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彦行勾起唇,在她耳畔低语,嗯。因为我抱着这全世界最好之物,恐尤在梦中,所以心跳得厉害。
涟歌下意识想反驳我才不是物品呢,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便翘着嘴巴不说话。
一双小手悄悄地、不动声色地从身侧抬起,一点一点环住了他的腰。
两人就这么安静抱了半晌,傅彦行亲了亲小姑娘的发顶,揽着她的肩膀分开些距离,与她对视,跟我回去?
如今涟歌已经明白,先前傅彦行说让她给他做侍女的话,全然是诓骗她的,便不乐意,陛下骗我的。
他一应所需都有流安照料的很好,根本不需要她伺候。
傅彦行沉沉的眸色里闪着光彩,道,就算是在宫里,往后没有旁人在的时候,也不要叫我陛下。
涟歌心头绷着点微微的欢喜,点了头,他又问,我怎么骗你了?
田大伴就能将你照顾得很好,你根本不需要侍女!她拍他的手,道。
没有错。傅彦行弯着眼睛,语气松快,我是不需要侍女,但我需要你。
涟歌便乖乖地跟着走了。
与头几日不同,再躺在他寝殿内矮榻上的时候,涟歌很有些兴奋,觉得屋顶特别美,床榻特别软,被衾特别香,整个人裹在踏踏实实的欢喜里,还没缓过劲儿去。
她一个晚上都没睡,第二天傅彦行起来的时候便也一股脑儿爬起来,要伺候他穿衣。
傅彦行眼底下一片鸦青,但也精神抖擞,瞧见她那模样也知道她和自己一样一夜没睡,便有些心疼,摸摸她的脑袋,你睡。
涟歌摇摇头,有些执拗。
她已经看过好几回流安是怎么给他穿衣的,便照着去做,有些细节不会的,傅彦行便细细地教她,两人磨磨蹭蹭,半个时辰过去了却连玉带都未系好。
傅彦行看了眼殿内的更漏,露出抹苦笑,让流安来吧。
涟歌撇撇嘴,待他穿戴整齐了,跑过去夸他,行哥哥,你真好看,比昨天更好看。
傅彦行肃着个脸,但微微勾起的嘴角泄露出他的心情,伸手将人一揽,作势要去亲她,冠冕上的玉旒垂下来拍到她的额头,涟歌瞪大眼睛捂住嘴,却见傅彦行已经站直了身子朝外头走去!
小姑娘后知后觉,她被调戏了!
可她一点儿也不生气。
宣宁侯乃是掌过西南十万大军的猛将,十五年前曾率兵平定蜀中土司之乱。虽过世多年,但侯府里尚有南阳太长公主当家,在金陵权贵中地位不减。如今侯府嫡女的认祖归宗宴,自然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涟歌和萧涟漪一道,一左一右扶着萧老夫人,踩着铺陈在地的红绸进了宣宁侯府。
南阳太长公主正和季如霜在屋内说悄悄话,听见下人来报,眸色闪过异色,对季如霜道,霜儿,祖母先去接待客人。
嬷嬷在给季如霜束发,她便甜甜笑道,您去吧,孙女儿待会儿就来。
能从三品侍郎府上的嫡女,一跃而成太长公主的孙女儿,季如霜如今很是满足,她心里清楚,自己俨然已经从京城贵女社交圈的边缘踏入了权贵的中心。
姑娘,用这套头面您看怎么样?嬷嬷打开一个檀木匣子,上头摆放着三套华美精致的首饰,都是太长公主置办的,她指着其中一套问道。
抚了抚上头的明珠,季如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她如今可不就是宣宁侯府的掌上明珠吗。
就这个。
南阳太长公主是个强势的人,三十多面前还未出阁时,瞧上了当时的宣宁侯,便执意下嫁,生了儿子后,又牢牢将儿子拢在羽翼之下。后来夫死子亡,她才内敛许多。
如今找回儿子遗孤,便又恢复到原先的明快瑰丽,身着紫色蜀锦绣牡丹夹袄,外披蜜色兔毛领斗篷,掀帘而入时带起一阵冷风。
萧老夫人不咸不淡行过一礼,语气淡淡道,太长公主这是怎地了,竟纡尊降贵给我下帖子?
太长公主冷笑一声,那你又是为何要来?
听闻太长公主找回孙女儿,臣妇替公主高兴,特意来恭贺一番。室内只有她二人,便也不用装腔作势,萧老夫人开门见山,你找的那个孩子,若真是当初那个孩子,你万没有独占她的道理。
太长公主闻言神色一凛,本宫听不懂你的意思。
她其实不确定季如霜到底是不是宋淮远的遗孤,便想借机试探一下萧府的反应。毕竟以他们对萧蔓的疼爱,若当初那个孩子还活着,万没有让她流落在外的可能。
如此,萧涟歌是她孙女的可能性,要比季如霜要大得多。
可如今,她不仅来了,还堂而皇之将萧涟歌一起带了过来,却是叫南阳太长公主糊涂了。
萧老夫人与她对视,冷淡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公主何必装傻。那孩子是我蔓儿的女儿吧?
她一脸肃容,令南阳捉摸不透,嘲讽一笑,当初萧蔓不是母子俱亡?那孩子的尸首还埋在我宋氏宗祠里,你不是知道吗?
她盯着萧老夫人的眼睛,只在里面看见哀恸和愤怒,便笑了,这个孙女,是我儿子和旁人生的,可与你们萧家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