很暖和,三圈乖顺地躺在床边,蜷缩着身子,眯着兔眼儿打瞌睡。胡姑姑拉着凤时锦的手嘘寒问暖,并吩咐君千纪需得注意什么小心什么。
君千纪一字不漏地记下来,等到人都走光了,君千纪在她身边坐下来,将她轻轻搂入怀,手落在她扶着小腹的手上,亦是轻笑,道:“还真是傻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