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打一闹间,马车已经驶进了幽都的城门。
方钧将两人送进城门后,就告辞直驱入城,马蹄踏在青石板上,踢踢踏踏清脆响了一路。
他到端王府的时候,萧颐泽正推着沈余亭的轮椅车从王府内出来。
沈余亭笑着仰头去看他,下颌和下巴处的线条消瘦凛冽,细碎的阳光洒在他苍白的脖颈皮肤上,透明得好像一戳就破。
看见方钧骑着马过来,萧颐泽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连他自己都没有留意到一旦触碰到关于姚绍卿的事情,他的情绪就不再受自己控制。
“并不是叫你留在盐城的吗?怎么回来了。”
方钧叫苦不迭,只觉得自己拿了世界上最难办的差事,下马行李将姚绍卿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萧颐泽。
“王妃说的是,盐城里皆是王爷的守卫军,更何况边郡大军尚且在驿站。”沈余亭嘴角还带着笑,可眼底的情绪却冰冷瘆人,“幽都的人不会去刺杀王妃,边郡大军刚刚打了胜仗,这个时候王妃如果在盐城出了事,只会引得边郡和幽都反目成仇。”
方钧一边感叹沈余亭的心细和军师筹谋,一边抬头去看他,却看见他们向来温和与世无争的军师双手正紧紧抓着轮椅扶手,用力得发白,可面上却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
心下一惊,他连忙低下头去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的样子。
“再说了,王爷的守卫军也不是吃素的,战场上最忌讳自乱阵脚,王爷这个样子可不行。”
沈余亭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没有人知道他在听见萧颐泽焦急的声音时,一颗心像是掉进了冰窟口里一样。
他原本是兵部尚书的儿子,小时候因为萧颐泽贪玩摔断了双腿最后只能一辈子呆在轮椅上。萧颐泽心有愧疚于是从小便把沈余亭养在身边。
两人一起长大,萧颐泽成为了端亲王统领五千禁卫军,沈余亭则饱读诗书成为了他身边不可缺少的军师。
或许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沈余亭从小就对被人的情绪很敏感,在他还没有及冠的时候他就知道萧颐泽对自己有着不同于兄弟的感情。但是他从来都没有点明,他不喜欢萧颐泽甚至隐隐还有些恨他。
萧颐泽越是愧疚,沈余亭就表现得越是大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萧颐泽对他所有的好。
他以为这一辈子都会这样,去怎么也没有想到萧颐泽或许有一天真的会喜欢上姚绍卿。
哪怕只是有苗头也不行。
沈余亭敛下自己眼底所有的情绪,微微偏头露出耳后那颗绯红的朱砂痣。
“不是说要推我出去走走吗?”
“啊,好。”
萧颐泽回过神来,不太放心地看了方钧几眼,让他去叫柳琮,让柳琮立马动身去盐城。
坐在轮椅上的沈余亭,听见萧颐泽对方钧的吩咐,咬紧了后槽牙。姚绍卿太碍事了!
看着柳琮动身出了城门,方钧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牵着马走在街道上。
远远就看见茶馆前围着一群人,吵闹声不绝于耳。
方钧原本想装作没有看见离去,刚刚靠近就听见里面传出来一声尖细的哭喊声。
紧接着身边的人群开始攒动,一位大娘鬼鬼祟祟地从人群里挤出来,刚准备逃跑就撞到了方钧的身上。
“哎哟!”
大娘一下子摔倒在地,抱在怀里的玉佩掉了出来,她急急忙忙地往四周看去,发现没有注意到自己快速地把玉佩揣进袖子里拔腿就想跑。
方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无端出手拉住了那个大娘,冷着脸从她手里抢过了玉佩。
大娘张着嘴准备骂人,却在看见方钧散发着寒意的表情后将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暗骂自己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转身飞快地跑走了,一点也看不出是头发已经花白的年纪。
方钧低头看着手里的玉佩,温热的汉白玉,玉佩中央刻着一个池字。
“就是你拿了我的东西,你还不承认。”
女人的声音穿透人群传出来,周围的人指指点点,都在斥责着人群中心的男人。
方钧站在人群外,只能看见那人一袭白袍,身影挺立如同冲天的竹子。鸦羽般的黑发洒在脑后,中端用一根白色的宽带扎着。
“我说了我没有……”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女人身边凶神恶煞的壮汉打断了。
“我明明就看见是你拿的,”壮汉脸色一变,色眯眯地靠近男人,“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不如让你大爷我爽一爽,这件事情就算了结了。”
壮汉的声音压得很低,周围的人都听得不甚清楚,可方钧却一字不差地全部听了进去。
他冷笑了一声,立马知道了真相。
刚想动手,就看见人群中的男人往后退了一步,躲过了壮汉伸过来摸他脸的手,声音比雪还冷。
“你做梦!”
壮汉被人拂了面子,脸色一变,伸手就想去抓男人的手。
“怎么,拿了人的东西还想赖账?你说说你是谁家的公子,我这就拉着你去官府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