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尚显应诺一声,适机说出另一条讯息:“冯家有个女儿名唤青萝就在府里,上月郎君养伤时,得大长公主的授意,她还来过聆风院。听人说起,最先她在长公主府里,后来长公主说她花绣得好,推荐给大长公主,来了不足两个月。”

尚坤细想,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次见阿圆和同龄一个女孩谈得亲热,他嫌碍眼,把人打发走不许再来。世上的事情真合了一个巧字,难道说冯家以前就和别人勾结,骗过阿娘混进公主府打探消息。

“也盯紧她,等我回京再做打算。”尚坤边拾阶而上沉声吩咐道。

目送郎君进了汤泉,尚显不由自己瞄向一处栏杆,兰台上空无一人,再不见佳人凭栏而立,翩如仙姿。甩甩头扔下这些杂七杂八的怪念头,他先打发大长公主府报信的郎官回京,又出来找曲四郎他们几个。

经打问,跟着尚坤外出的亲卫们全都泡过汤泉换上干净衣服,在饭厅里用饭。尚显进去时,曲四郎脸糊得油光发亮,双手衣服上也沾上油渍,大声招呼他也坐来一起吃,再看其余人也都毫无吃相,大口嘶咬着烧鹅烤鸡,大口喝酒,活像几百年没见过五谷。

他扔下一坛酒,款款坐在一旁:“一坛陈年竹叶青,犒劳你们几个连日辛苦。”

曲四郎不作客套,打开封泥,酒香扑鼻,每人倒上一碗干了,又吃过酒菜缓过饿劲,他才抹干嘴上的油絮叨:“你守在家里是不知道,这回出去凶险至极。别的不说,紫骅骝偏偏不听话,出京的头一天晚上就跟着匹母马走丢了。要不是有阿圆在京里,我估摸着郎君不管不顾一心想把马找到,再提回京的事。”

尚显吃惊,“紫骅骝跟着郎君有五六年了,从来没有不听话的时候,怎么这回偏偏出了岔子,别不是有人存心下套。”

曲四郎笑得暧昧,旁边一个同伴插嘴道:“还不是那匹枣红马,就上回驮着子君的妹妹走丢的那匹马,那马见了紫骅骝闻风就逃,紫骅骝一溜烟追出去再没见影,郎君当时脸气得铁青。”

“纤离”,尚显轻声接道。

屋内人都大笑,曲四郎也俯耳过来透露:“紫骅骝跟着纤离跑了,倒方便我们行事,外头人根据那匹马猜度郎君的去向,我们就派人四处扮着郎君的样子骑上的差不多马,挑在黄昏时分亮个相。等明天郎君发封公文出去,托各地州府缉拿假扮他的盗马贼,这事差不多能遮掩过去。”

郎君的能力,尚显从来都是深信不疑,只是提到纤离令他想起,是他把纤离带出大长公主府送给阿圆,也是他把阿圆带到郎君身边。

说的好好的,看阿显变了脸色往外走,曲四郎喊他:“阿显,转一圈回来,我们痛快喝一晚上。”

听阿显回一声还有正事,曲四郎嘀咕这人就是怪,难不着最近的访客太多,阿显整天疲于应付,人太累了,回头求郎君给阿显也放几天大假。如今有了阿圆,郎君不再时时提溜他们这帮亲卫们练拳脚,明早可以睡个懒觉,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尚坤觉得也是,他怎么偏生栽到小阿圆手里。就刚回来那会功夫,她眼里还有他,再往后嘴里尽是她的阿娘,憋着泪花可怜巴巴就是不落下,他是又气又心疼。

“云尚仪办事办老了的人,有她在,比你我都想得周到体贴,再说你去了也帮不忙。乖啊,再别想了。”尚坤自觉很委屈,他什么时候能在阿圆心里占到第一位,她眼不再有阿兄、阿兄,只有他一个。

答应不再想,忆君转过身又想问一句,见到尚坤都快发火,她才忍住话头,拿起桌上的单子给他看,指着纸上密密麻麻的人名,“这几天到访的人都列在上头,听阿苒几个说,差不多京里排得上号的几乎全来了,我也看不懂,你自个琢磨去罢。”

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鱼小虾,尚坤还没放在眼里,阿圆做事最贴心,这种事回头阿显也会细细禀报,可他就想听阿圆一张小嘴说出来,声音清脆,沐去多日来的辛劳和劳顿。

天色也黑了,羊角宫灯微弱朦胧,他半搂着人在帐子里,一下一下逗她说话,“我不在庄子里,你闷不闷。”

“闷”,忆君嘟一下嘴,眉头微颦,像是诉苦,“从早到晚下着雨,没法出去,打着伞逛了一小回,石子路太滑,有好几回差点摔倒,觉得没劲也就回屋子睡觉。”

阿圆神情鲜活灵动,露出她本来的面目,尚坤盼这一天盼了许久,他知道,最起码阿圆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听着听着他忍不住,在她脸上轻咬一口,馨香粉嫩,比任何珍馐都要美味。

“讨厌”,忆君抗议,伸出拳头轻捶他一下,那人连她的拳头也要啃一口,她收回拳头,扭过身装睡。

尚坤小心把人揽入怀,双臂环着她,脸贴着她的额头,轻声道:“睡罢。”话音才落,他的呼吸变平缓,浑身放松,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当真补足出门数日的睡眠。只苦了忆君偎在他怀里不敢动,她微动一下,他的手够到人搂紧不放手。她又不忍心叫醒他,只好在床上躺着数绵羊,数着最后变成了烤全羊,她好饿!

尚坤醒来听到第一句话,“郎君,阿圆想吃烤全羊,还有果酒和马奶。”

小阿圆神情认真无比,这是被饿晕了罢,尚坤看到屋外的天色,躺在床间放声大笑。

第61章 漏之鱼

她在吃饭,他干嘛老盯着她不放,瞧得人浑身不自在。

忆君拿起果酒,尚坤微露出几颗白牙笑着看她喝下小半盏;她挟起一块菜,他又像瞧稀奇一样盯着不放,眼珠子粘在她身上不撒开。

“我不吃了”,忆君半赌气半撒娇扔下牙箸,尚坤忍笑亲自给她挟起一块荷叶蒸饭喂到嘴边,小声哄着:“瞧你瘦成这样儿,吃多少饭都养不起来,不吃怎么能行。来,再少用一点。”

他总是这样,半嫌弃半哄着人,自觉得体贴入微,其实让别人很生气。

忆君推开嘴边喷香的蒸饭,“我真的吃不下了。”见尚坤又要变脸生气,她轻哼哼,“郎君少看阿圆两眼,说不定我吃得比现在要多。”

她微偏着头说话,眼中闪现狡黠,粉颊上泛着红晕,俏皮可爱。当着一屋子侍婢的面,尚坤凑过去轻咬一口,在那细嫩的脸蛋上留下两个牙印,又亲吻向自己咬过的地方。

不用照镜子,也能知道脸变得通红,忆君垂头听屋里的侍婢们小心退下,抬眼看向他,不小心碰到他的双眸,赶紧躲闪开,不由自己又看向他,被那幽幽眸色吸引住,定定也注视着他,忘了自己该做的事。

尚坤伸手轻轻摩挲着阿圆的红唇,微微嘟起,鲜嫩娇艳,勾得他俯头吻向她,一下一下轻品,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唇上牵带整个身体,火星点燃,慢慢燃烧,火势蔓延到每一处,直至燃起熊熊大火,烈焰焚|身。

他双手游走在四处,握住她胸前一团柔软,低声喛一下,打定主意,抱起阿圆走到内室,把人轻掷在才换过的素锦床铺上。

看阿圆娇躯陈卧,杏眼漾波,桃花染腮,才开的花朵等着人来采摘,尚坤再次认真看向她,一双水雾笼罩着眼睛里透着微微惧色。

“阿圆,你怕不怕。”不看倒好,看过之后,尚坤又生出悔意,他不该如此鲁莽,阿圆她还小,心里还怕着他。

忆君确实有点害怕,知道他接下来想干什么,以前听一个很要好的闺蜜说她的初夜经历,爽的大概都是男人,女人只剩下疼和慌乱。凭力气,她抵挡不过他,心里怯怯的恐惧即将面临的事。

阿圆咬唇微点一下头,尚坤轻叹息把人搂得紧紧,阖目出神,燃起的火焰被瞬间浇灭。

窗棂上光影变幻数次,他才吻着忆君的鬓角,像是说给他自己也像是说给她:“别怕,我们可以再等等,等你长大。”

心跳在噪子眼几欲跳出去,最终又回落到肚子里,好半天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一摸脸颊滚烫,忆君攀着尚坤的脖子静静依偎。

他能放过她,忆君却觉得并不完全是他所说的理由,他是疼惜她还小,可还有更深的心病盘旋在心底,他究竟在怕什么?

相处有几个月,彼此之间不说十分熟悉,也有一点基本上的了解,尚坤别的方面都正常,除了不定时犯过两次怪病,再就是在女人方面明显很诡异。

想他一个贵公子哥,两边公主府养着不计其数的妙龄女郎,各种类型都有,全都秀色可餐,可这人偏偏从来不看她们一眼,更别说拉到房里颠龙倒凤快活。

忆君在尚坤心里也算是一个特例,日夜随侍在他身边,换做是旁人,她早都没有清白两个字可谈。可他,更多的时候把她当成一朵纯观赏的鲜花,瞧着她嬉笑说话,好像这样已经很满足。

为什么?忆君有万分的好奇,却不敢现在问出口,只安份偎在他的胸膛前说话借以分散他的注意力,这场面其实尚坤比她要更尴尬。

“郎君,我上回来养的那只小松鼠能不能找到,等天放晴了你带我上后山,拿上干果盒给小松鼠们喂食,可好?”

那只长了一双和阿圆相似眼睛的小松鼠,尚坤心中也有印象,轻声回应:“嗯,把它抓回来就是了,照旧装在笼子里,免得你一趟一趟往山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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