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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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莲正在梳头,听到了一丝响动。

她透过镜子,看到娇娇从壁柜里爬了出来。她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她从抽屉里取出了那根细铁丝,揣进了兜里。

接着,就站起身来,走到床前坐下。

“继昌,我给你按按太阳穴哦……”

江采莲挡着继昌的视线,给他按了起来。沈晓月贴着地板爬到了门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门打开,悄悄溜到了外间。

沈继昌听到门响,以为是阿花也未在意。

“继昌,你先眯一会儿,我去一趟洗手间……”

江采莲裹着长长的披肩出来,外间已空无一人。她赶紧出了房间,见娇娇正猫着腰贴着墙根,往楼梯那边走。

这会儿各房都在洗漱,佣人们提水端盆来回走动,稍不留意就撞见了。江采莲张开披肩,让娇娇躲在身后,掩护着女儿上楼。

“三太太......”

楼梯口,有佣人躬身行礼,打着招呼。

“嗯……”

江采莲硬着头皮往上走。

好在小姐们都在梳洗打扮,楼道里倒是没人。到了格子间门口,江采莲掏出细铁丝准备开锁,就听到对面的门响了。

沈晓月赶紧转到太太身前,掩着身子。

江采莲也一阵紧张,拿着铁丝的手也抖了起来。

“三太太,你在做什么呀?”

四小姐站在门里,好奇地看着。

“呃,我喊七小姐起床呢……”

江采莲硬着头皮挡着门锁,生怕四小姐过来。四小姐是大太太生的,也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妹妹,有风,快把门关上啊……”

南屋里传来了三小姐的声音,四小姐疑惑地看了看,就把门关上了。江采莲一咬牙,捅开了门锁,沈晓月赶紧溜了进去。

江采莲觉得对门在偷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锁好门,准备下楼。

阿花站在楼梯口,朝上面看着。刚才见太太裹着七小姐上楼,差点惊掉了下巴。

江采莲看了阿花一眼,阿花赶紧闭上了嘴。

八点过后,崔阿婆照例进来打扫屋子。

她掀了掀被头,见七小姐正睡着,才放下心来。

刚锁好门,李阿娣也上楼了。

她四下里看了看,还专门进了七小姐的格子间。她注意到三太太又从楼上下来了,就起了疑心,可没抓到把柄,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四小姐趁着吃早饭,跟大太太嘀咕了几句。

大太太瞅了瞅,见二爷和三太太都没下来,大夫人慢条斯理地吃着早点,一点也不介意,她就按下了那份心思。

餐桌上,二太太却沉不住气了。

她柳眉倒竖,怒气冲冲,恨不得把筷子拍到桌子上。

昨晚她等着继昌,左等右等不见人来。派使女下楼打听,说二爷早就回来了。她去二爷房里看看却没人,去小书房门口听听,也没动静。去大夫人那边瞧瞧,早就熄灯了。她到处找不着,只好睡下了。

现在倒好,二爷去了三太太房里,还学着洋人在床上吃早餐?甭说是她,就连大夫人都没这个待遇,三太太这是被宠上天了?

“夫人,昨晚……”

“二太太,先吃饭……”

林淑娴不紧不慢,压着阵脚。

她晓得继昌的脾气,不用跟他拧着,慢慢疏导就行。再说,男女之事有什么看不开的?跟前又不是没有孩子,计较那么多干啥?只是三太太过于高调,需要敲打一下。

沈继昌吃了早点,准备去厂子里做事。

他穿着毛皮大衣,容光焕发地进了小客厅。

小客厅里,壁炉烧得很旺,暖烘烘的。

林淑娴窝在沙发上,盖着一条羊毛毯子,带着慵懒与华贵。

沈继昌见了,就调笑道:“夫人,您可真像一只花猫啊!”

“哼……”

林淑娴鼻子里哼了一声。要说花猫,那几位才是吧?不过,她并不想反驳。

“夫人,今天是腊八节,中午一家人团聚一下,五少爷和七小姐是不是也下来啊?”

沈继昌出面,林淑娴自然要卖个面子,就点头答应了。

沈继昌坐上小汽车,乐颠颠地出了门。

公馆里安静下来。

李阿娣进来禀报:“夫人,二太太想见您……”

“让她进来吧……”

林淑娴慵懒地躺着。

二太太一进门,就摧胸顿足,哭哭啼啼。

“夫人,您可要给我做主啊,三太太太不守规矩了……”

说着,就把昨晚之事说了一通。

林淑娴不动声色。

这事她已经知道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脚长在继昌身上,谁能管得住他啊?如果管得住,还会娶这么多太太进门?

不过,为了家宅安宁,还是要安抚一下。

“阿娣,你去把三太太叫过来……”

说着,又转过脸来跟二太太说:“婉珠,二爷发了话,五少爷提前解禁了……”

“哦,那太好了,谢谢夫人,谢谢二爷……”

二太太觉得舒坦了一些。

她回到房间,听说七小姐也解禁了,又不自在起来。

到了半晌午,沈晓月被放出来了。

她很开心,装出一副老实样子呆在屋子里。

等外面安静下来,才悄悄溜进了太太房间。

江采莲正坐在写字台前,手持毛笔抄写着佛经。豆豆在一旁翻着小人书,见了姐姐,就扑上来抱住大腿。

“姐姐,姐姐……”

沈晓月想把弟弟抱起来,力气小却抱不动,只好捏了捏他的小脸。

她见太太忙着,就好奇地瞅了瞅。

“姆妈,您抄这个做什么?”

“夫人吩咐下来,说要静静心……”

江采莲的情绪并未受到影响。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她都习以为常了。

沈晓月猜到太太又受罚了,颇感不平。

这就是家里的狗屁规矩?大夫人拿捏人的本事真不小啊,可她却帮不上什么忙。

她还有要紧事,就从抽屉里摸出了一个手电筒,冲着太太甜甜地一笑。

“姆妈,我去壁柜里找个东西……”

说着,就进了里间,还把门给锁上了。

沈晓月钻进了壁柜,东敲敲,西按按,只听“吱扭一声”,暗门开了,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她拿着手电筒照了照,发现后面是一处暗室,有通气孔,可以藏两个人。暗室的后壁上有一道机关,打开来,就进了小书房。小书房那边也是一个壁柜,推开书架,就进了小客厅。

这种设计很巧妙,包括爹在内都不晓得吧?

不然,大夫人会把这间屋子让给太太住?按照书中的描述,这间暗室一直未被发现,成了永久的秘密。

要说,也不奇怪。

家里人口多,爷爷从洋人手里买了这处公馆,爹是家中老二,从大公馆里分出来后,就搬到这里,单门立户过起了小日子,不晓得房子的秘密也很正常。

“娇娇,你在里面做什么呢?”

江采莲见女儿钻进去,叮叮当当的,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姆妈,没做什么……”

这一重大发现,沈晓月没跟太太说。

豆豆太顽皮了,若是晓得这个暗室,就会钻进去玩耍,万一出了事就麻烦了。再说,她也不想让家里晓得,那样的话,大夫人一定会想着法子让太太搬出来,没得折腾呢。

到了次日,沈晓月开始行动了。

她吃了早点,就进了太太房间。她顺着暗门,抢在大夫人进小客厅之前,溜了进去。她倚着壁柜,枕着绣花枕头,盖着羊毛毯子,舒舒服服地躺下来,甭提多自在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她透过百叶朝外瞄了瞄,大夫人来了。

林淑娴披着羊绒披肩,进了小客厅。

壁炉升起来了,屋子里暖烘烘的。

林淑娴倚着长长的靠椅,把脚搁在软凳上,李阿娣赶紧给夫人盖上了羊毛毯子,护着双腿双脚,省得着凉了。

“阿娣,把无线电打开……”

“是,夫人……”

李阿娣拧开了无线电收音机。

这会儿正播报着新闻,无外乎北方战事如何,国军又取得了胜利等等。这些乱七八糟的报道,除了吹牛皮之外,没几句是真的。

林淑娴撇了撇嘴,现在是一九四九年一月,距离溃败已经不远了。瞧瞧北方解放了大半,长江防线看似固若金汤,其实跟纸糊得似的,不堪一击。

她劝过继昌,早做打算,继昌却相信那些胡言乱语,什么坚持个一年半载,米国人就打来了,收复北方指日可待云云。

“啊呸,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里做大头梦呢?”

林淑娴早有准备,无论如何都不能赶在最后。那时候,一张机票得两条黄鱼,一张船票也得一条小黄鱼,家里十几口子,光路费就弄得破产了。

想到这个,林淑娴又琢磨了一下。

她都算计好了,那几个跳得高的,给继昌吹枕头风的,就一并收拾了,也省了心了。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响了,李阿娣赶紧接起来,是大公馆打来的。

林淑娴挥了挥手,示意阿娣把她搀起来。

“喂……”

她接过电话,听到那边是李桂贤,就拔高了嗓音。

“哎呦,姐姐早啊……”

“妹妹也早,今儿打电话过来是想说一声,老夫人的寿诞快到了,一早发了话,要摆几桌热闹一下,今年就不请外人了,各房的少爷们都参加,除了嫡小姐,再选几个出挑儿的庶小姐去露个脸儿,你这边也选一个,到时候领着过去……”

“唔,那好啊,托老夫人的福,咱们也跟着沾沾光……”

林淑娴爽快地应下了。

想着公馆里还有几位,就压低了嗓门问道:“哎,那几位是不是也一并过去啊?”

“呃,老夫人没提那茬……”

“好的,我明白了……”

林淑娴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李桂贤是沈继源的夫人,跟她是妯娌,一向面和心不和,可越是这样越是客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亲如姐妹呢。

当然,在对付姨太太和外室上,她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时不时要交流一下经验。比如这一回,老夫人的原话是沈家人都要聚一聚,到了大夫人那里就把姨太太们都排除在外了。

电台里又播放起了西洋音乐。

沈晓月透过百叶朝外瞄着,心里发急。

她记得老夫人寿诞那天,六少爷跟着去了大公馆,结果,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了胳膊,养了一个多月。长好之后,发现胳膊接歪了,又打断重新接了一次,没少受罪。

这一回,她要跟着过去,保护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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