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璇找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到小溪边,在自己的位置坐下,自顾自的正倒果酒喝。身为主人家,又身份不俗,不少姑娘都想过来与她结交,但她们偏偏矜持,没好意思行动,只频频看她。她一向不怎么在意旁人,见到霍璇忙招呼她坐下,悄悄指着不远处的两个人,你瞧。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两个年轻男女面对面坐着在赏花,只不过到底在赏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只见他们偶尔抬头对视一眼,又都害羞的低下头,半天不好意思再抬起。等鼓起勇气再对视一眼,复又都害羞的低下头
你自己还不知道情为何物,便懂得看别人了?霍璇笑她。
有趣啊。涟歌感慨,话本上的情景叫她看了个现实版,是真的有趣嘛,她想起戏文里的台词,捏着嗓子咿咿呀呀,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在别苑前庄用过午膳,下午才是赏花会的重头戏。
涟歌让人将备好的两个箱子抬上来,唤霍璇霍璟两兄妹帮忙,笑着宣布玩法,桌上有两个箱子,一蓝一红,里面分别放有对应颜色的花笺。蓝笺上写有诗的上句,红笺上写有诗的下句,两两对应。
各位有感兴趣的,公子们去霍公子处抽取蓝笺,姑娘们去阿璇处抽取红笺,然后在海棠林寻找与自己相对应的蓝笺或者花笺,结伴做游戏。小女备了些小礼物给大家做彩头,希望各位能玩的开心。
这种抽花笺的玩法是时下金陵年轻人们惯爱玩的一种,涟歌懒得想别的逗趣法子,便照着样子搬过来。她玩过多次没觉得多有趣,但底下的人们却大多觉得新奇,听完之后俱都跃跃欲试。
不少夫人掩着嘴笑着对林氏道,二姑娘真是聪慧,能想出这样讨趣的玩法。
林氏道,哪里是她想出来的,不过是惫懒,照着别人的搬过来罢了。
等抽完花笺,那些姑娘们便羞红了脸,互相推搡着去了海棠林,等候抽到与自己对应青笺的男儿过来寻。
见人群三三两两往海棠林深处去了,涟歌轻吁一口气,倒了两杯茶去感谢自己的帮手,辛苦两位了。
霍璟将茶接过一饮而尽,笑的十分和煦,举手之劳而已。
你们俩也抽花笺玩儿去啊。她是因为玩过才不抽的,但霍璇和霍璟应该去体验一下也是可以的。
这种娘儿门唧唧的游戏我才不爱。霍璇摇摇头,拉过涟歌的手,眠眠,我俩幽会去,之前被阮明玉捣乱,可不尽兴。
霍璟也道,晚上我要随父亲巡视城北大营,这便回去了。
涟歌点点头,璟哥哥走好。
霍璟颔首,待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海棠深处,才唤了别苑的下人去牵马。
阮明玉一直持着花笺远远的看着这边,当着旁人的面她不好过来和霍璟说话,看见霍璇和涟歌走开了才鼓起勇气,颇有些羞涩的朝他走去,小心翼翼地问他,霍公子的花笺上是什么内容?
她抽中的花笺上写着借得梅花一缕魂,此刻眼神急切的看着他,期待他能说出偷来梨蕊三分白来。
霍璟神情疏离,沉声道,我并未抽花笺,阮姑娘还是等着旁人来寻把。
阮明玉的笑容僵在脸上,看见下人牵着马过来,知道他这是要离开了,却还是不死心问道,霍公子要回府了吗?
是,霍璟翻身上马,留下一句就此别过打马而去。
阮明玉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将手中花笺撕碎,若无其事对身旁的别苑婢女道,我有些累了,你去告诉太守夫人和我母亲,我先回去了。
小婢女低头称是,忙进了海棠林去寻人。
霍璇拉着涟歌,转了几圈就觉得无趣了,海棠花虽美,但她看来看去都觉得差不多,久了就有点眼花缭乱,她是武者本性,赏景就只是赏景,是万万不会从花里看出什么气节和旁的美感来的。
她一身红色骑装,头发也只是简单地在头顶上束成男子发髻,潇洒不羁的模样让涟歌极为艳羡,回头见涟歌望着自己出了神,霍璇取下软鞭将她精致的下颌微微抬起,眯着细长的丹凤眼,学着纨绔们调戏姑娘的调子,这是哪家的姑娘,看小爷我都看傻眼了。
涟歌回过神,语气有些可惜,你这样可好看了,真该给你画幅画。
霍璇浑不在意,下回画吧。她画工平平,只是幼时跟着夫子学了几年,也不爱这些个诗啊画的,但涟歌喜欢画画,她给涟歌当过许多次素材。
此时林中人来人往,华丽的衣衫翩飞,随处结伴而行的男女,或害羞或愉悦地在一起猜题,那些不愿男女结伴的,也都三三两两,各自成趣。
霍璇看了几轮答题,觉得还不如回去练剑实在,颇有些遗憾,这里景致尚可,应该把我的翩惊鸿带出来的。
但她也只是这么说说而已,翩惊鸿削铁如泥,她父亲怕她伤人,从不许她带出门。
涟歌知她无趣,晓得若不是因自己,她也不会来这里,慷慨放人,你先回去吧,我找我娘玩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