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王氏唤来一个宫人,让再拿两个软垫过来。
萧涟音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知道涟歌是有些不舒服,便乖觉地过去靠着她,道,二姐姐,我照顾你,一会儿你想吃什么菜就同我说,我给你夹。
小孩子并没有什么烦恼,认为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帮涟歌夹菜就是她的最体贴之处了。
涟歌闻言心头一软,捏捏她的小鼻子,那可真得麻烦晚晚了。
酉时正,太皇太后凤驾至琅嬛殿,涟歌忍着不适,跟着众人跪拜,山呼千岁。
太皇太后历经三朝,身上威严自不必说,只往高位上一坐,便是凤临天下的尊贵气势,令人不能直视。
正主到后,很快开宴,涟歌今日又是腹痛又是受惊的,且先喝了燕窝,着实没胃口,只尝了两块蜜汁烩鸭。
太皇太后兴致很高,严肃古板的面容上也多了些随性,间或和坐在她右侧首位的季如霜说两句话,笑起来的时候很有几分慈祥。
按礼,她右侧首位应当是宣宁侯府老太君,南阳太长公主,但今日太长公主没来,宴会开始后太皇太后便令季如霜坐了那个位置,方便和她说话。
这样的恩宠,无外乎萧涟漪要说她是璟阳宫的红人了。
确实是红人,连傅氏宗室旁支的几位县主乡君都在附和太皇太后夸赞她。
涟歌悄悄儿观察了一众女宾,却见季如霜对面的席位上,坐着一众身着锦衣华服的女眷,最惹眼的是位十四五岁的少女,生得明眸善睐,仪静体闲。穿的是月白色烟霞织锦缎襦裙,戴着镶金嵌玉的头面,但气质清和,姿态婉约,端坐在气质高华的紫衣贵妇身旁,乖巧和顺,自有一股清高之意。
最主要的是,她坐在那样的位置,一看便是身份不俗的,却不浅薄张扬,有人和她说话时也只是抿嘴微笑,轻声应答。
与她相比,季如霜那样的表现又何止是轻狂。
涟歌下巴朝那个方向微抬起,低声问萧涟漪,那里坐的是谁家?
距离上次回金陵已有一年半,涟歌一下没认出来那边坐的是谁。
那是定国公府的女眷,当先的是国公夫人和大姑娘何窈。
大楚二百年传承下来,未有异姓王,侯爵里头,当属国公为最。甚至就连这国公,也是在先帝娶了何家女儿为后以后,给老丈人封的。五年前老定国公过世,这爵位便传到了长子何渊手中,整个大楚,独此一家。
享定国公之尊,又是皇帝亲舅,更兼兵部尚书,这何渊果真是大楚第一臣,能教出这样的女儿也不足为奇。
涟歌起了点儿八卦的心思,见那季如霜时不时的会觑眼看何窈,问道,她们俩有过节吗?
季如霜再怎么是璟阳宫里的红人,也不够格和定国公家的嫡女一争高下啊。
萧涟漪摇头,这我却是不知了。
她性格内敛,平时旁的闺秀们偶尔会聚在一起讨论这些,她都是不爱参与的。
听她这样说,涟歌也不再问了,默默数着时辰,期待这宴会能早些结束。
那厢太皇太后正和季如霜说话,却忽地想起涟歌来,凤目低垂,望向三品外命妇的方向,淡淡问道,吏部侍郎夫人可在?
像这样的场合,王氏一般是做配的,忽然被太皇太后点名,着实有些诧异,忙从位置上站起来,道,臣妇在。
太皇太后表情淡淡,上下打量她一番,去年哀家能痊愈,除了如霜之外,尚且多亏了你府上的二姑娘,虽说如今她人在濮阳,哀家的赏赐也不能落下。
她刚说完,便有太监捧着托盘上前,呈着赏赐之物。
王氏心中警铃大作,这件事萧老夫人和她通过气,让她不要张扬,但如今太皇太后亲口点破,她也只能实话实说道,回太后,臣妇的侄女,就在宴会上。
太皇太后长眉一挑,套着长长甲套的么指微勾,道,那就请萧家二姑娘出来,让哀家瞧瞧是什么样的好孩子。
涟歌从位置上走出来,施施然朝上行了一礼,臣女见过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沉声道,抬起头来。
涟歌抬起头,雕梁画栋的殿内明珠高悬,散发着明亮柔和的光,照清她的脸,巴掌大的小脸上是精致的眉眼,虽年纪尚小,但柔情绰态,可见一斑。
殿内一时安静,太皇太后笑道,是个好的,只是你是何时进的京?哀家若早知道,早就传召你进宫陪哀家说话了。
回太皇太后,臣女上个月才陪兄长回的金陵。涟歌柔声道。
你去坐在季丫头边上吧,好陪哀家说会子话。太后纤手一指,便有宫人搬了软垫过去放到季如霜身旁。
涟歌不好推辞,走过去坐了。季如霜笑着看她,道,萧二姑娘进京便好了,也可与我一道进宫里去陪伴太皇太后呢。
太皇太后被逗笑,你这促狭的,是嫌哀家太闷了没有伙伴陪你吗?
季如霜调皮吐舌,臣女的意思是,多一个人陪太皇太后,您能更开怀啊。
涟歌听她们如此说话,只得尬笑。
徐灿自涟歌出现便一直在打量她,如今涟歌和季如霜坐到一起,她便将两个人都放在眼底看,却似乎觉得,这两人轮廓有些许相像,只是萧氏女五官更为精致些,季家女眉毛更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