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阿邻一顿鞭子教训了奥吉一族,本想在黄龙府建立起自己的威信,以便能彻底掌握权力。可没想到适得其反,他如此反而激怒了奥吉部,也撕破了脸,当夜海里再次率部突袭宋军大营抢回了万户帅旗,明着看是为了奥基部的荣誉,其实谁都明白这是在向完颜阿邻这个黄龙府的一把手示威,老子就不听你的了,看你能奈我何!
次日,完颜阿邻升堂议事,发现前来的人寥寥无几,除了自己从京城带来的幕僚、家将和几个总管府的书吏再无人前来。他盛怒之下命人去‘请’,可都吃了闭门羹,这也让他暂时冷静下来,考虑下自己当前的处境……
谋衍是黄龙府世袭万户,可以说整个府治之下绝大多数猛安、谋克皆是其下属,掌握了除了管理府库、税赋外的部分经济职权外,军政大权皆归于其一人之手。而济州知州又是谋衍的弟弟石古乃,其族中子弟也多人被授予猛安、谋克之职。就这么说吧,黄龙府的百姓、官员可以不知道皇帝、太师,但是绝不能不知娄室一家,因此无论是谁到此为官都得让他三分。
现在黄龙府所属威州、信州、祥州等州县相继失陷,宾州也危在旦夕,仅剩下府治济州还完全在金国掌控之下。而现在宋军已经兵临城下,切断了周围要道,控制了混同江,所以济州和外界、包括与京中的通信的一切联系都已经断绝。而如今济州驻扎的军队除属于国家五千常备军外,皆是屯驻于此的猛安、谋克的族军,所以完颜阿邻名义上是黄龙府的兵马总管。可能调动的军兵也就那五千常备军,属于谋衍所统领的地方军对他已是阴奉阳违。
其实完颜阿邻和谋衍之间矛盾在他到来之初便已种下。谋衍以为宋军打到黄龙府。自己镇守此地多年,朝廷一定会将全权交给自己。但是结果却出他意料,派了完颜阿邻到此担任总管。谋衍自那时便以为是阿邻利用其父宗雄的影响才得以谋取此职到此镀金,失落之下心里当然就不舒服,不过当时两人相处还算融洽。
而完颜阿邻到此也是想干番事业,取得战功的,因此坚决执行了朝廷布置的坚壁清野,急收入堡的政策,以时间换空间争取拖延到冬季的到来。谋衍是黄龙府的万户,也是当地最大的地主。所属猛安除了向朝廷纳税外,还得向其再交一份的,可一旦实施坚壁清野的计划便要放弃分布在州城周围大小上百座堡寨,将要收割的庄稼全部毁弃,自己损失巨大不说,还要为自己的族民提供战马、武器和粮饷,这又需大笔的开支。因此在执行朝廷的作战原则时,谋衍并不积极,找出种种借口拖延。当然令完颜阿邻不爽。
此后,双方又在动用府库的财物、粮草及如何安置族民的问题上摩擦不断。谋衍想要为自己多争取点利益,希望能开府库救济下入城的族民。可完颜阿邻便以为是谋衍想要夺自己手中的权力,所以紧握财权不撒手。不仅不给谋衍粮草,还要其将手中的余粮上缴府库,以便统一调度。这样一来两人的关系日渐紧张。但还能维持表面上的一团和气,并没有撕破脸。
而两人最大的分歧还是在如何应对宋军的入侵。阿邻当然是严格执行太师的既定方针。利用坚城深壕阻挡宋军的进攻,并要求谋衍交出指挥权。由他统一指挥各军。谋衍和石古乃想的是固守城池太过被动,应该主动出击,却不是缩在城中当乌龟,他们主张以外围作战为主,利用遍布州城旁边的大小堡寨为依托,轮番骚扰敌军,迫使其分兵清剿。自己则可借机集中兵力采用伏击、突袭的战术打击敌一部,逐步削弱敌人的力量,达到拖延敌人进攻速度的目的。
按说谋衍和石古乃制定的方略虽有私心,可是依城固守的战略已经被证明是失败的,从最初的界壕,到锦州、辽阳这样的坚城一个个攻克,足以说明问题。因此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利用自己熟悉地理,据点众多的优势,以州城为根据地对敌展开外线作战是正确的选择。
完颜阿邻这个中央特派员却听不进劝,坚持要执行朝廷的既定方略,将兵力集中一处凭借着坚城拖住敌人,而不肯因地制宜的变通,一定要谋衍坚壁清野,放弃外围堡寨,集中兵力和丁壮于济州城,否则将上奏朝廷弹劾他们抗命不遵,兄弟俩个儿无奈只能执行,但两方的矛盾已经公开化,只是没有撕破脸……
今天的情况已经表明了奥吉部的态度,没有人再会听的命令,双方就此分道扬镳。而阿邻也意识到自己完全被架空,将令不出府门,甚至自己的小命都攥在了谋衍的手中,即便现在杀了他朝廷也不会知道,而事后他们只需随便编一个由头就可蒙骗过去,反正济州城上下都是他们的人。
想到此阿邻有些后悔昨日的鲁莽,只想着借谋衍违令之机立威,却没想到他们居然敢公然和自己这个朝廷任命的总管叫板,以致现在将自己放到了如此尴尬的境地。而他也知道即使自己的上书能送到皇帝手中,在敌军大举进攻的情况下也不会因此处罚谋衍,否则将无将可用,无兵可调。
这时有亲兵进来禀报,昨夜奥吉部抽调了大批丁壮趁黑出城潜回放弃的堡寨,重新建立据点,对宋军实施骚扰和袭击,配合济州城主力守城。阿邻听了苦笑不已,自己知道了又能如何,好在他们不是出城投降,将自己擒了送给宋军。但自己彻底对黄龙府失去了掌控,这让被篡权的阿邻又怎么能甘心呢……
…………
“陛下,昨夜金军夜袭大营,抢走了悬在营门上的缴获的将旗,这是属下的失误,还请陛下责罚!”行营御帐之中例行的碰头会上,赵勇首先请罪道。
“哦,还有这种事情,说说情况!”昨天营外枪炮声响了半天,赵柽如何听不到,只是没想到金军只是为了那面将旗。
“陛下,昨夜子时一队金军躲过了营外的游骑,袭击了暗哨,突然出现在营前,值守的军兵仓促应战,激战一个多时辰才将敌击退,当时谁也没有留意那面将旗,直到清晨才发现,遍寻不见才知可能被夜袭的敌军趁乱抢走了。”赵勇简要的汇报了事情的经过。
“嗯,一面旗子丢了倒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敌人能抢走旗子说明他们已经潜行到了我们的眼皮底下,而我们的士兵直到这时才发现。说明除了敌人战技高超外,也表明我们大营防守的松懈。丢旗的事情可以不追究,但是必须严查失职者的责任,以防类似的事情发生。”赵柽想了下说道。
“是,陛下!”赵勇以为皇帝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却不没有追究此事,而只是要求严肃军纪。
“陛下,巡视的斥候发现昨日夜晚数队金军出城重新进驻放弃的堡寨,多者千人,少者只有二、三百人,不知道意欲何为,我们是不是要派兵清剿?”这时赵廉又禀告道。
“你们怎么看?”赵柽并没有回答,而是问众将道。
“金军去而复来,确是诡异,难道他们以为可以凭借那些单薄的寨墙和有限的兵力就能阻挡我们前进了。”真定镇抚使王衡说道。
“我看事情并不简单,辽阳城那样的坚城都挡不住我们的炮火,完颜阿邻不会蠢得以为可以靠此阻挡我们,其意应该是想牵制我们的兵力。”狼将统领诸葛泓说道。
“诸葛,你为何如此说?”赵柽指着诸葛泓说道。
“陛下,你看济州城周围分布着大小近百个集镇,覆盖了周围方圆百里的地域,看似只是屯驻于此的猛安、谋克的屯田之所及商贸之地,但大多在交通要道左右,形成了一张大网将我们覆盖其中。”诸葛泓指着地图说道。
“接着说下去!”赵柽看看地图点头道。
“驻守堡寨的都是当地部族,本就如同我大宋的弓箭手一般,平日为民、战时为兵,有守土之责,熟悉此处地理。我们军力强盛,他们自知不敌绝不会与我们大军接战,而是以此为据点采用袭扰我们的辎重队,截杀信使,偷袭巡逻队等战术疲惫我军。可我们不堪其扰时必会派军征剿,达到迫使我们分兵的目的,从而拖延时间。”诸葛泓又分析道。
“这正是一箭双雕之计,我们一旦分兵过多,他们便可动用城中的主力与我们决战;若是出动征剿的部队兵力少,他们则可联络周围据点的友军迅速集结到此,以多打少反遭其围歼。”赵廉深以为是地道。
“若是不能及时应对金军战术的改变,我们的大军可能就要被拖在这黄龙府城下了!”赵柽若有所思地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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