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毓却像是听得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王爷,您看,这百韵园里的女子我可都遣散出去了,至于听袖嘛,他便听袖方才进的那间屋子望了一眼,道,她不过是我的红颜知己,闲时为我抚琴一曲,让我作画一幅而已。
傅彦彻见四周确实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面色好了些,拂袖而行,道,随本王去书房。
南阳太长公主找回孙女儿的事你知道了吧,过些日子她便要认祖归宗了,老宣宁侯府有一股势力尚且不知去了哪儿,本王和你父亲皆猜测在太长公主手里,傅彦彻道,你不是喜欢美人?那便去亲近那位认回来的女子,最好让她为你所用。
傅毓却拧了眉,极为嫌弃道,流落在外多年的孙女,也不知是怎么粗鄙丑陋的性子,我才不要去亲近她。
不过是让你做戏傅彦彻一拍桌案,觉得此事大可为之。
他的舅舅本是让他假意取得那女子的好感,赢得宣宁侯府这一助力,他不愿委屈自己,那他就傅毓去替他做此事也是一样的。
傅毓露出一个有些滑稽的悲伤表情,十分沉痛,道,是,王爷。
出了宁王府,他才又去了约定好的地方。
何窈已经先在房间内等着了,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先注意到的便是她那双沉静温和的眼。
屋内烛光轻摇,何窈起身行礼。傅彦彻瞥一眼案几上的帷帽,再看何窈通身素白无饰的衣裳,眼底慢慢浮现一抹讥诮,何大姑娘倒是谨慎,生怕被人瞧见与本王在私底下单独相见。
何窈知道他是在讽刺她明明主动相邀,却又如此防备。她其实是不怕他借机做文章的,因知他不会,却不得不防备他身后的人。
他们的身份毕竟对立。
但她不欲多说,而是直入正题,王爷,臣女是想问王爷讨回当初的恩情。
傅彦彻坐到另一半的软凳上正色道,你说。
自他懂事起,便被母亲教育着要好好表现,做最得父皇喜欢的皇子,做人上人。久而久之他就生了争天下的心,虽然现在是傅彦行当了皇帝,可前半生的努力,魏氏一族的荣耀,让他更加难以放弃。
可幼时的傅彦彻,尚不知权利滋味,也没被母族逼迫着成长,只是个上有兄长下有弟妹的软萌团子。
小团子傅彦彻那时候的梦想是成为有绝世神功的盖世大侠,便跟着保护他的暗卫学了些功夫,又不知天高地厚,小小年纪便想偷溜出宫自然是还没翻过三道宫墙被宫人带回来,还被魏贵妃罚了跪,让他再不敢鲁莽。
只是年幼时的梦想到底在心间生了根,三年前离京二百里的出云山上起了窝谋财害命的劫匪,他一下又想起那个梦想来,便自告奋勇领了三百人去剿匪。
最后匪是剿灭了,他却受了点伤,与下属失散,被大雨困在一间破庙里。
便是在那里,他碰见了何窈。那时他何其狼狈,何窈没认出他来,而他对女子一向也不上心,更没认出她来。只是皇子的尊严不容许他示弱,况且他已发出暗号,很快便会有人来接。
但何窈却主动让侍女给了他药,帮他止了血也没有更多交集了,可他却不想欠人恩情,便道多谢她相救,日后再会,他愿帮他做件事以偿恩情。
那时候的何窈才十一岁,一双眼古井无波,听见他的话甚至未再看他一眼,半晌之后才答了一声,好。
后来自然是认出双方身份了,但何窈一直没提起当初的事,想来也对,身为定国公之女,大皇子的表妹,她还有什么事需他来办?
却不想,过了三年,在他以为这个恩情永远偿还不了的时候,她却找上他来了。
何窈直入话题,道,我父亲想让我入主中宫,但我志不在此,想请王爷帮我,哪怕后半生青灯古佛,我也愿意。
傅彦彻十分惊讶,你为何不愿?
何窈摇摇头,双眼如同深水,道,陛下非我良人。
傅彦彻神色古怪,不很懂她的这种想法。尽管他和傅彦行注定是敌对的,却也不得不承认傅彦行此人的身份定位甚至面貌都是会令人往上扑的好,而何窈身为他嫡亲的表妹,却为何道他非我良人?
他笑了,想到一个可能,你有心上人了?
何窈摇头,他又问,那你为何不去跟陛下直说?
何窈道,此等小事,不敢劳烦陛下。
傅彦彻却一下明白她的意思,想来此事是定国公单方面的意思,还未与傅彦行通过气,而骄傲如何窈,是不肯以这等还未发生的事便求到皇帝身上的。
且让一个女孩对皇帝说我不愿嫁你,多少是个挑战。
他便道,此事本王会尽力。
他不敢保证,但愿一试耳。
何窈盈盈再拜,目送他离开。
自薛府出来,天还未黑,涟歌想到兄长不久就要离京了,便想着替他置办些冬衣,路过成衣铺子时叫停了马车,对萧涟漪道,大姐姐,我去铺子里瞧瞧近日时兴的花样,你去吗?
萧洵要外放之事除了涟歌和萧元敬,其他人还不知道,她便不好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