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晏骋的名字,晏泽这才收回了手,跺了跺脚将雪地上的雪踢到宋锦书的袍子上,一脸不尽兴地转身走了。
“还真是奉仲口里的小祸害!”
晏池无奈地摇头,叫几个丫鬟跟上晏泽的脚步。
23.同舟
晏骋晚饭时回来知道了这件事情,冷着脸把晏泽从房间里拽了出来,拎着他的衣领让他跪在院子的雪地里。
“这里不是竹园,你要是想在我跟前待着,那你就得听我的话。否则,天没亮我就给你送回爹娘身边去!”
雪融化后浸湿了膝盖处的布料,冰凉刺骨的感觉沿着膝盖骨一路爬到了脊椎。
晏泽一边啜泣一边连连点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吃饭吃得老香的晏骋,晏泽终于没忍住崩溃大哭。
“哇啊啊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二哥!”晏泽脸上的泪水刚滑落,就在脸上结了冰,形成一道乳白色的痕迹。
“呜呜呜我以后……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呜呜呜大哥我饿!二嫂我饿!我饿啊!”
晏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白都快要翻出来了,宋锦书看得于心不忍,拉了拉还蹲在晏泽面前啃鸡腿啃得津津有味的晏骋。
晏骋将光秃秃的骨头抬手扔到了树下,拍了拍裤腿上不存在的灰尘,面无表情地走到晏泽的面前。
晏泽看见他这幅样子就是一阵抖,连哭声都小了。
“还敢推大哥?敢抢你二嫂的狐裘?”
晏骋把人从地上拽起来,仿佛穿越时空拽住了上一世居高临下看着他笑着的晏泽,他眼白上的红血丝密布,瞪着晏泽的眼神像是能一口把他咬碎一般。
“还想要狐裘吗?啊?”
晏泽哭得抽搐,浑身都在抖,听了晏骋的话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不要了,我……嗝……我什么都不要了!”
听见外面的动静,晏池披着袍子走了出来,看见被晏骋拎在半空中的晏泽吓了一大跳,慌忙走过去在晏骋的手背上拍了一巴掌。
“做什么呢?有你这么教训弟弟的吗?他不听话你训训他,饿上一顿也就是了,把人拎在半空晃是要吓死谁啊!”
晏池从晏骋手里救回晏泽,双脚终于踩上了踏实的地面,晏泽一个转头就扑进了晏池的怀里,把人撞得连退了好几步。
“大哥大哥,你帮我劝劝二哥!”
晏骋看着面前的场景,才把自己从上一世诛心的画面里拉了回来,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长舒出一口气。
晏池见他状态松懈下来,扒掉还挂在自己身上的晏泽,让他赶紧进屋吃晚饭去,有些担心地瞧了晏骋一眼。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晏骋这个样子。
晏骋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做事也都是凭着自己的喜好来,与人更是交善不交怨。
可偏偏他几次都发火都是冲着晏泽的。
“奉仲,你……”
“我没事。”
晏骋有些勉强地勾起一个笑,把两个着急劝架的人给哄回了暖和的屋子里。
他总不能跟这两个人说:嘿,上一世就是这个祸害害得我家破人亡,害死了你还害死的爹娘,最后还是亲手杀死了他二哥二嫂吧。
这话说出来,明日晏池就该叫大夫来给他看病了。
“布庄最近太忙了,我正在气头上呢,那小子还对你们出言不逊正巧撞上了枪口。”
晏池叹了口气,抱着一叠衣服去了晏泽的房间。
“得给他安排一个贴身照顾的丫鬟,府里的丫鬟大多都是干杂活的,我看盈碧这几天也闲着,干脆就让她跟着晏泽吧。”
宋锦书有些害怕地抬眼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异议。
因为心里装着事,晚上睡觉的时候晏骋连宋锦书都没有抱,转身用背冲着宋锦书,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宋锦书却是没有睡着的。
他脑海里满是晚上晏骋发火时有些狰狞可怖的表情,他不觉得害怕但是他觉得很陌生,这样的晏骋陌生得让他觉得害怕。
宋锦书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或许是院子外响起了鸡鸣的时候,他连晏骋是什么时候起床离开的都不清楚。
晏泽前一晚才刚被晏骋训过,这会正躲在被窝里想爹娘想得哭,连早饭都是让人端进房间里用的。
宋锦书和晏池也乐得清闲,不用处处依着这个小祸害。
晏骋这一忙就忙到了三月初,临近岳老爷子的生辰,请帖发满了半边城。
作为给岳老爷子定制衣服的布庄老板,晏骋自然也被邀请了,当天晚上换上一套靛蓝色的长袍就赶去赴宴了。
岳家在城北是出了名的富商之家,早些年岳老爷子在江南招兵买马赚了不少钱,家里又有人在朝廷当官,一时风光无限。
晏骋抬头看见镶着金的岳府牌匾,笑了笑,不置一否。
岳老爷子邀请的都是一些达官显贵,晏骋在这些人里反而不够看了,他没有交涉的意思,让身后的管事去跟那些人周旋,自己挑了一个清净的位置小酌起来。
等到酉时,大厅内响起丝竹的声音,岳老爷子这才在丫鬟的搀扶下坐上了主位,笑着跟大家喝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