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片荒凉,且呈现血色的大地。
绵延无边的荒漠上,只生长了一些干枯萧条的植被。一些被风刮出波浪形状的沙丘此起彼伏,就像一头头诡异的荒兽匍匐着。
驳杂的空气当中,有一种淡淡的腥甜味,让人闻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
而此地,便是西域的血族大地了。
当年血魔宫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从中脱困的那只神游境大魔头,更是在血族大地四处肆虐,搞得生灵涂炭,满目疮痍。
昔日足有百万人之多的血族修士,如今只有剩下了区区不到二十万人的样子。
并且这些血族修士,全部都收缩到了血族大地的中心区域,一座叫血冢城的城池当中。
不止如此,当年血族和七大势力的惨烈大战,实则是高阶修士暗中操作的一场只为放出那只神游境大魔头的阴谋,也渐渐的败露,并悄然传颂在诸多低阶修士的口中。
参与当年那场战争的人,活着的虽然心有愤怒,可至少他们还活着,便只能顾好当下。
至于死去的人,他们既然已经死去,那早就化作了一抔黄土,无处伸冤。
原本还有一些人不怎么相信这种传闻,可随着自古势不两立的人族七大势力修士,能够自由出入血冢城。而不少的血族修士,也能踏足七大势力的地域后。这种传闻便被渐渐的证实,成了一个人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而如今血族大地的血冢城,已经被扩建了数倍,容纳区区数十万人自然是绰绰有余。
血冢城中那条气势汹汹,奔腾咆哮的血河,随着当年的血祭,早已干涸死去,变成了一条遍布枯骨的沟壑。
唯有那十万丈高度的骨山,依然矗立在干涸血河的尽头,就像一头顶天立地的远古巨人一般,巍峨不动。
因为大战已经停息了数十年,加上血族所有修士都聚集在此,以及不少七大势力修士的来往,所以如今的血冢城,比起七大势力中绝大多数的城池还要繁华。
城中的一些售卖血族特有炼器材料,以及七大势力才有的丹药,灵草等物的修士四处可见,赚的可谓盆满钵满。
在血冢城西南位置,有一座毫不起眼的石塔,石塔第七层,有一间简单的石室。一个身着宽大道袍的人影,正双眼紧闭,盘坐在一张简陋的石床上呼吸吐纳着。
距离东方墨当年穿过鬼冢之地,来到血冢城,已经有七年的时间了。
当年他趁着黑血和碧影真人大战之际趁乱逃走,他并不知道那二人最终的胜负如何。不过在将那瓶碧影真人炼制的养魂丹扔掉后,他一路逃遁间,果然再也没有了那种被遥遥锁定气息的感觉了。
加上鬼冢之地的迷障能够阻挡神识,是以他轻而易举的就逃离了那两人的手心。
当他回到了多年不见的血族大地后,以他如今的修为,抓住一些低阶修士,一番探听下,很容易就知道了如今血族的形势。
从这些人口中,他终于知道大魔头苦藏,将西域搞的有多么的凄惨。
至于血族将势力收缩到血冢城他并不算意外,只是没想到人族修士能跟血族修士混在一起,看来没有永远的敌人,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
对于这种结果,东方墨正好求之不得。
因为血冢城如果依旧是血族的地盘,以他人族修士的身份,还不敢在此停留。
如今有不少七大势力的人族修士掺杂其中,他又能浑水摸鱼了。
加上他需要打听一些事情,还有安心调养一番,是以进入血冢城自然是他的不二之选。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容貌还经过了还灵之术的改变,他相信即便遇到当年熟识的人,也没有人能够认出他来。
这才有了他在此城一待就是七年的结果。
“呼!”
良久之后,东方墨从打坐中醒悟过来,并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来到血冢城的这些年当中,他将从郭楚生储物袋内得到了的那些珍贵灵药,进行了一次药浴。那些灵药得自东海蓬岛,本就药性强悍,再加上这些年他的调养,现在他浑身气血已经安全恢复,当年施展血遁之术留下的后遗症,算是彻底清除了。
东方墨睁开了双眼后,就这么平静的盘坐着,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直到两个时辰后他才回过神,伸出手来打了个响指。
“噗”的一声,只见在他指尖燃烧起了一簇黄色的火苗。
看着眼前这簇得自八卦煮丹炉中的黄色火苗,东方墨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神情。
因为这些年来,他发现这簇在他丹田中静静燃烧的火苗,竟然在缓慢的吞噬他的法力。
好在吞噬法力的数量,以及速度,以他如今的实力和法力浑厚程度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对此东方墨依旧极为好奇。
片刻后,他伸出空余的左手,将骨牙从腰间的灵兽袋中拿了出来,而后看向这老贱骨问道:“此物当真不是火魄吗?”
听到他的话,骨牙极为不耐烦的开口。
“骨爷爷都跟你说过了不是,你还要问几遍?你以为火魄是什么东西,这么一簇小小的火苗都叫火魄,那天底下岂不是到处都是火魄。”
“实话告诉你,不管是天地灵火,还是修士自身修炼的火焰,只有当其威力,或者温度,达到了极为恐怖的地步,自身才会诞生出一缕火之精魄出来。当年你掉进岩浆当中你还记得吧,那岩浆乃是地肺之火,温度够恐怖了吧?可骨爷爷敢说,那处地肺之火中,都没有火魄的存在。”
闻言,东方墨并未开口,反而露出不置可否的神情。
他心中有种直觉,他指尖这簇火苗,绝对不是简单之物。这没有任何根据,仅仅是一种直觉而已,但他却对此深信不疑。
这些年来,他也尝试过试试这簇火苗,是否有什么威力。
但让他无语的是,这簇火苗就像凡火一般,只能点燃一些普通的纸张和木柴。连一柄低阶法器都无法烧毁,根本别提用来对敌了。
不过这簇火焰唯一有一个奇怪的特性就是,它面对再厉害的其他火焰,都巍然不惧,甚至有着将其他火焰吞噬的迹象。
不管是骨牙的噬阴鬼焰,还是修士法器中喷出的烈火,都无法伤及这簇黄色火苗丝毫。
这也是当年他抱着刺客少女逃出地底岩浆时,催发这簇火苗后,周遭岩浆温度,会稍稍变低的原因。
这一点,就连骨牙这见多识广的老贱骨也啧啧称奇。
摇了摇头后,东方墨便将指尖的黄色火苗收进了丹田当中。此物只要没有太大的异动就好,否则要是它吞噬的法力,已经对东方墨产生了严重的影响,说什么他都会想办法将这簇火苗从丹田中弄出来的。
接下来,东方墨又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将蓬岛之行得到的诸多无用的法器,尽数炼化进他的本命石中,让他本命石的重量增加了将近三十万斤。
而后他又将修炼隐虚步,需要在体内运行的经脉路线全部打通,争取将此术在短时间内,修炼到小成甚至是大成的地步。
在这些时日内,他还不忘了时常都在腰间一只黑色布袋中,滴入自己的精血,将那些难以操控的变异灵虫,不断的炼化。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有余,东方墨一切都处理完毕后,终于推开了他所在石室的大门,大步踏了出去。
走在人群络绎不绝的街道上,看着虽然没有魔阳城那般巨大,但同样繁华异常的血冢城,东方墨心中好一阵唏嘘。
当年就是在血冢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最后才导致他不得不远遁东域。
而当看到此地有不少身着七大势力服饰的人,东方墨更是想起了,他当初被七大势力化婴境老怪,追杀进了坟冢的事情。
由于有着人族修士的掺入,所以如今血冢城的建筑并非像当年那样,都是些简单单调的石塔,而是有了不少木质的阁楼。
东方墨手持拂尘,听着周遭喧闹的声音,心中的起伏久久之后,才渐渐平静了下去。
正在他四下张望之时,忽然他看到了前方有一男一女,两个约莫二十余岁的青年修士,正一路低声谈论着什么。
那青年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一路上对那容貌娇秀的女子尽显讨好,而后在那女子时而点头中,两人步入了街道旁一座颇为宏伟,*来”的酒肆。
看着二人的背影,尤其是当中那个女子,东方墨竟然站立在街头,陷入了短暂的失神。
只因他之前从那青年口中,听到了对那女子的称呼,是“南宫仙子”四个字。
那年轻女子他虽然不认识,可从青年对此女的称呼他听得出,此女多半是南宫家的人。
而一想到南宫家,当年一个为了他,在骨山顶上哭的梨花带雨的少女的样子,赫然就浮现在了他的心中,再也挥之不去。
自从当年生死血炼一别后,东方墨只在东域的天坛山脉见过南宫雨柔一面。
当时南宫雨柔神色清冷,早已成长为一个落落大方的美人。奈何当年那种情况,他自然不可能立马和此女相认。后来他听信了骨牙的谗言,用裂空石将整座传送台崩溃。
从那次以后,南宫雨柔和韩灵二女,就一同失去了踪迹。
这些年远在东域,他自然没有办法打听此女的情况,如今回到了西域,他当然要打探一番。
于是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回过神后便抬起脚步,步入了之前那两人进入的酒肆当中。
他甚至没有探开神识,以他如今的耳力,能清楚的将整座酒肆中所有人的谈话听入耳中。
即便是那些处在包厢里,甚至布下了一层简单结界的低阶修士,他们的谈论同样难以瞒过东方墨的耳朵。
只见他迈步来到了三楼,而后径直向着其中一个包厢走去。
当他来到包厢门口后,略一感应,就发现包厢中布置了一层防止他人偷窥的禁制。
这时他并未立马闯入其中,而是驻足而立,将耳力神通展开,探听了起来。
“南宫仙子,这春来酒肆,乃是我化仙宗在血冢城的产业,在此地我贺南桥说的话还是有几分用处的。”只听其中响起了之前那青年的声音。
此人话语落下后,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又接着传来。
“原来如此,据说春来酒肆即便在血冢城中,大小也能排进前十,没想到竟然是贵宗的产业,小女子实在是失敬了。”
“呵呵,哪里哪里,区区前十而已,实在是让南宫仙子见笑了。”青年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其言语虽然谦虚,可任谁也能听出话语中的一丝倨傲之意。
“对了,虽然南宫家距离血族大地极近,但此次南宫仙子应该是第一次到血冢城吧,这些日子就由在下尽些地主之谊,为仙子介绍一番这血冢城的风情一二你看可好。”这时又听那青年继续道。
“小女子此次的确是第一次来到血冢城,对此城的骨山,还有血冢城三年一次的拍卖会,可是极为感兴趣的,那就有劳贺兄了。”
“哈哈,好说好说,这些事情包在我贺南桥身上即可。”青年打了个哈哈,一副爽朗的样子。
“嘎吱!”
就在二人相谈还算融洽之际,两人所在包厢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二人神色大变的同时,一个身形修长的道士,迈步走了进来。随着他的步入,包厢的大门在一阵嘎吱声中,又一次紧紧关上。
“大胆,你是何人!”
此刻,那叫贺南桥的青年惊怒异常,毫不犹豫的伸手就向着腰间一只储物袋抓了过去。
“嗯?”
东方墨目光下意识的看了此人一眼,并微微一眯。
在他的注视下,这容貌颇为俊朗的青年,动作陡然一僵,他感觉到周身的空气瞬间就像被冰封一般凝固了下来,让他手指都无法动弹一下。
只见他额头汗珠滴滴流淌,眼中尽显恐惧之色。
他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在他二十余岁的年纪中,算得上天资不凡之辈了。但东方墨的实力几乎是凝丹境中最顶尖的存在,怎么可能是此人能够比的。
眼看他无法动弹后,东方墨才渐渐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了一旁的女子。
此女皮肤白皙,眉清目秀,俏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容貌甚是不错。但这时看到东方墨向她看来,其眼中也露出了一抹惊慌。
尽管如此,她也并未有何妄动。她的修为同样是筑基初期,此女深知东方墨的实力远远超过她,恐怕至少都是凝丹境修士,是以此人如果心有歹意,她再反抗也无济于事。
东方墨嘴角一扬,暗道这女子虽然年纪不大,可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临危不乱,比那化仙宗的青年强多了。
“你叫什么名字。”
东方墨并没有坐下的意思,他手持拂尘双手倒背,此时低头俯视着此女问道
“启禀前辈,晚辈南宫梅!”
叫做南宫梅的女子沉吟片刻后,就开口回答。
“南宫梅!”东方墨暗自叨念了一声。
随即她看向此女继续道:“你可认识南宫雨柔。”
而其话语落下后,此女看向他神色忽的一变,眼中有着一抹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