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条件当然不如清迈和曼谷,但是在这样的地方,已经算是不错了,
下面的人说,康司令晚一些时候会过来医院和我们见面,这也是安明想达到的目的。
我问锦笙,“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叫康虎的人?”
锦笙说:“好像见过一次,但是在什么样的场合见过的就不记得了,好像以前不是一个很突出的人,几乎没什么印象。”
我说:“等一会儿他来了以后,我们是正常和他交流呢?还是怎么着?”
安明说:“先看看情况再说吧,现在的情况,比我们预料的还要严峻的多,我没想到那些前辈,竟然因为我而死,他们守护安家多年,但我却没有给他们一个好的结果,竟然让他们为我惨死,这都是我的责任。”
安明神情黯然,非常伤感。
我说:“这其实也不能怪你,那些叔伯隐藏的那么深,普通人肯定找不到,能把它们给找出来的人,那肯定是对安家非常了解的人,身边的人最难防,这怎么能怪得了你。”
安明说:“这个人是身边很近的人这是肯定的,但是身边的人,我也几乎都查过了。任何人都有嫌疑,又好像任何人都不可能,只要是没有证据,那就不能随便污蔑别人是内鬼,但是我有感觉,很快就能把那个人给找出来了,到时候所有的血债,都应该由他来偿还。”
没过多久,下面的人来通报,说康司令亲自来了。
我们所有人顿时紧张起来,安明说,“你现在是莞香夫人,不要慌,也不要着急,你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保持冷静,一切静观其变。”
开门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魁梧,身着迷彩服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也就40多岁的样子,皮肤很黑,可以说是非常黑,一脸沧桑,神情冷峻,看到我的时候,摘下了头上的帽子,向我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夫人您好,康虎迎接来迟,恕罪,恕罪。”
其他的先不说,光这几句打招呼的用语,倒是礼貌的很,但一般情况来说,越是看上去,非常礼貌周到的人,越是危险,我不能说是阅人无数,但确实也是见过很多不同种类的人,这个人感觉就是那种很危险的人。
“司令您好,我是莞香,我是代表会长来和您谈判,他因为身体不适,所以不能亲自过去拜访。”
康虎客气地伸手与我相握,说:“没关系,夫人身体要紧,只是这里条件比较简陋,我们这边连年战乱,各种设施都大不如前,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把夫人送到云南那边去治疗,”
我说:“不用,在这里就好,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吧!司令可以先说说你的想法,不过在说这件事之前,我有一个疑问想请司令解释,缅北这边不是已经禁了吗?为什么现在又可以种植了?”
康虎微微一笑,说:“缅北这边大多数的地方都是丛林,基础设施严重落后,因为受自然条件的限制,我们的经济没有更多可以选择的发展方式,只能靠这种买卖来活下去,是生活所逼,我们也没有办法,再说了,其他人也在做,就算是我们不做,缅北也不可能成为无毒区,既然别人可以赚这个钱,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我笑着说:“我只是问问,并没有要和司令辩驳关于种毒是否合理的问题,这也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以前会长那边和这边的康司令有联系过,但是康师令好像一直不肯合作,现在康司令忽然间态度就做了改变,我不得不问一下。”
康虎说:“夫人所说的康司令,不是你现在眼前的康司令,所以不能相比。现在我来和您见面,当然就是要诚心合作,会长让夫人来,那也是有诚意的,我们现在只谈合作,不谈过往,人嘛总是向前看,不能往后看。”
我说:“那当然,人都是要往前看,那我们谈谈具体的合作细节吧。”
康虎说:“好。”
在我和康虎说话的时候,我发现他身边的一个警卫也一直在盯着我看,我心里有些犯疑,因为我曾经到过他们的军营,而且公开发表过讲话,当时下面很多军人,我记不住他的,但是我在台上,他们是有可能记住我的,我在想他是不是把我给认出来了?
就在我为此担心的时候,那个警卫员贴在康虎的耳边,说了一些话,说什么内容我不知道!但是我发现康虎的脸色,好像变了变,这让我更加疑心起来,
那个警卫员说完话以后,退到了旁边。
“夫人以前可曾来过缅北?”康虎忽然问,
“康司令何出此言,我一直呆在泰国,呆在清迈,就连曼谷也很少去,更别说来缅北了,我不是一个喜欢到处乱窜的人,我喜欢安静的生活,如果要不是因为会长交代,希望我来达成此事,我也不想来这个地方,这是我居住过,最差的地方。”
我现在的身份是莞香夫人,所以我要作出黑道夫人应该有的样子,所谓的尊贵我装不出来,也不会演,但装作强势一点,我还是会的。
“是吗?可是我身边的人怎么说他认识你?”
我说:“这怎么可能!我从没到过缅北,这是第一次来,不过我的长相很大众化,而且亚洲人都长得差不多,或许是你的手下认错人了吧。”
“司令,我没有认错,她以前肯定来过缅北,而且还在台上发表过讲话。我敢说不仅我一个人记得,其他弟兄肯定也是记得的,您要是不相信?你叫其他的弟兄过来辨认,当时是老司令介绍给大家的,当时她自称少夫人。”
其实我有经过一些刻意的化装的,但我们不是专业的化妆师,不可能做出看上去变化很大的妆容,我也不是男人可以随便贴点胡子什么的就可以很大程度上改变形象,只是把发型和其他方面稍微做了一些调整,难道还是让他们给认出来了?
“少夫人?是谁的少夫人呢!安少的吗?你去叫几个弟兄上来,让他们认识一下莞香夫人,看到底是少夫人呢,还是莞香夫人?”康虎说。
我想这下麻烦了,如果再有几个人指认我是少夫人,都说他们见过我,那我可怎么办?
安明站了起来说:“不用认了,她就是少夫人,也就是我的夫人,我安明的夫人,康虎,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发动军变?康龙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康虎看着安明,“你说什么?你说你是安少,这怎么可能!你们不是从泰国来的?你们到底是谁?”
他一边说话的时候,一边示意他的警卫人员,警卫人员向外面走去,但是锦笙已经像狼一样扑了上去,一把扼住了那个警卫人员的咽喉。“回去吧,兄弟,我不为难你,因为我们本来就是自己人。”
康虎伸手要去拔仓,被安明给摁住,“不要乱动,对你没什么好处,你往后面看。”
后面是持仓对准康虎的袁小刚,其实我在想,袁小刚会开仓么?
“你们到底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康虎从慌乱中迅速安定下来,毕竟也是一方枭雄,当然不会因为产生变故就会方寸大乱,这里是他的地盘,他可以做主。他有自信处理眼前的危机,
“我们从泰国来这没错,至于我们是谁,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是安家的唯一指定继承人,我是安明,也就是安少,现在我要你把康龙给交出来,我要知道缅北到底发生了什么。”
康虎忽然笑起来,“安少现在在华夏呢,你居然敢说你是安少,你哪来的自信,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是安少?”
“我不需要向你证明,我本来就是安少,我只是要你现在告诉我,康龙去哪里了?你把他杀了还是关在了什么地方?我要马上见到康龙,不管是死是活我都要见到他,我今天如果见不到他,你就走不出这里。”
康虎笑了起来,“别说你不是安少,就算你是安少,也不敢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主宰一切,你最好不要惹我,不然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康虎你放肆!敢这样对安少说话,你的手下说的没错,她就是嫂夫人,而这位是真正的安少,现在你马上按安少说的做,把康龙叫来,我们要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康龙已经被安少给罢免了,现在在囚禁中,除了安少本人,其他人任何人不能见他,你们当然也不例外,我不管你们是谁,也不管你们到这里来,到底是想干什么,但是你们要明白一个事实,这里是缅北,是我康虎的地盘,不可能任由你们胡来,识相的赶紧把我放了,不然你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而且会死得很快,不信你们可以试一下。”
安明说:“这些话你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有点震慑作用,但是对我来说,确是一点用都没有,我再说一遍,马上把让康龙来见我,不然我你走不出这里。”
场面一下子僵持起来,康虎认为,这是他的地盘,他威胁说对安明不客气,但安明认为整个缅北都是他的,他是这里所有人的少主,他当然更不会畏惧康虎,
在这种情况下,安明当然也不敢把康虎怎么样,如果真的轻易就把康虎给杀了,那我们也走不出缅北,这是肯定的。之前就有一个安少来过了,而且还把老司令康龙给罢免了,现在又来一个安少,要把前面一个安少扶立起来的新司令给抓了,那些士兵肯定会迷糊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更大的可能,他们会把我们当假的,直接打成筛子。
这是又有人来敲门,安明让小刚把门打开,把外面的人给放了进来,进来的人一看眼前的情景,顿时吓住了,“司令,这是怎么个情况?”
“你们的新司令在我手里,我现在要见康龙,赶紧把康龙给我叫过来,不管他在哪里,都要给我找出来。”安明说。
那个人看着康虎,等他的指示,他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
可是康虎并没说话,没有做出任何指示。看来他是准备扛到底,他认为我们不能把他怎么样,反正这里是他的地盘,只要他一直不出去,下面的人发现有异样,那就一定会带人包围这里,到时候我们就算长了翅膀也算不出去。
于是又这样僵持了近半个小时,外面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已经被包围了,这也算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他们的指挥官进来这么久还没有出去,而且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已经感觉到了不对,现在这种情况。瞒是瞒不住了,于是锦笙把康龙给架了出去,对那些围起来的人说,把康龙给带来,不然我会杀了你们的司令。
下面的人都在等康虎发话,康虎对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说,去把他带过来吧!
又过了很久,康龙被带过来了,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认得我,情绪非常激动,说:“少夫人你怎么么会在这里?”
然后他又很认出了贴了胡子乔装过的锦笙,“这王八蛋怎么也在这里?”
他之所以会骂锦笙是王八蛋,主要还是因为上次锦笙把他给扣起来过。而且锦笙是他的小辈,他当然可以随口骂。
锦笙说:“老王八蛋你虽然只有一只眼睛,但也算好使,竟然把我给认出来了,不过你的狗眼怎么没有认出眼前的少主?还有啊,你怎么混得这么差,竟然把司令位置都让人给占去了?”
这时安明扯下了胡子,康龙看着安明,完全惊呆了,因为之前假安明已经来过缅北,康龙是见过安明相貌的,现在又出来一个安少,还长得一模一样,他的惊讶在预料之中。
“康叔,我是安明,您辛苦了。”安明深深一躬。
康龙还没表态,一边的康虎抢着发话:“大哥,你不会真的相信眼前的人是什么安少吧?安少现在在华夏,眼前的这个人是假的,你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康叔,我是闻锦笙,这个是少夫人,我们两人难道还不能证明这位是真正的安少?你不相信我们,难道你要相信这个夺了你位置的弟弟?他要真把你当哥哥,那会把你关起来,占着你的位置吗?”锦笙说。
“我当然相信他就是安少,我看到他就知道他是真的,我康龙纵横缅北几十载,虽然没什么成就,但谁黑谁白我还是分得清的,少爷看我的时候,眼里全是关切和尊敬,这种发自内心的东西,是演不出来的,您一定就是真的少爷,少爷,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康龙情绪激动,这个仓林弹雨中出生入死的丛林之王,此时真情流露,眼里竟然闪着泪花。他为安家效忠多年,一直心存梦想等安少回来领他们夺回缅北控制权,岁月流转,他青年变成中年,并迈向晚年,但忠心从未改变,但却忽然就被罢免,这件事让他有多绝望多难过,可以想像得到。
而现在安少本尊终于出现,又对他尊重有加,他心里的高兴也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他紧紧地握着安明的手,忽然双腿跪下。安明迅速托住了他,“康叔,使不得。”
“少爷,康龙见到少爷平安,死也瞑目了。”
“康叔,有我在,不会委屈你的,不过现在我们有麻烦,我们得掌控局面,不然我们都得死,这需要您帮忙。”安明说。
“少爷你放心,这只队伍我带了多年,大多数的头目都和我是生死兄弟,我只要出面,立刻就能扭转局面。”康龙说。
安明摇头,“我倒不希望这样,这会给人感觉是把权力争来夺去,这会让下面的人不知所措。司令就让他来做吧,你只要让下面的高层进来。我有话对他们说。”
“好,都听少爷的。”康龙虽然混在丛林,但有着军人特质,所以他不说其他的,马上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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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龙的威信果然还在,一个小时后,下面的十几个高层就聚在了医院,医院还是被重兵包围,很多支持康虎的人不时在外面叫嚣放了司令。但大多数人还是支持康龙,很多人在欢呼。因为他们的老司令又回来了。
安明向众人深躬,“安明屡遭劫难,有负大家,在此致歉,此生能活着见到各位,安明之幸,缅北之幸。辛苦大家了。”
“安少,只要你回来,我们跟着你干,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们一定能统一缅北,恢复安家的兴旺。重振安家的雄风。”很多人都很激动。
“谢谢大家了,你们现在就回去,告诉下面的人,各自安分回营,不要闹事,不要相互争执,大家都是兄弟,不要因为内部的事而散了军心。还有就是。请各位竭尽全力封锁消息,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要传出去。”
康龙说:“这件事倒也不难,这里本就没是密林,消息本身就很难传出去,一般只能靠卫星电话。我们多年被缅政府军扫荡,为了隐藏形踪,我们有一套严密的保密制度,只要启动,这里不会传出任何消息去。”
安明说:“那就好,麻烦各位了,你们先去忙吧,我这也有一些事要和两位康叔商量。”
那些人散去后,房间里剩下我们几个,外加康龙康虎两兄弟。
安明将仓还给康虎,“你也是长辈,理应叫你一声康叔,我就问问,我安家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背叛安家?”
“我效忠安少,怎么能说是背叛安家?你说你是安少,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不是冒牌货?”康虎说。
“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我只问你,五令的那些叔伯,是不是你杀的?”安明冷声问。
“不是。”康虎回答得没有任何的犹豫。
“那就好,那你就只是想掌权而已,你罪不至死,我可以饶了你。但你得听我的,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安明说。
“你是不是真的我都不知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可以杀了我,我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不姓康。”
“阿虎,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我都说了他肯定是安少,我可以感觉得出来,你要是再执迷不悟,我也帮不了你。”康龙大声说。
安明却点头:“嗯,果然是康姓一族,有血性。但是康虎,有些事情,比死了还要难受,现在军队你已经无法控制,这就意味着你成了孤家寡人,你不可能东山再起,如果你听话,我就让你继续在军中任职,一切既往不咎,如果你要是死扛到底,我就宣布你就是杀死五令的凶手,是我安家的内鬼,我会把你扔出去,缅北安家的支持者,绝对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就死,他们会和你新帐旧帐一起算,到时恐怕所有和你有关的人,都得死,而且会死得很难看。”
康虎的脸色变了变。
这些现在还打着安家旧部的武装力量,个个是丛林猛兽,但他们有着统一的思想,那就是效忠安家,有一天跟随安少一起扫平缅北。现在如果把康虎列为叛徒,这些人一定不会放过他。不但会杀了他,而且而且会灭他的族。他所有的亲人都活不了。
“我怎么相信你会放过我?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反悔?”
“仓我都已经还给你了,你要信不过我安家的人,你现在就可举杯往我头上来一仓,所有人都不许管,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为我报仇,不信,你可以试试。”安明说。
“少爷,不可以……”康龙急了。锦笙也站了起来。
安明示意他们坐下,“我安明身负众望,一直没能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导致我们内部权斗,这本来也是我的责任,我理应为此负责,如果他一仓打死我,那大家就地解散,从此再无安明,再无缅北安家。我绝不怪谁,也不许任何人为我报仇。”
康虎真的就举起了仓,然后递还给安明:“少爷,我错了,有这份勇气的人,才是真正的安家后人,我愿意听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