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攥着拳头,赵铎尽量不让自己去看皇上,也不看赵瑜。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赵瑜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的冷静,所以之前他才会屡屡做出错误的莽撞的判断,差点葬送了自己,更让外祖失望伤心。
赵铎一言不发,立在一侧的胡巍耘却是开口,“尚义大人既是同意去云南,臣以为,越早越好,多耽误一刻,都有可能耽误了营救威远军的最佳时机。”
皇上凝着赵瑜,冥黑的眼睛锋锐的看着她,似乎想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
片刻后,皇上对内侍总管道:“按照之前的安排,立刻送她出发。”
内侍总管得令,当即应诺。
赵瑜多话没有,行了个礼,转身跟着内侍总管便离开。
眼看赵瑜就要走到御书房的大门前,皇上着实没有忍住,抖着声音道:“给朕活着回来。”
赵瑜步子一顿,莞尔回头,“我又不是去送死,我是去救人。”
皇上冷哼一声,“你一贯自以为是。”
赵瑜凉悠悠回了皇上一眼,转头离开。
出了御书房的门,内侍总管弓腰含笑,“陛下是担心公主。”
赵瑜面上带着淡淡的自嘲,“是担心我死不掉吧!我死了,他正好再搞个听话的公主给沈慕续弦。”
内侍总管摇头,“陛下只是被自己的心魔障了眼,陛下,是爱极了秦姑娘的。”
内侍总管甚少有机会能和赵瑜说话,从御书房到他们的目的地,这一路,正好可以让他将皇上的心意表达表达。
皇上被心魔眯了眼,可赵瑜是个聪慧的,有些事,该是一点就通的。
赵瑜前行的步子一顿,转头一脸认真看向内侍总管,“公公为何对我说这些?”
内侍总管面上平静,笑道:“老奴服侍皇上一辈子,陛下什么心思,老奴有时候,比陛下自己个都清楚,所谓当局者迷,他自己解不开心结而已。”
赵瑜冷笑,“他若真是爱极了我母亲,为何要囚禁她!纵然那地方和皇后的寝宫一模一样,可这不是皇上自欺欺人的把戏吗?牢房就是牢房。”
赵瑜的声音凛冽凄寒,让内侍总管一时间恍惚,宛若看到当年的秦婠婠,决绝起来,也是这样。
这母女还真是……一模一样的性子。
嘴角蠕动,内侍总管终也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有些话,还是皇上自己解释出来的好,他说了,也许不是雪中送炭而是火上浇油了。
眼见内侍总管欲言又止,赵瑜心头有些异样拂过,顿了顿,提脚继续向前走,“快走吧,威远军的事十万火急,耽误不得。”
内侍总管应了一声,跟上,却在赵瑜耳边提起另外一件事,“陛下昨日在黄美人处歇下的。”
赵瑜冷哼一声,转而道:“多谢公公,宫里这些事,有贤妃就够了,这次我去云南,不知何时归来,最牵挂的就是我留在府里的紫苏,还求公公多照应。”
一个求字让内侍总管鼻尖渗出几滴汗来,忙身子弯的更低,“公主折煞老奴了,什么事,公主吩咐就是,老奴竭尽全力。”
赵瑜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儿我出发,大约晚饭时分,紫苏会进宫一趟,还求公公让她避开所有人的耳目,直接进了御书房,之后的是,相信等父皇见过紫苏,会做安排。”
内侍总管心跳猛地就一抽,她前脚离开,紫苏晚饭时分就要进宫,这分明是赵瑜早就一手安排好了的,甚至……连皇上,都是在赵瑜的计划安排之内。
紫苏……要来说什么呢?
“公主这次去云南,不带紫苏姑娘?只一个吉月……”
赵瑜摇头,“紫苏和吉月,我就拜托公公照看了。”
“吉月也不带?”内侍总管一脸震诧,“公主……”
“我知道公公担心什么,不过,公公放心,我另外带了别人,有人想要效仿南宫骜打我的主意,这一次,我就让他血本无归。”瞟了一眼平皇贵妃寝宫的方向,赵瑜眉色阴冷。
那种阴冷,让内侍总管一瞬间仿佛觉得,赵瑜浑身都在冒冷气,就是皇上,有这样气场的时候,也不多。
不由打了个哆嗦,内侍总管顺着赵瑜的目光,看向平皇贵妃的寝宫方向,眼底,带着一缕同情:自求多福吧!
出宫之后,内侍总管和赵瑜各乘一顶轿子,直奔兵部,兵部院中早就停好了车辇,一切准备开拔奔向云南的人事都已经就位,只等皇上最后令下。
因着事态紧急,此次前赴云南的,皆是胡巍耘精心挑选的骑手烈马,一路快马加鞭,可以将行程时间大大缩短。
送了赵瑜离开,内侍总管满怀心事的回宫,一番仔细的部署过后,便惴惴不安的等着晚饭时分。
甚至连同皇上与贤妃九皇子去梅园赏景,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在宫中服侍这么多年,大浪淘沙,什么大动静没见过,可像现在这样心神不宁,内侍总管宛若回到当初才进宫的时候。
公主到底安排紫苏进宫做什么呢?为什么要避开所有人的耳目?
内侍总管心头惶惶揣测间,就听得贤妃温柔的声音响起,“陛下陪了臣妾一下午,臣妾心头实在欢喜,臣妾宫里备了几样陛下素日爱吃的菜色,就当是臣妾谢陛下的恩宠。”
一下午的陪伴,九皇子赵珏对皇上的那种排斥,少了许多,贤妃语落,赵珏奶声奶气道:“父皇来吃饭饭。”
内侍总管心头咯噔一声,顿时心思一敛,低呼不妙。
皇上要是去了贤妃那里,那紫苏进宫怎么办?
可……他总不能身子一横,把皇上拦下吧。
就在内侍总管心头长草,并且是一把枯草还被人点了火的情况下,忽的看到皇上一缕若有所思的目光朝他撇来。
内侍总管顿时……
转而却听到皇上道:“晚上约了大臣商议北燕战事,明日中午,朕还在你这里吃饭。”
内侍总管才高高悬起的心,顿时落下,长松一口气,只觉冷风吹得一身冷汗,冻得他瑟瑟发抖。
皇上如是,贤妃一向温良淑德,自然不会再纠缠,赵珏现在是为贤妃是从,贤妃张口邀请,他就邀请,贤妃不邀请,他巴不得只和贤妃两人用饭饭。
出了梅园,才和贤妃一行人分开,皇上便对内侍总管道:“你这一下午心神不宁的,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