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一听阿瑜的话,忽然脑子一懵,睁大眼睛问阿瑜:“大东家,咱们家什么时候有家法?”
阿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就是家门口的那道栓子,拿来当板子正合适。”
阿九这才明白起来,原来大东家是想打侯三板子。嗯,这老家伙吃里扒外,该揍!
“你既然有心害我,对我这里也无意,本来我可以把你发卖到别家去的,如今我也懒得这样做了。打你二十板子,把你的官府契约还给县衙。”
侯三听到心里头一冷,觉得少奶奶这样做比把他卖掉还狠。卖掉的话还可以看看跟着个什么主人,如果把他交还给县衙处置,县衙可能会把他放到边境充当苦力,因为没有哪家的府上会雇佣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
可是,他可阿瑜的仇是不可化解的,现在讨饶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他自己也巴不下这张脸。
阿九把房门口的板子拿下来了,还屁颠屁颠的问:“大东家,现在就来收拾他吗?”
“不用,你先把府上的所有下人叫到这厅里来。”阿瑜吩咐道。
“大东家,你要……”阿九预感到阿瑜要做什么重大决定。
“你快去吧,我自有安排。”事到如今,阿瑜也觉得有些疲惫,自己曾经最信任的管家居然背叛自己,还跟别人勾结想要置自己于死地,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都会受到不小的打击。
陈锦鲲在阿瑜身边,看出阿瑜心里面挺伤心,安慰道:“阿瑜,这事不能怪你,我们做事只求问心无愧,别人怎么想我们改变不了。”
阿瑜怎么会听不出陈锦鲲的意思,她自问自己对下人们也算是真心相待,可别人先是想塞个女儿过来当小妾,害死了女儿反来怪自己,这样的奇葩活了两世才遇到。
陈府的那些下人们其实住得不远,而且男人和女人分别住在两个院子里,所以阿九没多久便把人叫齐了。
这些下人们大多已经入睡,没睡的也是一脸懵懂的看着阿瑜,不知道少奶奶这么晚来叫他们做什么。
阿瑜从屋里拿出来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张张的纸,她环视了众人一眼,然后说:“这些是你们的官府卖身契,也就是你们是官奴的凭证,你们今天可以把这些东西拿回去,明天每个人到阿九那里支银子,可以拿着银子离开陈府,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不再往来。”
这话一出,府里面的下人们都炸开了锅。阿瑜刚进府的时候也这样干过一次,那时候有地方去的下人们都拿了官契离开,至于这些留下的人,都是没有什么亲戚,也没有合适地方去的,才会想继续呆在府里面做下人,侯三也是其中一个。
有胆子大一点的下人问道:“少奶奶,这是为什么呀?我们在府里面干活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我们离开?”
“因为你们的管家勾结外人,想置我于死地,我不清楚你们跟他究竟是不是一个心思,为了府上的安全,我打算一个也不留!”阿瑜的话一出,马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府上的这些下人有的不相信侯三是这种人,也有责怪侯三背叛主子的。
“你们别不相信,今天晚上我们大东家和少爷亲耳听到的,人还是我们从外面抓来的,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问问侯三,是不是这样?”阿九在旁边插话道。
所有的下人把目光放到侯管家的身上,可是侯三低着头不说话,从他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是默认了。
“少奶奶,他是他,我们是我们,陈府要是不收留我们,我们到外面可是一条死路呀。”一个下人央求道。
有的下人还是执意不想走,陈府对下人不错,虽然不可以跟以前一样捞油水,但是府里的工钱高,遇上节假还有福利发,还包吃包住,主子人也和善,离开了陈府只怕真的很难找到比这里更好的。
阿瑜却摇摇头,“我把契约还给你们,从此以后你们的身份不再是官奴,我还会发一笔遣散费,这些钱足够你们到外面找到新的工作,或者是自己做点儿小生意谋生的,大家好聚好散吧。”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阿瑜不想再把跟侯三有关的人留下,这些人当中肯定有跟他交好的,宁可把这些人全部放走,也不要留下一个隐患在府上。
见少奶奶心意已决,下人们便不再说话,一个个的默默去取阿瑜手上的官府契约。
有的下人心中有气,觉得是因为侯三连累了自己,经过侯三的身边时,还朝他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满脸都是厌恶和愤怒之情。就是因为他,害得所有人都得重新到外面谋生,说不定在外面的日子还没有在陈府做官奴来得舒心惬意。
下人们都恹恹的拿着一张纸离开,阿瑜也很是疲惫,吩咐阿九说:“阿九,打他二十板子,把他关到柴房,注意里面别留下什么绳子、斧子之类的,不要让他轻易死掉,明天一早把他送还给县衙。”
“大东家,只打二十板子吗?”阿九心里面不痛快,觉得像这种吃里扒外的小人,打他个五十大板也不为过。
阿瑜白了他一眼,“你还想把他打死不成?我打他二十板子,只是想替自己出口气而已,其他的事情留给官府去处置吧,我可不想沾上这种人的鲜血。”
阿九听明白了,大东家觉得弄死他都嫌脏了自己的手。
“阿九,做完这些你就回去休息吧。明天你还有很多事要忙,就暂时不要去酒庄了。”阿瑜说完这些,也是神情疲惫的回到房间。
陈锦鲲一直陪着自己的小媳妇,一步也没有离开,他知道阿瑜今天的心情很差,“阿瑜,你把府上的下人都遣散走了,那以后谁来替我们干活?”
“人我会再请,人牙子手上的下人多的是,京都也有许多想找活干的良民。这回我请人,要自己亲自过目,那些身家不清白的,一律不准进府。经过这一回我是彻底想明白了,钱赚得再多,也比不上赚人心,我自问自己对得起府里面的下人,却还是被侯三这样背叛。”阿瑜无不感叹的说。
“我说过,那样的人只是极少数,大部分的下人还是讲良心的。”陈锦鲲坐在床边,紧靠着阿瑜说。
阿瑜从内心深处深深的叹一口气,“我从前以为只要自己对人真诚,厚待别人,别人也会同样这样对待我,原来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而有的人哪怕是自己掏心掏肺也会无动于衷。我一直以为追求无尽的财富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却原来最高的境界是能够笼络人心,有了齐心才能追求更高的目标,我以前是舍本求末了。”
陈锦鲲轻笑一声,漆黑的眼眸一瞬未瞬的看着对方,“阿瑜,你说的这话很像是将军说的话。古人曾云,‘不战而驱人之兵’,讲的就是大将军上战场,兵不血刃就可以决胜千里,那是因为敌人对那位将军的畏惧,只要一听到他的名字就丢盔卸甲,无心应战,跟你说的是同一样道理。”
“商场如战场,如果有一天我能够不花钱让别人敬畏我,也算是不小的成就。”阿瑜径直说开去。
“想不到我的娘子居然有这样的鸿鹄之志,我也希望你哪天不需要用利益收买人心,也会有人心甘情愿的为你卖命。”陈锦鲲打趣说。
阿瑜眨眨眼睛,似乎对这个目标的实现很是期待,眼神中带着期望的说:“我希望会有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