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母子骨肉分离,自己做的确实缺德。
可孩子若是留在阿兰身边,谁知阿兰以后心大了会不会再带着孩子找上门。况且孩子给阿兰带着心自然是向着她的,等孩子长大了闹上门来岂不是更大的祸害?
“拿了钱便也买断了母子情分,你是不愿意?”
“不不不!姑娘误会了,这个阿兰自然懂得的。”
阿兰一听扯上了钱忙挥手辩解,生怕说好的钱没了。
见阿兰回绝地这样干脆,沈缘福心里的怪异感一闪而过,觉得好像抓住了什么,却随即又发现什么都没有。
许是在阿兰心里钱远远比孩子重要吧。
“你知道便最好,于你、你沈家都好。你不再给沈家找麻烦,你自己接下来便也能过得舒坦些,全看你自己。”
沈缘福暂时压下心里的异样,临走前最后提醒了一次阿兰。在阿兰这里耗费的时间有些久了,可别耽误了接下来的事。
这回沈缘福要走,阿兰没有再阻拦,恭恭敬敬地送她到了门口,一直吹着寒风站在房门口目送了沈缘福直至看不见,这才由丫鬟扶着回了屋子。
从阿兰房里出来,沈缘福也没有去向姑妈道别,直接便带着雀儿往自己的院子那头走。
在阿兰面前装得像,等出了院门沈缘福便再也压抑不住,手略微颤抖起来。
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冷风一吹沈缘福才发现自己贴身的衣衫都湿透了。
沈缘福松了口气,还好,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阿兰那里解决了,接下来便是顾凝烟了。
沈缘福步伐快,雀儿腿短,便一直跟在沈缘福后头慢了一两步,正想着方才出来时阿兰的那副样子,倒没有发现沈缘福的异常。
“姑娘,您真是厉害,您刚刚是没有回头不知道,我刚才走出去老远后回头一看,那个居然还站在门口恭送着您呢!”
阿兰身份尴尬,大家伙儿不知该怎么称呼好,说起她便都用的是“那个”。
雀儿可是眼见着沈缘福和阿兰关上门谈了一番话,阿兰便态度大变,心里实在稀奇得很。
沈缘福没接雀儿的话,却想起进门时那个打帘子的丫鬟。
“那时你在外头与伺候阿兰的那两个丫鬟相处了那么段时间,可有什么发现?”
“一开始先见到的那个打帘子的叫冬梅,她方才偷偷求着我给她说好话呢,一看便是一点儿不想待在那里,至于另一个叫冬香,我看她是存了将来留在那个面前当大丫鬟的心呢。”
雀儿蹙着眉头一脸嫌弃,已经把冬香拉入了自个儿的黑名单了。
这么说来,冬梅留在阿兰身边倒是正合沈缘福心意。
“既然冬梅有心,你私下里交待她看着点儿阿兰,有什么动静立马通知你,不管最后如何,总之到时候少不了她的好处。”
“啊!我懂了!就是让冬梅在那个身边做眼线对不对!”
雀儿一听这么重要的任务需要自己经手,顿时有些兴奋,可随即想到冬梅不如冬香得阿兰的心,便又有些萎靡。
“可冬梅在那边多是做些端茶递水的杂活,看样子那个更喜欢把冬香留在房里说话。”
“没事,她那里就两个人伺候,若有什么事总瞒不过冬梅的眼睛,况且她以后自然会多往阿兰身边凑的。”
说话间两人回到了沈缘福的院子里,翡翠已经在门口张望起沈缘福来了。
关起门翡翠忙拿出身上藏着的一封信交给沈缘福。
“三哥还没找到?”
沈缘福边拆着信边问翡翠。
“还没有,今天又多派了人手出去寻了,几乎把永修县都给找了个遍了,就是没有找到三公子的人。对了,今日见张倾的时候我跟张倾提了一句三公子,他说会帮着一起找的。”
说话间沈缘福已经拆开了信,整整两张纸,便没有再和翡翠说话,一目十行地匆匆扫过手上的信纸。
信上说了顾县令家的情况,顾凝烟的四个庶姐,除了最大的顾华莲还在顾府,其他都已经被送了出去。
顾家二姑娘和四姑娘是被嫁了出去,二姑娘嫁了永修县里出了名的地痞,四姑娘被顾县令一顶小轿送给了自己年近花甲的顶头上司。
短短三个月,县令嫁女儿,永修县里竟是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还有就是顾家三姑娘,被送到了顾家的庄子里头,如今已经病得神志不清了。
另外顾凝烟的几个姨娘俱都失了宠,被顾县令送庄子里的送人的都有,如今顾县令正宠着他新得的美人,早把原本那几个旧爱给抛诸脑后了。
这些怕都是顾凝烟的手笔。
如今顾家没有被顾凝烟报复的怕只有顾华莲一个了。
应该说顾凝烟还没有完全得手的就剩下顾华莲一个了。
顾家的事与沈缘福无关,顾凝烟想要报复顾家的人沈缘福管不着,可如今顾凝烟开始把手伸向了沈家,便得先下手为强,不能再让顾凝烟有得手的可能。
爹爹这次的事给了沈家沉重一击,便是解决了阿兰,恐怕娘亲心存芥蒂,沈家也难以恢复原本的和睦。
沈缘福心里恼火,这辈子还什么都没有发生,顾凝烟的报复对于沈家来说就是无妄之灾。别的沈缘福不管,但绝容不得别人破坏自己的家庭!
咦?怎么看到了陆景之的名字?
☆、第61章 滑胎之药
虽然沈缘福的记忆里只知道沈家人大致的结局,可是具体事情的经过却记不大清楚。
许是距离看到那本小说实在隔了太多年, 像近日里的这些事, 往往是事到临头才能稍微想起些什么, 且多半是睡梦中记起来的。
就像收到姑妈的来信, 说要带着女儿女婿来永修县小住一段日子, 那时的沈缘福原本压根不记得有关于这个姑妈的剧情, 那夜却梦到了她。
一身褴褛的沈丽在路边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前边儿一个卖包子的摊子上恰好一屉屉包子新鲜出炉,掀开盖子热气窜上几丈高。
青皮慈竹蒸笼用得久了外边儿已经泛黑,愈发衬得里头的包子一只只圆鼓鼓, 胖墩墩,诱人得紧。
闻着了包子的香甜味,沈丽站住了脚饥肠辘辘地望着里刚出笼热气腾腾的包子不住地咽口水, 却连个包子也买不起, 女儿女婿却没有一个在身边。
卖包子的是个中年男子, 余光瞄见自己摊子旁边一个衣衫脏破不堪的人站了许久,以为又是哪个不懂规矩的臭乞丐。
正准备驱赶, 却发现那乞丐还是个女乞丐,衣衫虽脏,脸上却洗得干净,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那风姿看得卖包子的心中一动,见惯了人来人往,这虽是个乞丐,可这姿色整个东市却没几个及得上的。
卖包子的一时心里有些痒痒, 伸手捏起一个白花花的包子,一脸色眯眯地瞧着沈丽。
“嘿!说你呢!包子,想不想吃?”
沈丽心思单纯,压根没有发现那卖包子的老板的龌龊心思,只以为那卖包子的是心地善良,看她可怜才问她的。
热气随着风钻进沈丽的鼻子里,本就饿极了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沈丽一时脸红极了,忙伸手捂着肚子,朝卖包子的点了点头。
“想吃就走近些来。”
见那女乞丐配合,卖包子的笑得愈发灿烂,落在沈丽眼里便是这个卖包子的当真是和善。
沈丽犹豫着走近了些,满脸绯红,有些局促不安地看了一眼卖包子的老板。
卖包子的近距离一看这女乞丐,细皮嫩肉的,脸上连褶子都没有一道,生平哪里见过这样的美人这么近距离地在自己跟前对着自己抛媚眼,不禁咽了口口水,
“来,这个包子给你!”
卖包子的手稍微朝沈丽那里伸过去了一些,却没有移动多大距离,沈丽要拿还是得再走上前好几步,挨着那摊子才能拿到。
听到自己可以吃到东西了,沈丽兴奋极了,忙两步跑上前要拿卖包子的手里头的包子,谁知手刚摸到包子,就被那卖包子的一把抓住了手。
“想不想每天都有包子吃?”
说话间那卖包子的指腹在沈丽的手背上摩挲着。
啧,真是又白又嫩,跟个小姑娘似的。
沈丽再傻毕竟也活了那么多岁,此时哪里能不明白那卖包子的对自己心怀不轨,心里害怕极了,急忙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那卖包子的哪里肯轻易放手,沈丽用另外一只手想要掰开那两只脏手,两人撕扯间打翻了手下摞了四五屉高的蒸笼,一时包子滚了满地。
那卖包子的再是好色,却哪里抵得上这脚下的家当重要,慌乱间倒是被沈丽抽回了手给逃了出去。
正好卖包子的摊子不远处成堆儿蹲着在路边乞讨的乞丐,面前摆了碎碗朝着卖包子的这里看热闹,此时一看满地的包子争先恐后地哄拥而至,慌乱地哄抢着。
那卖包子的被这群乞丐挡住了去路,又忙着驱赶他们,倒是让沈丽幸运地逃脱了。
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沈丽一边哭着一边不停地跑,有路就往前头跑,跑到后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却哪还有心思顾及这些。
窄巷子里头的青石板路高低不平,累极了的沈丽已经抬不起脚了却依然不敢停下,终于脚下绊着一块突起的石头,重重地绊了一跤扑倒在了地上。
沈丽就这样以扑倒在地的姿势趴着悲泣了起来,涕泪俱下也依然是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就这样无声地痛苦着。
这几十年的习惯早已经是改不掉了的。
边哭沈丽便狠狠搓着那只被卖包子的摸过的手,搓得一片红肿,却让两只手上都沾染上了包子的味道,令人恶心。
泪水模糊了视线,沈丽双手捏着拳头狠狠敲打了僵硬的青石板路面,沾染在青石板路面的青苔渐渐沾染上了红色,一片狼藉不堪。
她是那么的绝望。
沈缘福是流着泪醒来的,虽然不知道沈丽为何会变成这样,可直觉却告诉她这是受了沈家和顾凝烟恩怨的牵连。
也因着这个,哪怕再不喜欢沈丽一家三口,哪怕马致远在沈家这番作态,沈缘福依然容忍着避开他们,而没有对他们做什么。
昨日沈家出了这么重要的事,沈缘福期盼着晚上能记起些什么,可昨夜沈缘福与沈母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难以入睡,到后来好不容易睡了一小会儿,却没有梦见任何事情。
亦或是梦到了却又忘记了。
沈缘福有些痛恨自己为何会记不得爹爹这一劫,否则也好趁早想法子给避过去。哪怕前面的事想不起来,能记起这事最后是如何处理的也是好的。
到现在沈缘福只记得书里在那个沈缘福一生最后的那些画面里,根本就没有出现沈钱,不知是父女断绝了来往,还是……
沈缘福不敢再往后头想。
可既然现在对爹爹这一段事儿一无所知,也不知道顾凝烟这段日子准备如何再对沈家出手,那便只能自己想法子,先从根源上断了顾凝烟再害人的可能。
接着手上的信往后看,因着今年隆冬比往年俱都冷上许多,已有不少老幼病弱冻死了。顾凝烟这几日便忙着一家家给那些难以度过苦冬的人家送去御寒用品。
另外便是去医馆帮忙的事儿也没有拉下。
再接着信里写的便是……陆景之!
张倾说顾凝烟与陆景之这一个月走得极为接近,医馆、不同地方的贫苦人家家中,传闻两人常成双入对地一起出入,单是张倾知道的便是近几日两人日日腻在一起。
强忍着心头的震撼往后面看去,沈缘福捏着信纸的手有些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