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知道?”
齐婕弦如水般的清眸落下坚毅的眼神。
看着这张出落得与妻子六分相似的娇艳面容,凝眸远眺,声似从遥远的天外传来:“你与她最大的区别在于:她是她,你是你。她成不了你,你亦无法取代她!”
心头最后一丝微光,终被无情之火浇灭。
齐婕弦阖上那早已蓄满泪水的双眸,任由那湿哒哒的泪液无声染满如枯败牡丹的清丽容颜。
雅致大气的御书房内,书画绢帛有条不紊陈列其中。
梁帝俊单手持笔,龙几上摆放了一长约两尺、宽约一尺三寸的粗厚白麻纸,右上角由玉尺镇压,聚精会神挥毫。
一袭雍容华贵的精美纱裙的齐羲和明艳动人,端着玉制托盘出现在书房门口,入目便是这一幕。
岁月将其俊朗五官雕刻得越发成熟内敛,举手投足尽是舒朗高华之气。
思及此,四十岁的容颜一如往昔般染上蔷薇色泽的红晕,衣袂处金丝凤凰栩栩如生,多重纱衣跟随娉婷步伐,摇曳生姿。
轻轻将水晶玉盘搁在一旁,小心翼翼提裙靠近,生怕惊扰到他。
“王后既已到此,何必蹑手蹑脚?”
“听魏然说,陛下今日胃口不佳,我便思忖着做些易克化的汤食送过来……”
垂立在一旁的随侍宦官魏然缄默不出声。
“劳王后费心,”梁帝俊骨节微突的大掌动作未停,波澜不惊开口,“然掌管后宫多年,礼节之仪似乎消忘殆尽?”
虽是问句,却句句冷硬如磐石。
齐羲和闻言,白皙精致的妆容虽不露分毫难过之色,低垂的双眸却浮上黯然的色泽。
“陛下教训的是,臣妾愿意领罚。”
“不必了,切勿再犯即可。”
齐羲和端起托盘送到他跟前,姿态得体:“这羹汤……”
“搁置一旁,朕有空,自然会食之。退下吧。”
齐羲和起身告退,垂落在广袖上的蔻丹红长指攥紧了松,松后又攥紧。脑海中浮现的,皆是多年前鹣鲽情深的相敬如宾之色。
而从何时起,两人演变如今这般恭敬奉让的‘相敬如冰’?
步摇划破龙涎香的静谧空气,齐羲和深吸一口气,视线落在那专心作画的明黄色龙袍男人身上,开门见山问他:“陛下是否仍在责怪臣妾私自决定潇儿的婚姻大事?”
“众目睽睽,王后为保瑶华名声,自然只能出此下策。”
“陛下此言,是在暗指臣妾教唆弦儿设计潇儿?”
墨色笔尖堪斜,抽丝细竹粗了一寸,却也无伤大雅。
梁帝俊缓缓顿笔,果然还是不能突破一心二用的毛病。挑起一条眉眼,沉郁的意味深而重:“王后这是在质问朕?”
迫人气势汹涌而来,嵌钻琉璃耳环来回晃动,齐羲和红唇翕合数下,终究低眸敛目柔色:“臣妾不敢。”
“依朕看,不是不敢,而是不惧,”梁帝俊面沉如阴,扬声唤来随侍宦官,“王后威仪六宫,理应勤勉自持、贤良淑慧。现遣其前往菩提寺潜心礼佛悟境,轻车从简,不日便出发,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