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司徒玉走出门外,司徒复山把掐在手心中的翠戒往桌上一丢。
布依国善产好玉,这玉石做的翠戒就这样丢在桌案上,虽然发现清脆的发出一声“啪”的声响,却没断裂,也算稀奇之物。
可司徒复山却没有心情欣赏这宝物,他的心中满怀心事。虽然司徒复山对司徒玉的调查结果有几分怀疑,但有人想行刺自己是事实,不管太子是不是幕后的主使者,都要把他拿来敲打敲打。
他吩咐门外的宫人:“去把太子给我找来。”
大渝国皇太子司徒燚,平常去的最多的地方,莫过于太师府和京都最华丽的歌舞坊。
司徒燚性格懦弱,最害怕自己的父王,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他们父子间不和睦,整个京都的人也知道。
可是,太子毕竟是太子,就算再怎样不讨皇帝陛下的喜欢,那也是现在的嫡长子,按照士族家族的规矩,不出意外,司徒燚铁定是储君。
可要说能力嘛,那就另当别论了。
传说司徒燚最怕去的地方,就是皇帝陛下的御书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经常在那里被罚抄书,还是因为经常在那里聆听皇帝的“教诲”,反正只要听到“御书房”三个字,司徒燚都会莫名的打一冷颤。
这一回皇帝的宫人来请太子,一说:“陛下在御书房有请!”
正左拥右抱,躺在温香暖玉当中的太子殿下居然真的身子一抖,马上“呼哧”一下从床上爬起,
“你说什么?父王竟然回来了,还要在御书房见我?有说什么事吗?”司徒燚慌慌张张的披上衣服,衣冠不整的问道。
来请人的宫人不算是皇帝的亲信,不经常出宫,对太子的品行却也多少了解一些,但看到眼前这个惊慌失措,狼狈不堪的太子殿下时,心里面也不由的皱了皱眉。
这哪是什么国之储君太子殿下,分明是个纵情声色、荒淫好色的纨绔子弟嘛。
可是,这也只是心中想一想,若是说出来,只怕小太监的性命不保。
面对太子的疑问,宫人低下头来老实回答:“回禀殿下,陛下是昨晚才回宫的,今天一早便请太子去御书房议事,怕是有大事要与殿下商议,请太子殿下即刻起身。”
意兴阑珊又战战兢兢的司徒燚这才从温柔乡里走出来,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走进了御书房。
“儿臣给父王请安!”司徒燚一走进来,便头也不抬的给司徒复山跪下。
司徒复山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一直以来,这个懦弱的儿子从来不让自己满意过,长相平庸、能力平庸,既无胸怀大志,又无驭人之能,若不是母族的势力,只怕这太子之位早就不属于他了。
唯一让他觉得欣慰的,是这个儿子始终对自己的温顺,这么多年以来,不管自己怎样责备他、惩罚他,他都不敢吭声,不敢辩驳。
可是,不吭声不代表没有怨言,尤其是那些站在他身后的士族大家,让他羽翼越加丰满,被人撺掇几句,或是瞒着他,那些士族直接动手,也是有可能的。
在司徒复山的眼中,大渝国的士族一直是残留在身体里的毒瘤,唯愿有一天除之而后快。但对于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司徒复山还有几分怜爱。
他抬抬眼皮,没好气的对跪下的人说:“最近没见,可曾又闯祸?”
“儿臣不敢,父王不在身边的这段日子,儿臣一直听太师教诲,不敢有所懈怠。”司徒燚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答道。
“哼,听教诲都听到歌舞坊去了?”司徒复山盯着下面的人问道。
司徒燚打一哆嗦,老老实实回答:“儿臣该死,前几天被太师罚温书,昨天夜里听人说歌舞坊里新来几个不错的歌舞妓,便好奇去看一看,没想到让王父震怒,请王父治罪。”
司徒复山最满意的就是司徒燚的恭敬与温顺,那是他在其他儿子身上收获最少的。司徒玉对自己恭敬,但那里透着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桀骜不驯;其他儿子对自己恭敬,无非是因为自己在至高的皇权,如果仅仅是因为父亲的身份,自己这个聚少离多的父亲未必能让他们对自己温顺。
而唯有这个司徒燚,从小带在身边,习惯了自己的训斥和责备,对自己本能上有一种恐惧,这是其他皇子所没有的。而这样的太子,会对自己构成威胁,而且还会居心叵测,千里迢迢的密谋一场刺杀吗?
可是,即便司徒复山不相信,但证据摆在眼前,他至少要过问一下。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可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司徒复山沉声问道。
司徒燚马上惊慌的爬到司徒复山面前,头跪得更低,连连说:“儿臣不敢,儿臣不敢!”
“哼,你不敢,那这是什么?”说话间,司徒复山亮出了手中的翠戒。
司徒燚壮起胆子,看了司徒复山手中的戒指一眼,然后面如菜色,紧张兮兮的求饶道:“父王,儿臣该死,前一阵子出玩游玩,不小心丢掉了父王御赐的这枚戒指。儿臣怕父王责备,一直不敢说,没想到今天被父王发现,求父王责罚。”
司徒复山看到司徒燚表现出来的一惯唯唯诺诺的样子,倒不像是装的。
他一皱眉,“你知道我在哪里发现的吗?”
“儿臣不知。”
“在一个想谋害我的反贼身上。”
司徒燚此刻的脸像天空的乌云一般黑,几乎又哀嚎的语气哭丧着脸道:“父王,你就算借儿臣十个胆子,儿臣也不敢做出忤逆的事情。那戒指儿臣都不知道是在哪里丢的,更不知道是如何丢的,怎么会跟反贼扯上关系?请父王明察啊。”
然后,司徒燚就当着司徒复山的面哭起来,像是马上要被拉上刑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