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玲珑平时好奇心很强,但是她很好的一点是,不该问的半句都没提。上了马车后,她没问刚刚的事情,而是把话题转到了其他的地方。比如说江北道总督之子林俊毅向穆芊芊提亲的事情。
这件事安宁早就从蔚邵卿口中听过,因此很淡定。
末了还不忘感慨一句:“所以说男人啊,就是看脸。穆芊芊名声如今都这样了,冲着她那张脸和她的家世,这林俊毅还是对她不离不弃的。”
话中的幸灾乐祸怎么都遮掩不住,自打之前自己之前脸的受伤穆芊芊掺过一脚后,安玲珑就恨极了这些人。
安宁看着玲珑,玲珑长得也挺好看的,虽然并没有达到穆芊芊那个级别,但怎么看也算得上是个清秀佳人,她调侃道:“就冲着我们安大小姐的脸和身世,想必上你们家提亲的人都要踏平你家的门槛了吧。”
玲珑半点害羞都没有,反而抬了抬下巴,一脸骄傲:“哼,那些人我一个都看不上。”她脸受伤时候都看不上,更别提好了以后。
她顿了顿,压低了嗓音:“不过我娘现在比较操心我哥的婚事。”
安逸成啊,这位也是京城有名的主,家世优越,本身能力也出众,同样是众多闺阁少女心中的乘龙快婿。
她抿嘴一笑,“你哥这样好的人摆在那边,恐怕只有你们挑拣人的份。”
安玲珑低声道:“我怀疑我哥有心上人了,我娘给他介绍了一堆的名门闺秀,他一个都不要,还信誓旦旦表示那些小姐同他面相不和,把我娘给气得。谁不知道他水平最差了,之前还说那柳千雪看面相就是我好友,结果把我给坑惨了。”
安宁莞尔一笑,她同安逸成也就是几面之缘,到不曾想过这位居然这么好玩,还看相。
“我看他就是有心上人,才拿这个来搪塞。真是个笨蛋,若是有心上人,那干脆带我面前看看,我若是喜欢了,还可以回去给我娘敲敲边鼓说说好话呢。”
说完安逸成,玲珑又很快歪楼到了哪家的糕点好吃。
因为有玲珑这个话唠的缘故,安宁这一路上倒是不无聊。她二十号出发,十一月一号便到了宣州。
比他们更快的是那圣旨。
在十号安宁为周李氏求得诰命后,当天那圣旨便快马加鞭送往了玉山村。
骑马的速度自然是要比坐马车快上许多,加上驿站的马又都是速度惊人的骏马,在十六号的时候,周李氏便收到了她成为了四品夫人的圣旨。
这圣旨直接砸得整个开原县一片的喧嚣,人人不在说最近土豆地瓜的惊天收成,转而讨论起周李氏的朝服。
周李氏在最初的惊喜过后,更是穿上厚重的诰命衣服,得意洋洋地在村里串门,展示她这套衣衫,完全不嫌弃整套衣服加上头饰一共有十多斤。
要知道四品诰命可是比知府夫人还要高一级,整个宣州中,最大的官便是知府。
因为安宁求诰命的缘故,有的人家甚至觉得,这生的女儿要是出息的话,可是比男的厉害多了。君不见周安宁不仅自己弄了一个乡君,还给她娘一起弄诰命。
周李氏对于自己身份的变化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只知道上门询问周慧婚事的人更多了,甚至有人家开始打起了聪哥儿的主意,尽管聪哥儿今年也不过**岁罢了。
周李氏心里知晓这些现在拼命凑过来的只不过是看中了他们家的势罢了,因此不用卫先生提醒,便把嘴巴抿得紧紧的,半点都不松口。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女儿能力是赛过她不少,即使她看中了对象,也该让安宁掌眼一把。
她每天睡觉之前,都忍不住伸手摸着那华贵的朝服,心里数着安宁回来的时间。
这一数便数到了一号。
当安宁到家的那天,周家直接欢腾了,所有人都激动地看着安宁,周李氏更是摸着她的脸,又掐了一把她的腰,语气十分欣喜,“哎呀,不错不错,在京城里果然胖了,腰围都粗了一寸。”
安宁原本脸上的笑脸顿时便垮了下来——揭人不揭短啊。
泪奔,那段时间伙食太好,她又处于长身体的阶段,玉容每天还给她做宵夜,从不忌口的后果就是安宁腰围粗了一寸多,经过在马车上这段十来天的折腾,才稍微减下了一些。
周李氏见了安玲珑后也十分的亲热,“玲珑也来了。你今年夏天没过来,我们全家都挺想念你的。”
安玲珑也像模像样地一个个问好过去。
等全家人开开心心地说完话后,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
周李氏见了女儿,明明欣喜得要命,嘴里还说道:“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婆子,你给我求诰命做什么?还不如给慧姐儿也求一个乡君呢,看以前那些小瞧慧姐儿的人会不会悔青肠子。”
安宁噗嗤一笑,她娘真以为乡君是满大街都是,随便就可以求的吗?
周李氏其实也就是嘴里说说,心中别提多骄傲了,现在走出去,谁不羡慕她生养了安宁这个赛过一百个儿子的好女儿。
“娘哪里老了,娘明明还可以再活一百岁的。”
周李氏笑骂道:“那岂不是成了老妖怪了?”大周就没有活得超过一百四的人。
因为安宁回来的缘故,周李氏特地把张青青李南也叫过来一起吃饭,连同现在还住在李家的王依
现在还住在李家的王依依也一起过来。
张青青现在的肚子已经有七个月了,差不多再两个月就要临盆,她挺着个大肚子,李南一脸紧张地搀扶着他,张青青倒是十分淡定,还笑着跟安宁祝贺。王依依仍然是十分内向的样子,只是向安宁请过安后,便一声不吭地坐在角落中。
安宁一脸敬畏地看着舅母的肚子,说道:“早知道还不如把饭菜摆舅舅家呢,省的舅妈还得走这一趟。”
张青青笑了笑,“不碍事,我现在每天都会出门走上一刻钟,卫先生也说了,每天走一会儿,生孩子的时候也有力气。”
周李氏也点点头。
李南更是笑道:“过来让肚子里的孩子沾沾他未来表姐的喜气,他能有安宁一半的出息,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两家坐成一桌,加上安玲珑,热热闹闹地吃过这一餐。
因为安宁回来,以及还有安玲珑这个客人的缘故,这一顿饭十分丰盛,十个菜色将大大的桌子摆的满满的。安宁之前特地根据现代常常使用的那种轮转桌子,定做了一张,今天周李氏便特地将这桌子搬出来使用。
因此可以保证到每个人都不用移动身子,就可以将想吃的菜色转到自己的面前。
安玲珑看得眼睛发亮,直接说道:“这法子好,等我回去以后,也要让人订做一张。”
安宁笑道:“你家吃饭应该有丫鬟伺候吧。”一般也不用自己夹,想吃哪样,眼神扫一下,自然有丫鬟做。
安玲珑摇摇头,“我奶奶不爱这套,觉得自己夹的东西吃着香,不让丫鬟伺候呢。”
久而久之,他们家也就习惯了这样。
周李氏对此很有共鸣,“就是,吃饭要人伺候做什么?又不是没手没脚。”
安宁嘴角抽了抽——娘啊,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好吗?
周李氏看安玲珑越发亲切了,真是个好孩子。
周家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因此在吃饭的时候,不少人问安宁进宫贺寿的事情——整个开原县也就安宁一个人进了皇宫。
安宁挑拣着说了一些,玲珑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听得大家都是悠然神往的样子,周李氏则是努力记住女儿说的那些,打算等明天去向街坊邻居炫耀一下。
吃过饭后,安宁又开始分从京城中带回来的礼物了。那个紫檀木箱子早就被她收了起来。
张青青在场的关系,她便直接当场给她,就连王依依都分到了一个精致的金钗,她眼神明明充满了渴望,手上还是推却着:“这太珍贵了,我不能收。”
张青青收到安宁送给她的一对步摇,拿在手上把玩着,笑着对自己的表姐王依依说道:“既然是安宁给你的,你就收好了。”她没说的是,这东西到时候再嫁的时候当嫁妆也体面。这样好的金钗,即使是城里的地主家的小姐也不一定能有一只呢。
安宁直接挑选了两对皆是凤凰的首饰,还直接选了一个,插在周李氏头发上,语气愉悦:“以后娘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带着这些首饰出去同那些官夫人交际了。”
周李氏这才知道女儿特地给她求得诰命的用意,无非是不想让她在别人面前低人一等罢了,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有这样孝顺的好女儿,她还有什么可要求的呢?
尽管周李氏的三个儿子都没活下来,其中周安平还死得十分不光彩,但是有安宁这个女儿在,整个开原县谁会说她命不好?谁又敢说?甚至所有人对她都要羡慕得流口水,觉得她是积了十辈子的福分。
周李氏也是这样认为的,看着女儿带着笑意分礼物,趁大家不在意的时候,拿出手绢擦了擦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安玲珑这次过来也是带了礼物的,因为吃过饭已经晚了的缘故,她今晚便直接要住在安宁家。
周李氏本来打算把她安排在客房,但玲珑表示她和安宁一个房间就可以,不用那么麻烦。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安宁严重怀疑,这个人纯粹是想要对西游记一睹为快才会如此。
等分完东西后,安宁本打算带安玲珑回她房间,舅舅李南却拉住了她,说道:“安宁啊,我店里有些账本有点混乱,你帮舅舅看一下。”
张青青说道:“何必麻烦安宁,我来看就可以。”
李南嬉皮笑脸道:“哪里能让这个劳累到娘子,安宁向来聪明,那账本她用不了半个时辰就可以搞定。”
张青青不赞同地摇头,“安宁才刚回来呢,要看也得等明天再看。”
安宁见她舅舅这样的态度,隐隐猜出舅舅恐怕是有别的事情要同她说,扬起大大的笑脸,“舅妈你就别担心了,我现在坐马车可习惯了,根本不觉得累。”
这绝对是假话,她现在已经困死了,恨不得泡澡后直接窝在床上再也不动弹。
李南直接回去拿账本,又拿着账本到书房中。
安宁在西厢房那边已经弄了一个专属于自己的书房,因此周家这个书房平时主要是聪哥儿和金宝写作业用的,他们两个现在都在学校,书房便没有人。
安宁让桂圆在门口守着,对李南说道:“说吧舅舅,有什么事要找我?”
李南难得有些犹豫,他期期艾艾说道:“安宁啊,你能不能想法子送走王依依?”
安宁本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要请求她帮忙,李南这个舅
李南这个舅舅向来疼爱她,若是在她能力范围内,她肯定会帮一把,谁知道居然是送走王依依这件事。
她怔了怔,反问道:“她是不是有哪里不好?我听说她手脚勤快,从来都是闷头做事,更是从不往你面前凑。”即使是她娘对她也没得挑剔,张青青更是十分信任这位表姐。
李南有些恼怒,“那是在你们面前!在你们面前,她当然装得很好了。你不知道,她在我面前,时不时就露出一截手腕,或是展现一下她的脖子,当我没见过世面,看不出她在刻意勾引我呢。”
安宁条件反射吐槽:“舅舅你以前的确是挺没见过世面的。等等,你现在又是从哪里见过那么多世面的?”
李南有些无语,“安宁啊,你现在的重点不是应该要如何帮舅舅吗?”
安宁皱起了眉毛,“你确定她是刻意在勾引你吗?”如果她舅舅说的是真的话,那么这个王依依的心机很重啊,还知道得在他们面前装出一副端庄妇人的形象。
李南冷哼一声,脸也黑了起来,“你不知道,我差点有一次就中招了。有次青青担心我太累,让人给我炖了鸡汤,她居然还往鸡汤中放催情的药,恰好我当时肚子不饿,那几天又胃口不太好,直接把鸡汤给了李大足,这才发现鸡汤的不对劲。”
李大足也是李南的一位朋友。
安宁问道:“你没告诉舅母吗?”
李南恨得直咬牙,“青青现在七个月了,你说我敢直接告诉她吗?万一那女的倒打一耙,说我对她心怀不轨才诬陷她,你知道她在青青和姐姐面前又表现得很好,到时候倒霉的说不定是我。再说了,就算青青信我的话,肯定也会气得动了胎气。”
李南快四十岁了,才有了这后代,自然对张青青的肚子紧张宝贝到不行。加上之前谢怜儿的事情,李南对于这种外表纤弱却又十分会勾引人的类型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
安宁点头,对舅舅表示赞赏,“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舅舅果然变聪明了不少呢。”
李南又说道:“现在放她在青青身边,我也不太放心,我已经同城里的人牙子说好了,这两天就去买个婆子,专门放青青身边。等青青做月子的时候还可以伺候她。”
李南现在还真没有那些花花心肠,一方面是由于以前的谢怜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张青青越来越好看的缘故。无论是周家还是李家,都深受安宁美容保养课程的熏陶,张青青更是每天都会往脸上敷那些纯天然的护肤品,直到现在怀孕了,才没有使用。任谁见了成亲后的张青青,都会夸她比成亲前要好看不少。正所谓一白遮百丑。李南内心深处住着一个颜控,既然妻子好看,他看妻子就可以,看别人做什么。
安宁笑道:“也可以,倒不如我这几天让卫先生在舅妈身边照顾一下,对外就说是舅母这两个月就要;临盆,有备无患。再说,我也可以让卫先生帮我盯着王依依,卫先生可是在宫里历练了许多年,王依依那些小伎俩根本忙不过她。她说出的话语,我娘肯定会相信的。”
李南大喜,“果然还是安宁你能干。”
安宁神色转冷,“至于王依依,我也会派人去舅婆那边调查一下她的事情,看她是自己起了这个心思,还是被人给怂恿的。”无论是因为哪个原因,王依依在勾引她舅舅的时候,可没想到张青青是她表妹,还很怀着身子,若是出了事很有可能一尸两命,其心可诛,安宁肯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让李南做生意他倒是拿手,让他耍这些手段他就抓瞎了,因此李南才会特地寻外甥女来帮忙出主意。
他问道:“要不我过去问问?”
安宁含笑道:“不必那么麻烦,我现在手下也有些人手可以帮忙。”
在她离开玉山村的这段时日,苏大他们也没有闲着,私下暗戳戳地发展着队伍,现在安宁可以使用的人手已经有三十多个了,这其中除了苏大等几个足够信任的人,其他人甚至不清楚他们所服侍的对象就是安宁。这些人论身手的确不怎么样,但是收集情报已经绰绰有余了。之前周台平的事件中,这些人更是很好地历练了一番,发挥了不输给蔚海他们的作用。
安宁打算等天亮后就把苏大他们喊过来。
李南则是一脸喜悦地等着外甥女的手段,说起来李南的性格也是好玩,若是一般的长辈知道外甥女所做的那么多事,说不定还会说上例如“手段太狠”“没有慈悲之心”的话语,但李南不一样,他只会觉得安宁厉害。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安宁才会同这位长辈如此亲近,虽然这长辈有时候也不太靠谱,但好歹也越来越像模像样了。
做戏就要做全套,安宁也将账本顺便一起处理好了,从账面上来看,这锦上添花的生意的确越来越好了,一个月算下来,纯利润也有一两百两,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李南又买了好几个帮忙的人手。
李南也顺便提了一嘴糕点店的事情,“我打算这店也留着,作为所谓的分店。”
安宁知道李南当初也是在玉山书院对面买了铺子的,而且面积比现在的店铺要大一些,她点点头,“这主意不错。不过必须得保证质量不能下降,坠了名头。”
“那安宁你呢?你要不要也开个分店?”
安宁失笑道:“不用了,我这边不比舅舅你那里,想要培
里,想要培养出像雨歌青芽那样的可不容易,说起来我当初也是运气好,无论是雨歌还是青芽在这方面都挺有天赋的。再说了,物以稀为贵。”
她现在蝶恋花想赚更多钱其实没问题,安宁事实上一直在控制着店铺里的产品数量,制造出一种供不应求的感觉,越发让购买的人觉得这蝶恋花出品的才是高等胭脂,不是随便有钱就可以买到的。
安宁至今为止,更多的是在塑造一个牌子。她若是要多赚钱,只需明年做种玫瑰花和茉莉花等原料即可。说起来,因为多了京城这分店的缘故,安宁明年的确得种至少一百亩的花田,葡萄酒倒是可以仍然五十亩,再多的话,她也很难保证酿造出来的口感了。
她不在家中的这段时日,田地中的红薯和土豆都已经结果,周李氏、周青梅等人都带领着一干的佃户将这些收好,慧姐儿则是把这些都称量出来,数据记在纸上,等待安宁回来处理。无论是红薯还是土豆的产量都不比玉米差,十分喜人。
安宁想到这件事,越发觉得自己这两个月真的要忙死了,她还得把红薯和土豆的一些食谱写出来呢,土豆粉红薯粉这些也是做糕点时常要用的。安宁想到了她前世喜欢吃的芋圆,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她赶紧收回发散的思维,帮李南迅速将账算好,然后同李南一起走出去。
他们出来的时候,张青青仍然坐在椅子上同周李氏说话,她所坐的椅子周李氏特地铺了一层的软垫,背后还靠着一个枕头,所以很是舒服。
张青青看见安宁后,笑盈盈道:“可算出来了。”
安宁抿嘴一笑,“今天的账本有个地方比较难算,所以花的时间也就长了点。”
张青青根本没在意这些,只是一脸慈爱地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安宁想起自己之前还有一份礼物没有分发,那就是她在京城之中买的镜子。这镜子可不是什么铜镜,而是跟现代十分相像的玻璃镜,在玻璃上镀上一层的水银。这还是蔚家近几十年重新弄出来。据说在穿越者蔚显还在的时候,他也曾经弄出银镜,只是他死前不知出了什么事情,秘方反而丢失了,导致玻璃镜有一段时间都没有怎么弄出来,价格十分昂贵。直到六十多年前找回秘方的蔚家才用重新开始贩卖玻璃镜。
宣州也有店铺卖玻璃镜,但是价格死贵死贵的。蔚邵卿知道她想要后,直接送了一些运过来。
这些镜子可不会像现代那样四四方方摆在那里,花纹十分精致,各种花样都有,并不局限于圆形金子,像是菱花、海棠花、玫瑰等,新颖别致,即使安宁见惯了现代的镜子,最初猛地见到这种可以放在博物馆的艺术品,也爱不释手的。
马车上的东西早就都搬到安宁房屋之中。
最大的一面是牡丹花样的,十分富丽堂皇,而且还是那种可以将全身都照进去的镜子,安宁直接指示人扛到周李氏房间中。
周李氏初见这种连脸上毛孔都纤毫毕现的镜子,吓得直拍胸口,一脸害怕,“这东西也太邪了……会不会把人的魂吸进去啊。”
安宁忍笑道:“娘,你就放心吧,京城中的达官贵族夫人都用这个呢。你好歹也是四品诰命,当然要有符合你身份的东西。你要是害怕,我就自己用了。”
周李氏一听根本不会有事,连忙护住镜子,又对着镜子照安宁今晚才插她头上的凤簪,“谁说我不要了!给我留着。你们谁想要照,就来我屋里。”
她顿了顿,又说道:“等你出嫁的时候,娘就把这个给你当嫁妆。”
乖乖,这么大又这么好的镜子,一面恐怕就要几千两吧。她在沈家也是见过沈夫人使用的镜子,但也就是那种比手掌大的,就那么小,沈家的丫鬟还宝贝得要命呢。
安宁还是忍耐不住笑了,“娘,没事,我这边有好几个呢,虽然没你的大,但是也够用了。”
说罢,拿出了兰花图案的让人放周慧屋里,周慧和她所用的镜子大概是那种半身镜。她自己则是选了海棠花。
菱花的则送给张青青,玫瑰花给了她三嫂,荷花的给了卫先生。这样分一分,大镜子基本都分完了,剩余的是那种手掌大小的,手掌大的有二十个。但是安宁可不打算现在拿出来,在知道王依依私下勾引她舅舅后,若不是怕打草惊蛇,安宁都想将她送出去的东西收回来呢。
也许是因为被她舅舅提醒了的缘故,安宁对王依依也格外注意了一些。
她发现在她把镜子给张青青的时候,王依依的眼中闪过了羡慕和嫉妒,脸色还有些晦涩难辨。
安宁更是刻意对她说道:“可惜没有其他镜子了,不然就可以再给你一块。”
王依依一脸受宠若惊,“我这样的人哪里配用这个。”
然后垂下头一言不发,看上去老实到不能再老实了。
张青青问道:“安宁,这个镜子多少钱啊?”
安宁漫不经心说道:“像我给舅母你的这面,在京城中大概也要一千两银子吧。我娘那个肯定还得翻倍。若是在我们宣州卖,你那面镜子两千两都未必能够买到。”
张青青吓了一跳,倒没想到这东西这么昂贵。她深知安宁的性子,倒是没有要退回去的意思。
安宁想着:镜子的成本其实和玻璃差不多多少,现在玻璃虽然也贵,但也不至
,但也不至于如此离谱。看来蔚家是打算将镜子作为奢侈品发展的。
张青青毕竟月份大了,说了一会儿话后也疲倦不少,李南便要送她回去。
安宁对卫汀然说道:“先生,我舅母这两个月正是最危险的时期,我又放心不过其他人,先生你不如帮我们照看一下舅母如何?”
卫先生并没有什么意见,她也看得出安宁这两个月通常都得忙着农事,也没有太多时间学习,加上她在周家呆的久了,对张青青也十分有好感,所以直接点头应了下来。
周李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只想着要去找好的产婆,都忘了还有卫先生呢。
安宁又以刚回来,在京城中见到卫先生熟人作为理由,单独同卫先生说话。
“先生,之前我舅舅说那王依依心怀不轨,在私下可以勾引我舅舅呢。你若是去了,便帮我盯着她。最好别让她和我舅母单独在一起。”
卫汀然这才真正明白安宁让她过去的缘由,也严肃了表情,“这人心机倒是很深,在我和太太面前隐藏得很好。”
“若不是她隐藏得太好,哪里会连我们都被蒙骗过了。”安宁讽刺道,又再三拜托。
卫先生点头接了这差事,左右安宁也说了,她大概会努力在十几天内搞定王依依。她真正需要费神的也就是这十多天。
安宁又和她说了自己见太后的事情,卫先生听到以前服侍的主人和朋友南风,眼神也温和了许多。
等张青青他们离去后,玉容开始给安宁打热水梳洗。
安宁直接拿出那些小镜子,让玉容、桂圆和红枣各自挑选一面喜欢的。她事先则是留了两面,一面打算送李艳、另一面则是送顾可欣。
桂圆吓了一跳,“姑娘,这么贵的东西真的可以给我们吗?”
安宁点点头,“我都听我娘说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你们赶紧挑好,我还得拿三面给翠翠、雨歌和青芽,剩余的再收起来以后做礼物送人也可以。”
桂圆听雨歌她们也有,神经大条的她也就不计较什么价格,直接选了起来。
在她的带领之下,玉容和红枣也各自选了一块。女孩子对于镜子这种东西都是十分喜欢的,选了后一个个放在盒子里,盒子里还铺了好几层的布,生怕不小心磕了碰了。
安宁一脸黑线,多少也能理解她们的心情。这样的一面镜子,在市面上恐怕也是要几十两银子的。
至于安玲珑,以她家同蔚家的关系,她从小就不缺镜子这东西,早就捧着安宁的西游记手稿看得津津有味的。
安宁洗漱后,她还舍不得放下,最后还是安宁催了又催,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看得安宁一阵无语,至于吗!不过就是洗个澡洗个脸而已。
安宁知道若是没让她看完,恐怕她一个晚上都翻来覆去睡不着,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同她同床共枕的她,因此对于安玲珑洗过澡后继续看书的行为,她并没有提出什么意见,而是整理准备送人的礼物。
明天她打算直接进城找李艳,好歹先把皇后娘娘托付的事情交代一下。
等整理好了礼物后,安玲珑总算看完了安宁现在手头所有的存稿,两眼晶晶亮地盯着安宁。
安宁无语:“先说好了,我这个月肯定是没时间写的,至少等我葡萄酒弄完吧。”
玲珑知道她很忙,连忙道:“那十二月份我回去之前一定要再写几回啊。”
安宁点点头。
玲珑又说道:“你说,我排演那个三打白骨精如何?”
安宁点头,“可以试试。”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便上床休息去了。毕竟之前在马车上休息得不是特别好,两人头一沾染枕头就像是被传染了睡衣一样,再也没有要开座谈会的想法,直接陷入了梦乡之中。
第二天起来后,安宁直接将苏大喊了过来,吩咐他带着几个人去张青青的娘家州东村打听一下王依依的事情。苏大一脸坚毅地应了下来。现在的他能够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打骂常常食不果腹的乞丐,他的两个妹妹和姐姐也能够住在温暖的屋子,穿着得体的衣服,吃着美味的三餐,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女孩带给他的。正因为如此,苏大才更不想让安宁失望,想要做到最好的一切。
吩咐过后,安宁便带着礼物去城里找李艳了。
李艳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基本都在家里。
见到她上门,李艳怔了怔,“我没想到你刚回来就来我这里。”
想也知道安宁刚到家肯定有一堆的事情要忙碌。
安宁随口说道:“当然是想念你这边的好茶了。”
李艳失笑道:“你家里的茶可比我好。”
安宁现在身份不同凡俗,别人给她送的茶叶也都是好的。
安宁笑道:“茶再好,也需要美人泡才能发挥出他的好处。”
“又在胡说八道。”李艳还真亲自给安宁斟了一盏的茶,“说吧,这么早就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安宁喝了一杯茶后将皇后的请托说了一下。
李艳怔了怔,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安宁似乎从她眼中闪过了一闪而过的忧伤。
她并没有如安宁所想的那样马上应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皇后娘娘怎么会知道我的?
知道我的?”
安宁说道:“蔚家应该找你做了一幅屏风吧,那幅被作为万寿节礼物献了上去,陛下直接赏给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似乎很喜欢你的手艺。”
三皇子当时的话以及皇后娘娘的回复安宁也一并说了出来。
李艳叹了口气,那声音是说不出的惆怅,她在安宁面前除了最初那放荡的面具,来到开原县后一直都是沉静果断的,难得见到她这样的神态,安宁也很是惊讶。
是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这其中似乎还有别的故事在里面?
李艳看着她,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满了太多复杂的味道,“我先看看那幅画吧。”
安宁点点头,她今天出门也是把画给带了出来的,她直接展开来。
李艳身子颤抖了一下,手指抚上那画作,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这画画得真好。”
眼眶竟是有些红了。
安宁怔了怔,忍不住问道:“李姐姐,这画作上难不成有你认识的人吗?”李艳的反应实在太过不寻常,让她由不得这样想。她想起李艳出众的绣工,以及不输给普通人家的气度,她还读书识字,懂算学,懂管家。
安宁已经不止一次猜测过她是落败的官家小姐了。
李艳摇摇头,“我是什么身份?皇后娘娘又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同皇后娘娘有所关系?”
她说道:“只是这幅画的主人,的确是我以前家中一位认识的人所作的。现在却又再次看到,所以分外想念罢了。”
其余的话却没有再说更多了。
她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一般,茫然地盯着画,又像是透过画在回忆着什么。
半响,她复而说道:“这笔生意,我做了。”
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仿佛之前那些失态都是安宁的错觉。
安宁无心窥探李艳的过往,李艳现在的生活十分的平静,而她本人也十分满意这种生活,过往的日子于她来说,说不定是隐藏在衣服下的伤疤。她又何必为了自己的好奇心,硬是让李艳回想起那些她不愿提起的事情呢?
她也只能用别的话语打岔,“好可惜,娘娘是个大方的人,她连准备的赏赐东西都给我了。原本还说若是不做这生意,那些东西就都给了我呢。现在可好,我可是大大损失了一笔。”
李艳对于她的用意心知肚明,也配合地说笑:“看你这副财迷的样子,那些赏赐等下你直接挑选几样喜欢的再给我如何?”
“这可是让我占了大便宜。”
两人又将话题转到别的上面,最后安宁将那幅画也给留了下来,让李艳先琢磨琢磨。
在安宁走后,李艳将画作摊开在她床上,对着画作出神。
她的手轻轻抚摸其中一个穿着粉衫的姑娘,半响之后,眼泪直接流了下来,坠落在画纸上。
李艳深呼吸一口气,将画作收了起来。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