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洵身为晋王府的新晋红人,自然能得一席位。
这些日子观晋王言行,分明是位忧国忧民毫无野心的守成藩王,但萧洵敏感,仍旧能在平静表象下察觉出两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推杯助盏,酒过三巡,气氛也热起来。萧洵在旁桌陪坐,听着主桌那边言笑晏晏,不动声色观察着与宴之人。一个转头却瞧见二门处有人将门帘掀开一条缝,落在门帘上的影子娇小纤细,似乎是个女眷。
他仔细看去,恰与一双盈盈水眸对上。
萧洵恍若未见,只一瞬便移开眼去。
酒宴过后,晋王又请人至梅林赏景。午时才下过雪,厚重的白压得红梅轻颤,疏影横斜之景在冬日里也令人心旷神怡。
与宴之人中不乏文采辈出者,晋王喝了些酒,兴致颇高,命管家搬出一箱金玉器物,当做彩头让人作诗。
到萧洵时,不少知他身份的便隐隐期待着能得他一首,不知道的见他器宇轩昂也都存了点打量的心思。
萧洵起身,信步走到拉了绢布的两座屏风中间,提笔沾墨,挥袖写就一首词,端的是姿态飘逸,笔走龙蛇。
晋王朗声一笑,探花郎果真好文采!
观者适时发出惊叹,萧洵却十分淡然,笑着自箱里取出一支珠花,用羊脂玉雕刻的牡丹,花瓣映着雪光栩栩如生。
便有人打趣,不知探花郎要拿这支精美之物送哪位美人?
萧洵笑道,家中有幼妹,惯爱这样的玉饰。
一时间,众人皆赞他兄妹情深。
到了掌灯时分,天空中又落下雪来,宴会已到尾声,萧洵跟着众宾客欲出晋王府的大门,却被管家叫住,萧大人,王爷有请。
萧洵与方才结交欲一道出府之人道别,跟着管家又回到先前赏景的梅林。林中有赏雪亭,亭中有火,火边是挡风的厚重纱帐,隐约可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内饮酒。
王爷,您找我?萧洵掀帘而入,恭谨问道。
坐。晋王一指对面,开门见山道,下个月本王要回京过年,想问问你,愿不愿与本王一道。
萧洵受宠若惊,却有些犹豫,下官的任期还未到,不敢擅作主张。
巡城郎官与太守县令等三年一任不同,是一年以后便要回京的,虽无明显规定任期内不得离开巡查之地,但贸然离开总归不妥。
晋王沉声道,这不是什么问题。
萧洵沉吟片刻,正欲回答,却听得利箭破空,一群黑衣人踩着月色从阴影处钻出,瞬间与王府亲卫缠战做一团。
晋王是寿星,喝了不少酒,但神勇不减,取出腰间配剑与靠近暖亭的刺客斗在一起。
萧洵直面一场战斗,心中疑惑,却也来不及思考,一脚踹飞一个黑衣人,夺过他手中的刀将晋王护在身侧。
这场刺杀来势汹汹,但晋王府到底不比旁处,府中亲卫源源不断加入,很快祢平战斗。
父王!傅敏先前代父送客,才从外间赶过来,忙将晋王扶回书房。
晋王并未受伤,只是酒气上泛出了许多汗,倒是萧洵与人争夺武器时腿上受了一刀,晋王命人给他包扎,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家门不幸,让你见笑了。
萧洵神色微动,晋王却似是想起某些不愉快的记忆,神色不振,语气悲凉沉痛,这场刺杀,是我那在京中的长子下的手。
第55章桃花
萧洵在金陵并未见过传闻中的晋王世子,但记起涟歌曾被他的人在宫中掳走过,沉下脸去。
晋王叹口气,年年我过生辰他都要来这一出。
一副家丑不可外扬的模样,说的模棱两可,萧洵心知没这么简单,嘴上却附和道,臣在京中便听闻,世子性格乖张,却不想能到如此地步。
他母亲去得早,本王又忙于政事晋王自嘲,只怨本王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职责。
话到这里也便罢了。萧洵伤了腿,晋王命人收拾出一间客房让他留宿,萧洵心知是试探,也只得接受。
亲卫扶他时不动声色将手指抚过脉门,萧洵放松身体,任他探究。他今日与刺客交手,露出手上功夫,知道是让晋王起疑,便大大方方让人摸底。
已是夜深人静,偌大的晋王府只听得见雪落下的声音。忽起一阵风呼啸着卷起千堆雪,巡逻的亲卫被冰雪扑了满身,挥袖去挡的一瞬间,没瞧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宿客的东苑,油灯已经吹灭,霍青现身萧洵榻边,道,那亲卫果真去了晋王府书房。
为表诚意,除了第一次上门带着霍青以外,其他时候萧洵都是只身来的晋王府,但霍青出身云卫,暗处才是他是世界。
至于今日行刺之人,的确是晋王世子的手笔。联想到在金陵时傅彦行遇到的几次刺杀,与今日晋王府中的如出一辙。
萧洵来晋阳之前傅彦行曾提点过他,晋王和世子有龃龉,他沉默片刻,与霍青一番耳语,让云卫用特殊传令之法将近日所得传回京中去。
收到信的时候,皇城里正在过冬至。
涟歌头一日就向傅彦行提出要回萧府里去过节,他虽不舍,但晓得她进宫快两个月了,怕是思念亲人。况且太后是没有理由拘着人小姑娘在宫里过冬至的,他只得同意,但同她讲好第二日要再进宫来,且得呆到年前萧元敬回京述职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