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旁人尚且可以直接回绝,到太长公主这里却不好拂了她的脸面。可如今帝后感情甚笃,她万不会去给他们添堵的。
静成太后沉默几息,道,那便将她送到我这安寿宫里来吧,让玉音亲自教导。
放在她自己宫里,人才看得紧。
傅彦行虽说对太皇太后没有多少孺慕之情,但对她之死心中还是有些震动,二十七日的丧期过后,他依旧茹素,涟歌看在眼中,心疼不已,也跟着他吃。
其实也并不是全不让御膳房做荤食,只是送来的荤菜,夫妻二人都不会动。
入了七月,天气依旧炎热,涟歌莫名觉得心绪躁动,每日里送完傅彦行以后,便歪回榻上去补眠。
成婚过后,傅彦行十分享受早晨有她伺候穿衣的事,故而有夜间不折腾她的时候,第二天总会将人挖起来让她帮着穿衣,然后自己去上朝,让她接着睡。
这一日下了早朝回来,涟歌才刚刚洗漱完毕,还有一点儿迷糊,见了他眨巴眨巴眼,软趴趴地哼哼,行哥哥,以后再也不想早起给你穿衣了。困得很。
莳花莳萝正伺候她穿外袍,见傅彦行回来了,便很乖觉地退到寝殿在去,让人安排候着等传膳。
傅彦行取了巾子擦手,过去侧坐到床榻上给她系衿带,末了亲亲她的脸,挑眉问,不是自己说的要每日为我更衣?
涟歌打了个秀气的哈欠,靠在他肩上耍赖,皇后娘娘不想干这等粗活了。
傅彦行捏捏她的鼻子,小懒瓜子。
涟歌觉得有点饿,便去蹭蹭他的脸,问他,行哥哥,你饿了吗?
然后便拉着他的手想要下床,傅彦行瞧着她好像是瘦了点儿,心中一软,便矮下去半蹲着,来,朕背皇后娘娘去用膳。
殿内没有旁人在,涟歌也不害羞,美滋滋趴过去让他背。
傅彦行不喜欢人多,故用膳时连个布菜的宫人也无,一桌子丰盛的早膳,涟歌的筷子却只伸向素的饺子水明角儿一类的。
傅彦行眼神动了动,夹了块裹了鸡丝的薄饼给她,你瘦了。
涟歌心中一热,也给他夹了块肉,行哥哥也瘦了。
晋王的事虽说处理的快,可与他有牵连之系者甚广,又因燕王有意放权,如今的朝廷属于新旧交替之际,他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又刻意茹素,确实瘦了不少。
涟歌巴巴地望着他,大有你不吃我也不吃之意,傅彦行去捏捏她的手心,笑道,那咱们得好好补回来。
用过早膳,他也不急着去处理政务,反倒是将人拉到软塌上,让涟歌枕着他的肩膀躺在他怀里,拿一册画本陪她一起看。
涟歌看画,他就看她,经常等她催促了,他才想起来要翻页。涟歌看了一会儿,觉得慢的很,一把夺过来,在他怀里打了个滚儿坐起来,嫌弃道,你看得太慢了,我不和你一起看了。
傅彦行脸色黑了黑,扑过去抽掉她的书,将人按住亲了一口。
大白天的涟歌才不想陪他闹,用头去撞他,一时间夫妻二人滚作一团,流了许多汗。
流安却轻轻敲了敲殿门,道,陛下,娘娘,太后娘娘命人送来了凉汤,就在殿外。
傅彦行便将人拉起来,理了理她身上的衣袍,让流安将人放进来。
季如霜低眉垂眼,莲步轻移,捧着盅浸过雪的桂花羹进来,涟歌撅着嘴打理自己被傅彦行薅乱的头发,看也没看她,只落下一句,放桌上吧。
季如霜咬咬嘴唇,脸上微微带了点失望陛下也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不动声色瞄一眼前头这世间最尊贵的夫妻,心里发苦。
人总是不知足的。
因她自小与季夫人生的不像,季夫人对她虽不算苛待,到底不是很亲热,且因季家家风清正,她打小过的生活并不算多娇贵。那时候身为季家女的她,便很羡慕那些真正的世家女们,能千娇万宠,要什么有什么。
后来成了宣宁侯府的姑娘以后,太长公主的确是宠她的,她却觉得这样的疼宠莫名隔了一层,私下遣人探查过,才得知原来自己的身份有假,而太长公主也是因为怀疑这点,所以才与她若即若离。
季如霜很惶恐,特别是在得知自己真的是鸠占鹊巢之人以后,更是坐立难安。那位证明她身份的产婆,后来偷偷找到她,说她并不是真的宋家人,当年出生的那个婴儿,被那位姑娘的亲人抱走了。
产婆贪得无厌,以此为把柄敲诈她许多钱财,季如霜不堪其扰,制造了一场意外让那个老虔婆中风在家才彻底拜托纠缠。后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了些江湖人去刺杀涟歌。
她没想到的是,刺杀不成的第二天,她就收到了来自死亡的警告就在她自己的房间里,被薄如蝉翼的利刃抵住下颌的滋味她此生难忘。
而如今,那位真正的明珠,即使没有宣宁侯府的身份加持,也都入主中宫,成了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
她颇不甘心,论美貌,她自诩不差,只觉得是没有涟歌命好罢了。
人她是没办法再除掉了,她目下唯一的出路,便是趁着太长公主还疼爱她,能为自己谋个前程。
既然她能抢萧涟歌一次身份,便想着,能抢第二次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