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往姑娘头上插金钗,对上铜镜里女人微挑的双眸,脸上带笑地讨好道:“要我说还是琳姑娘好看,比那宋锦书不知强上多少倍。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霸占着二爷正妻的位置。”
曲琳被夸得舒心了,从首饰盒中随意拿了一支金步摇赏给了丫鬟,抬手扶了扶鬓边的金钗。
“我可不敢跟小爷比,毕竟我们这些妾可叫不动大爷来为我们出头。”她扭着腰肢从椅子上站起来,纤细的腰肢被柔纱包裹着,盈盈一握。
“这后院里,属锦哥儿最得宠,二爷哪回不给他送些新奇玩意过来。”曲琳面上闪过一丝嫉妒,“最近也是奇了怪,年后二爷一直没唤锦哥儿去二院里,年初更是为了一个宋锦书把盈碧给狠罚了一顿。”
锦哥儿是晏骋从勾栏里买回来的,初遇时赵锦刚被送进勾栏里,模样勾人却透着清纯懵懂。
勾栏里的妈妈强迫他接客,赵锦害怕缩在角落里哭被晏骋看见来,那两滴眼泪直直地跌进了晏骋的心里,二话不说就把人买回了家。
那是他刚与宋锦书成亲的第二天。
他带了一个小倌儿回家,气得他爹用拐杖打了十来下才消气。
“锦哥儿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二爷不找他他也不上赶着去贴二爷。”
丫鬟替曲琳披上外袍,为重新坐回镜前的曲琳在额间点上一枚鲜红的花钿。
“就是这般二爷才格外宠他。”曲琳望着镜子里自己的容颜,眉头微蹙,“院里那几个天天喊着要见二爷的,如今有哪一个得了宠爱。二爷善变又喜新,越是倒贴就越是招他厌恶。”
两人正谈着,一抹白色的身影从屋外走进来,正是方才两人正在议论的赵锦和一个浓妆艳抹的小妾月儿。
丫鬟屈身行了礼,给赵锦和月儿斟了茶,退出了房里。
“锦哥儿今天怎么有闲情来我这儿?”曲琳入府时间是最长的,也是唯一一个正经人家出身的姑娘,府上所有家妾见到她都要行礼。
她神色冷淡地望着赵锦,看着他眉间用朱砂点上去的一颗痣,嘴角扯出一个讥笑。
“今早听到了点风声,就来跟姐姐叙叙旧。”
曲琳不答,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说过。
“又是哪家院子着火了?”
月儿听了,当真以为曲琳不知道,便将她听见的传闻在曲琳跟前说了一遍。
“那宋锦书也不知是用了什么邪术,大爷也要帮着他说话,罚二爷在院子里过了一宿。更深露重的,二爷若是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赵锦默不作声,一直留意着曲琳。
见她毫无反应,不禁有些失望。“夫人的名讳岂是你能直言的?”曲琳轻飘飘地说了月儿一句,谁都没有听进心里。
宋锦书在后院的人看来,就是一只踩了狗屎运飞上枝头想要变成凤凰的麻雀,晏骋对他恶劣的态度是后院所有人议论他的底气,谁也没有真的把他当做一回事。
赵锦打卡折扇掩面露出一双含情的狐狸眼,里面闪着精光。
“如今看来,夫人恐怕是要得到二爷的宠爱了。”赵锦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听闻晏家祖上三代皆是只有一妻,二爷若是听了夫人的话将我们都遣散出府,我们可该何去何从。”
他们都是晏骋从勾栏里买回来的,若是晏骋不要了,他们又只能回到那肮脏的地方,供人玩乐。
说完他抬眼看了看曲琳的反应,见对方淡然地喝茶,不禁有些心急了。
“上回就连陶家小姐,都被二爷送回了家,听说是欺负了夫人惹二爷不高兴了。”
曲琳蹙眉,赵锦这话说得实在是太煽动人了。
果不其然,月儿一听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胸前的波涛翻涌着,许久未平歇。
“他这是想将我们都逐出院子独占二爷的宠爱吗?”月儿年纪尚小,正经人家的女孩这个年纪还在家读道德经呢。
赵锦赶忙接话,“院子里谁不想独占二爷的宠爱呢?不过我看夫人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想必不会强迫二爷做这些事情的。”
月儿哪里还听得进去,提起裙摆就要去给夫人“请安”。赵锦一副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的无辜表情,见曲琳不为所动,只好起身追了出去。
桌子上的茶还未凉,杯盏依旧带着温度,曲琳吹皱了茶面,将茶一饮而尽,对赵锦的手段不寒而栗。
好一手借刀杀人!
27.遣散
月儿和赵锦到二院的时候,宋锦书刚刚从床上起来,着水红色薄纱外袍正把房里的水往院子里的树下倒。
他微微弯腰,青丝沿着腰线垂到身侧,肩胛到腰窝的曲线流畅优美,有些苍白的指尖撩起发丝挽到耳后。
好一副晨光美景美人图。
月儿一时看得有些入神,连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都忘了,直到宋锦书察觉到他们的存在转过身来。
眉间那颗鲜红的朱砂痣让她猛地扭头看向了赵锦。
赵锦眉间的那颗痣是用胭脂点上去的,看上去黯淡无光反而还抢走了他五官的色彩,跟纯天然的一对比,就显得多余又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