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睿是三品侍郎,分到一池兰汤,是用佩兰煮过的香汤,弥漫着沁人心脾的烟雾。今日太皇太后凤驾也降临了菡萏苑,林氏身为三品外命妇,前去陪侍,并未和涟歌她们一起。
姐妹三个穿着小衣,将身子沉入汤池里。将将从热辣的烈日下回来,泡在这样温暖的水里,端得是通体舒畅,令人心旷神怡。周身肌肤被温水亲吻的触感,这种全身心的放松,是说不出的舒爽畅快。
萧涟音正是顽皮的年纪,在池中游来游去,水池不深,才到她腰腹,没有溺水的危险,她自然玩得十分尽兴,四肢拍打水面,溅起的水花落到两位姐姐身上,她反倒咯咯咯笑得开心。
涟歌也起了玩心,纤细的长指撩起水花往萧涟音的方向浇去,却因力度不够反落回她雪白莹润的肩头。晶莹剔透的水珠,闪着动人的光,顺着欺霜赛雪的玉肌划过精致的锁骨,落入小衣下的起伏中。
萧涟漪一直关注着妹妹们的状况,见此景象不得不在心中感叹,眠眠这身冰肌玉骨,美矣。
涟歌忽觉腹中绞痛,是全然陌生的痛意,疼得她小脸紧皱,面色发白。萧涟漪瞧见她那样,问道,眠眠,你可是哪里不适?
是一阵一阵的抽痛,过了那一瞬,又不痛了,涟歌摇摇头,不欲让她担心,刚刚肚子有些痛,现在已经好了。
萧涟漪有些担忧,她是已经来过葵水的人,忧心涟歌是不是要来初葵了,可她不敢确定,现下又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只得叮嘱涟歌道,若一会还是不舒服,就告诉姐姐。
涟歌点头。萧涟音在水中扑腾一会儿,唤萧涟漪道,姐姐,我想如厕。
这里贵人众多,萧涟漪万不可能放她一个人去如厕,让侍女伺候着换了衣裳,留下一位伺候涟歌,道,眠眠,你多泡一会儿,我带晚晚去净室。
她与剩下那侍女好一阵耳语,让她时刻注意涟歌状况后才走。
涟歌在池中泡了一会儿,那抽痛的感觉又来了,似一双无形的手用钢刷在小腹内搅动,随之有热流涌出。
疼的不行,这样的经历前所未有,一瞬间惊恐和害怕的感觉上涌,聚在眼中成了泪,她赶紧从池中起身,发现袭裤都染上红,被汤泉冲得淡了。
涟歌低声尖叫,呼唤唯一还在场的侍女,青枝
青枝忙用干布将她裹住,给她换了衣服,将人扶到一旁的软塌上坐了,又寻了薄毯给她盖住肚子,道,二姑娘,别怕,您这是长大了。待奴婢去找人过来帮您。
这事来得突然,她们是一点准备也没有的。
室妇十四岁,经脉初动,名曰天癸水至。
书上写的明明白白,涟歌自己看过许多医书,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最开始的惊慌和无助过去后,心中已经隐约明白这是为何,逐渐冷静下来。只是一个人在这样陌生的环境,到底还是害怕,道,你快去寻大姐姐回来。
青枝匆匆阖上房门出去,又不敢走远,在近处寻了一圈没见到萧涟漪,见到个小太监恍如救星,大着胆子上前将人拦住,福一福身,道,这位公公,我是吏部侍郎萧家的侍女,我们府上二姑娘这会儿身体微漾,但婢子走不开,能不能劳烦公公去帮我寻一寻我家大姑娘。
她说家中主子身体不适,小太监有些为难,道,我还得到御前去伺候,耽误不得,也不知要到哪里去寻你家大姑娘。但我可将此事禀报与尚宫局的姑姑们知晓,让她们去请太医,请姑娘稍安勿躁。
青枝拦住他,这又不是府上,人多眼杂,又事关二姑娘,这等私密的事情怎好请太医,请太医就不必了,劳烦公公给我弄点针线和白布便可。
青枝再三叮嘱他不能找太医,见小太监点头,她才往回走。二姑娘一个人在汤房里待着,她放心不下。
小太监是宸阳宫人,虽没在直接皇帝身边伺候,但今次也是被内务府点名来菡萏苑服侍的,听了青枝的话,唯恐出什么岔子,急忙忙去找人。他心中有事,过游廊处拐弯时稍没注意,与迎面而来的人撞到了一起。
哎哟流安低声呼和,是谁走路没长眼睛!
他如今是皇帝身边的田大伴,虽不说是多么高高在上的人物,可轻易是没人招惹他的。更何况如今这菡萏苑里大人物人来人往,若是都这么莽撞,那可就乱套了。
小太监听出他的声音,吓的一个激灵,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磕头道,田大伴恕罪,田大伴恕罪,奴才是宸阳宫里的小安子,无意冲撞您,请您饶了我吧。
虽同是内侍,也分三六九等,他是没有与流安这样厉害的太监直接共事过的,不知面前人脾性,悲从中来,越请罪越是害怕,都快哭出来了。
流安道,行了,小起来吧。等小安子站起身来,他又问道,说说吧,你这么匆匆忙忙的,是为了什么?
小安子擦擦眼泪,道,奴才刚刚在汤池门口碰到吏部侍郎家的婢女,说他们家姑二娘受伤了,却并不让奴才找姑姑门请太医,只让奴才寻点针线和白布。
奴才觉得都用上针线和白布了,又岂会是小事?可那婢女再三叮嘱奴才不能找太医,故而奴才心里没了主意,走路便失了谨慎之心,这才撞上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