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桌子是那个老师的?”周嘉鱼问李锦江。
李锦江因为刚才那些事儿,整个人都看起来有些呆滞,他点点头,隔了一会儿后,才缓声道:“对,那个老师出事后,家属来学校闹过,学校为了安抚人心,就留下了她的桌子。一开始好像是说隔几个月就撤了,但是后来一直没人愿意动,便留了下来。”
“哦……”周嘉鱼仔细看了看桌子,觉得这桌子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但鬼使神差,他忽的就伸手摸了摸抽屉的下面,却是意外的感觉发现抽屉下面贴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这是什么?”周嘉鱼被这东西吓了一跳,他没敢撕下来,弯着腰看向桌肚。
那是一张黄色的便利贴,贴在桌子下面,一般人很难注意到。
“什么东西?”林珏听见周嘉鱼的声音,走了过来,她比周嘉鱼不讲究多了,直接伸手撕下了那张纸条。
“就这样撕下来没事儿吗?”周嘉鱼被她吓了一跳。
“怕什么?”林珏似笑非笑,她道,“有你家先生在这儿,如果真是有什么特别危险的事儿,他肯定会阻止的。”
也对……对林珏的话感同身受的周嘉鱼朝着林逐水投去了目光,感觉自己内心平缓了许多。
黄色的便利贴上也有灰尘,不知道贴上去多久了,林珏把便利贴翻过来,看到了上面写着的几个字:欢迎回来。
林珏:“……欢迎回来。”她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欢迎回来?”周嘉鱼觉得这几个字其中暗示的含义实在是不太妙,“欢迎谁回来?”
“还能有谁呢。”林珏摸了摸便利贴上的字,“当然是,离开的人了。”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显然大家都对这句话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林逐水走过来,从林珏手上拿走了那便利贴,放到鼻间轻轻的嗅了嗅:“一个男人写的,年龄大概在三十岁左右。”他说到这里眉头忽的蹙起。
林珏道:“怎么了?”
林逐水摇摇头,没有说话,但周嘉鱼从他的表情里,却是感觉到了一股子淡淡的杀意,那杀意很淡,几乎是转瞬即逝,可还是被周嘉鱼捕捉到了,只是不知,到底是什么人让林逐水散发出了这样的气息。
林珏也察觉出了林逐水的异样,她把那便利贴收了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尘:“今天就这样结束吧,我也困了,咱们回酒店休息。”
“好好好。”李锦江简直求之不得。
锁好了办公室的门,几人离开了教学楼。
周嘉鱼到楼下快要离开的时候,又朝着那扇窗户所在的地方望了一眼,发现那扇窗户又被打开了——明明他们离开的时候反复确认已经关上的。
林珏顺着周嘉鱼的目光看去,却是不屑的笑了:“装神弄鬼,若是那么厉害,我们在上面的时候怎么不过来?”
周嘉鱼想着好像是过来了呀,只是后面又被林逐水给烧回去了,当然这话他也就随便想想,毕竟说出来有点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李锦江给他们定的酒店就在学校旁边,环境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周嘉鱼本来和沈一穷一人一间房,但是沈一穷非要坚持和周嘉鱼睡在一起,说是晚上一个人根本睡不着。
林珏见状还开玩笑:“哟,以前害怕不都是去先生那儿打地铺么?有了周嘉鱼总算是能睡床上了?”
沈一穷一脸我不是我没有,但是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周嘉鱼叹气说:“行了行了,我们两个今晚将就将就吧。”他其实也挺怕的。
在旁边站着的李锦江欲言又止。
林珏瞅着他的表情咯咯直笑,说:“怎么?你不会也要和他们挤一挤吧?”
李锦江小声的说:“可以吗?”
林珏:“……”她表情凝固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自己开玩笑的一句话,会让李锦江当真。
最后经过激烈的讨论,三个互相理解的大男人决定今晚挤一挤,林珏一脸见鬼的表情。
不过虽然说着要和他们睡一张床,但李锦江最后还是没有过来,说是不太好意思。
周嘉鱼和沈一穷劝了几句,见他态度坚持,也没有强求。
两人躺在床上,有点睡不着,便聊了聊几天晚上看见的那些事儿。
“这学校里的脏东西到底是什么啊?”沈一穷说,“还有给桌子上贴纸条的那个……”
周嘉鱼说:“我也不知道。”他看着天花板,闭起眼睛开始回忆今晚整个过程,他忽的想起了自己进入办公室时闻到的那股味道,开口问沈一穷有没有闻到。
“味道?”沈一穷说,“没有闻到啊。”
周嘉鱼有点苦恼:“那气味我总感觉在哪儿闻到过,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
沈一穷没应话。
周嘉鱼又说了几句,等他再次转过头去时,却见沈一穷已经睡着了,还在小声的打着鼾。
周嘉鱼:“……”年轻真好……好在他的睡眠质量也不错,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沉沉梦境。
周嘉鱼以为自己会一觉睡到天亮,结果半夜的时候,咚咚咚的敲门声把他和沈一穷从睡梦中唤醒了。
沈一穷迷迷糊糊的说:“罐儿,有人……”
周嘉鱼缩在自己的小被窝里,“你去,我好冷。”
沈一穷表示自己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周嘉鱼不能这么对他。
两人叽叽歪歪了一分钟,最后石头剪刀布,周嘉鱼惨败,苦着脸披了件羽绒服去开门。
“谁啊?”周嘉鱼先问了句。
“是我。”李锦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声音有点颤抖,“我能进来吗?我好害怕——”
周嘉鱼这才开了门,果然看到李锦江穿着一身保暖睡衣站在门口,他抱着手臂,眉宇之间全是僵硬的恐惧,颤声道:“我能进来吗?”
周嘉鱼道:“可以啊,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李锦江道:“谢谢你。”他慢慢的走进了屋子。
沈一穷还躺在床上,问:“谁啊?”
周嘉鱼道:“李锦江。”他浑身冷飕飕的,想赶紧爬上床去,谁知道他刚走过门口的拐角,靠在床头的沈一穷就惨叫起来:“周嘉鱼——你他妈把什么东西放进来了!”
周嘉鱼听到这句话,身体做出了一个非常明智的举动——他没有往后看,而是直接朝着前面狂奔,直到拉开一定距离后,才朝着自己后面看了一眼。
他身后根本没有李锦江,而是一个趴在地上的东西,那东西穿着件红色的长裙,头发披散着,身下是一地的血。
沈一穷直接从床上窜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去翻东西,周嘉鱼急中生智,猛地想起了什么,伸手抓住了自己放在旁边的羽绒服,掏出了羽绒服里放得整整齐齐的符纸。这符纸里面什么类型都有,桃花符都有三四张,但此时情况危机,也由不得周嘉鱼细挑慢选。
符纸被扔过去,真的起了作用,周嘉鱼看到它的身上燃起了火焰,这火焰是青色的,直接将它整个身体都包裹了起来。
沈一穷这会儿也翻出了放在背包里的各种物件,疯狂的开始冲着那玩意儿撒糯米。
周嘉鱼见火势大了起来,吼道:“有用——”
沈一穷说:“快,快,你也别歇着,快骂脏话!”
周嘉鱼:“……”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对这脏东西进行人身攻击,他真是觉得今天一天都把自己这辈子要说的脏话都骂完了,可那东西还在慢慢的朝着他们靠近,虽然速度跟乌龟差不多就是了。
“怎么办!脏话没卵用啊!”周嘉鱼疯了。
沈一穷说:“我他妈的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周嘉鱼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然后环顾四周,忽的有了想法:“现在它反正也动不了,不然咱们绕开它出去吧!!”
沈一穷说:“可以!!”
说着可以,两人却是都没有动弹,这东西看起来实在是太恐怖了,简直就是鬼片里最标准的那种女鬼,看得人浑身僵硬,头皮发麻。
周嘉鱼知道这样不行,咬着牙从床上站起来,垫着脚想从它旁边绕过去。那东西趴在地上,也看不清楚脸,但隐隐约约可以从发丝之间,看出它惨白的皮肤。
周嘉鱼直接冲到了门口,对着沈一穷招手:“快过!!它身上的火开始变小了!!”
沈一穷看表情都要哭出来了,他把手上所有的糯米全部倒到了那鬼的头上,然后一闭眼,一咬牙,就想从这玩意儿身上跨过去。
他迈出了一只脚,正打算把另外一只脚也抬过来,那东西确实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鲜血淋漓的脸,然后伸出手,死死的抓住了沈一穷的脚踝。
“啊啊啊啊!!!”沈一穷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抓狂的蹬着腿,“罐儿——我要死了!!”
周嘉鱼也崩溃了,抓着沈一穷的手把他往外拖:“别怕,我不会抛弃你的!!”他一只手拖着沈一穷,一只手开了门。
然而门一开,周嘉鱼就愣住了,只见林珏站在门外,满目惊讶的看着他们两:“你们这么晚了做什么呢?叫的这么惨……”
周嘉鱼说:“师伯,师伯!沈一穷被鬼抓住了!!”
林珏道:“鬼?”她把门推开,直接进了屋子,走到了沈一穷面前,伸手捞起了一样东西,“这是鬼?”
沈一穷和周嘉鱼定睛一看,才发现林珏手里的竟是一件白色长裙,那裙子的裙摆上沾着血迹,之前还裹在沈一穷的腿上。
“这……”周嘉鱼愣了。
“嗯……不过应该有东西来过。”林珏手里拿着裙子,似乎在思量什么。
“我们刚才真看见了脏东西。”沈一穷还躺在地上,手软脚软的说话,“还是个女的,穿着红裙子,慢慢的朝着我们爬过来。”
“红裙子?”林珏道,“能看见脸么?”
“脸上全是血,看不太清楚,只能认出个大概的轮廓。”沈一穷心有余悸,“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障眼法么?”
林珏却是没有答话,沉默片刻后下了决定:“沈一穷,你过来和我睡,周嘉鱼你去逐水的屋子里将就一晚上。”
周嘉鱼还没吭声,沈一穷就激动了,说:“师、师伯……”
林珏道:“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小心我生气了,再给你看看什么有趣的宝贝。”
沈一穷:“……”他想到刚才那爬进来的女鬼,表情一阵扭曲,彻底激动不起来了,跟茄子似得蔫蔫的跟着林珏往外走。
周嘉鱼跟在后面有点慌,说:“师伯,可是先生,不是已经睡了吗?我这么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林珏背对着周嘉鱼,周嘉鱼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却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明显的笑意:“他还没睡,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了你。”
周嘉鱼无奈之下,只好去敲了敲林逐水的门。
果然如林珏所言那般,林逐水还没有睡着,他穿着件薄薄的毛衣,淡淡道:“进来。”
周嘉鱼赶紧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林逐水虽然没出门,却好像已经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了,随口问了几个细节。
周嘉鱼有的答上了,有的却不记得,问完之后林逐水便道:“休息吧。”
周嘉鱼点点头,默默的爬上了床。
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睡一张床上了,可周嘉鱼还是有些激动,大约是明白了自己心里对林逐水那些不可言说的感情,在林逐水躺到他身边时,他比上一次和林逐水同床还要紧张。
“冷?”林逐水感觉到了周嘉鱼的僵硬。
“没……”周嘉鱼把半张脸盖在被子下面。
林逐水沉默了一会儿,周嘉鱼本以为他睡着了,片刻后,竟是感到身边温度似乎在慢慢的变高。和空调那种单纯的物理温度不同,身边的温度却好像是在温暖他因为受到惊吓而变得僵冷的灵魂和情绪。
周嘉鱼觉得自己的身体舒服极了,好像漂浮在暖和的泉水里,他闭上眼睛,就这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周嘉鱼一觉醒来时已经上午十点了,原本睡在他身边的林逐水没了踪影,周嘉鱼用手探了探,感觉被窝已经凉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