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歌跟在林氏身后,听她和长史徐夫人闲话,心绪却飘的远了,她给霍璇的帖子上写了让她早点来,可已近巳时,她还没看见霍璇的影子。
娘亲,我去外面看看。
林氏也不拘她,只叮嘱道,今日可别和人起争执了。这个人自然是指阮明玉,涟歌点点头,我和阿璇在一块,她不敢惹我。
说完又给徐夫人行了个礼便带着莳花莳萝走开了。
徐夫人和林氏私交不错,也颇喜欢涟歌,见她这般活泼很是心喜,小女孩真是可爱,可惜文秀又给我生了个孙子她喜欢姑娘,偏偏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长子成亲三载,又是连生两子,让她好不惆怅。
每天含饴弄孙难道不幸福?林氏打趣她。
自然是幸福,可总觉得美中不足嘛。
总归你有三个儿子,不管是谁,也总会给你生个孙女出来的。两人说话间,不断有客至,林氏自然换了话头,老姐姐,陪我去见见你心心念念的小姑娘们吧。
你今天怎的这么有兴致?身为濮阳最高执政长官的夫人,林氏虽不是自持身份,摆高高在上架子的人,但待人从来都是淡然而疏离的,除了和她因常常一起礼佛多些交情之外,是不爱主动交际的,今天这样主动是有些反常了。
长史夫人想到一个可能,笑道,洵公子十七了啊
林氏冲她眨眨眼睛,没说话。
涟歌等人等到望穿秋水,才远远见到霍璇和她兄长霍璟打马而来,在一众缓慢行驶的马车中极为惹眼。
瞧见涟歌,霍璇挥鞭加速将霍璟甩在身后,快到时拉稳缰绳,一个漂亮的回旋翻身下马,稳稳落在她面前,马蹄急刹带起尘土,差点溅了涟歌一身。
佯做愠怒,涟歌嗔道,下次能送我别的见面礼吗?
霍璇哈哈大笑,亲昵豪放地揽过她的肩,你要是喜欢,我愿将鞭子送你。
涟歌今日是主人家,打扮得格外郑重。着月白纱裙,挽红色臂纱,腰肢细细,身姿风流。乌黑长发挽成她最常梳的双螺髻,黛眉淡淡,双眸莹若秋水,眉心处还点了朱砂痣,端的是眉目如画,玉雪玲珑。
她还未长成,但已经隐约有了惑人的资本。
霍璟打马而至,瞧见小姑娘笑靥如花,寂静的心一瞬间躁动起来。少年面容俊逸,剑眉星目,长身玉立,下马的姿势矫若游龙,引得不少闺秀侧目。
将马儿交给一旁的侍者,见涟歌和霍璇在说话,他压下心底莫名的情绪,笑着问,你们在聊什么?
璟哥哥,涟歌和霍璇交好,和霍璟自然也熟,阿璇邀我明日去骑马。
你莫跟着她胡闹。霍璟自然了解自家妹妹的性子,说好听点是洒脱不羁,说难听些却有些大逆不道。他虽然不觉得她这样有什么不好,却也不得不承认,像霍璇这样的行事作风,的确不符合当下闺秀的评判标准。
因此他一直很奇怪,怎么涟歌这样娇柔的姑娘,会喜欢他妹妹。
哥,你可别被她这副柔弱的外表骗了,霍璇不怀好意的说,我们眠眠心底里可是住着一只猛虎呢。
你想说我是母老虎吗?涟歌听了直想打人,追着霍璇跑开了。
霍璟站在原地看她们闹,脸上一直挂着温润的笑意。
璟哥哥。一声轻唤让他回过神来,却见阮明玉正从马车上下来,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霍璟皱了皱眉头,阮姑娘。
璟哥哥在等阿璇吗?阮明玉提着裙摆走了几步,声音温柔如水,她才刚到,不知霍璇已随涟歌进苑内去了。
霍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沉声说道,你我并不相熟,阮姑娘还是注意称谓的好,被旁人听到不好,有损姑娘闺誉。
他不笑的时候气质颇有些冷冽,因不悦而低沉的声音更像凛凛寒风,刮得阮明玉红了双眼。
是,霍公子。阮明玉垂下双眸,咬紧双唇,觉得有些难堪,良久才找回理智,小女去寻母亲了。
霍璟点点头,迈开长腿,朝花林深处去。
阮明玉看着他的背影,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终于被风吹落下来。
阮夫人打马车上下来,有些奇怪,关切地问,阿玉,你这是怎的了?
阮明玉擦擦眼角,冲她笑,风有些急,吹到了。
阮夫人没看到先前一幕,不疑有它,拉她手往苑内走,跟母亲去见见萧夫人。没听见阮明玉回话,以为她心中不乐意,她又道,也不知这些年你是怎么了,老跟二姑娘作对,我记得幼时你们关系还不错啊。
旁观者清,这些年小儿女们的龃龉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也跟林氏一样不好插手。
阮明玉只沉默着跟着她走,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邀请的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涟歌便扶着林氏坐到上首的座位上,自己则跪坐在她后侧,林氏拍拍她的手,看向下方的座位。
今日能请到诸位夫人带领家人前来一同观赏美景,萧家倍感荣幸。林氏朗声道,虽是由萧家做东,但西山别苑并不是我府上私产,这里的海棠是属于在座所有人的。今日年轻人众多,你们不必拘泥那些礼节,只管大胆的玩儿。林氏满脸笑意,看着下方的少男少女们,心情十分愉悦,引得在座年轻男儿们一阵欢呼,有姑娘大胆些的,也笑着附和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