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懋揽住福晋的腰肢,俯身便压了过去,蕤宁急忙推了推绵懋的胸口,低声道:“不可以!”
“嗯?”绵懋疑惑不解,“今儿又不是信期。”
蕤宁双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低声道:“爷会伤着他的。”
绵懋一愣,旋即狂喜,“又有了?!”
蕤宁轻轻点了点头。
一瞬间,绵懋狂喜,只恨不得窜上天去,他一把抓住蕤宁柔软的手,“这一回!咱们也生个女儿吧!“
蕤宁嗔笑:“生儿生女天注定,哪里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
绵懋嘿嘿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我这不是瞧着鵷雏粉雕玉琢……”话说到此处,戛然而止。绵懋的笑容一瞬间敛了,眉宇间难掩恸然。
蕤宁亦唏嘘,“可惜了那孩子,小小年纪便失去了母亲。”
鵷雏又何辜?就因为姐夫的野心,便失去了至亲!
“皇额娘已经把鵷雏抱去宫里抚养了。”绵懋道。
蕤宁“嗯”了一声,“皇额娘临盆在即,到时候鵷雏也有伴儿了。”
“你别想太多,有身孕,便好好安胎。”绵懋抚摸着自己福晋柔软红酥手,“这一回,爷好生陪着你。”
蕤宁心头大暖,她歪头伏在丈夫宽阔的肩膀上,心中一派宁静。
转眼便是二月里,天意渐暖。
盈玥的身子也愈发沉重了,却一直没有听到海兰察致仕的消息,心中愈发不安了。
这一日,悫儿和懋儿下朝后顺道来坤宁宫请安。盈玥也不逼着懋儿追问,而是随口问及绵悫的府中是否安稳。
绵悫露出几分不满之色:“自打谷杭去世,的确是乱糟糟的。”
盈玥微微颦眉:“你不是还有一个侧福晋吗?”辉发那拉氏被绵悫亲手处死,但还有一个苏侧福晋,如今既然没有嫡福晋,大可让这个小苏氏暂且打理内宅。
绵悫摇了摇头:“皇额娘您是不知道,这个苏陵比她姐姐还要软糯,简直是毫无主见。”
“额……”这个小苏氏不是苏幕的嫡女吗?一个嫡女性子竟然这般立不住?
绵悫揉了揉眉心,“儿子思来想去,也唯有吴佳氏还算稳重,她又给儿子生了奕继,儿子打算请封她为侧福晋,还请皇额娘允准。”
盈玥微微颔首,哪怕是看在奕继的份儿上,给吴佳氏一份体面,也是使得的,“也好,这个时候我忖着,你必定也不愿纳新人。吴佳氏这个旧人,这两年也还算识趣稳重。”
坐在旁边圈椅上的二贝勒眼巴巴看着皇额娘和大哥你一言我一语聊着慧郡王府的后院事务,愈发郁闷了,你们俩就被问问我会不会争夺储位?!难道一点都不在乎?!
绵懋张了张嘴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进嘴去。
最后,还是盈玥发现了绵懋一张一合的嘴巴,她好奇地问:“懋儿,你想说什么。”
绵悫也不由转过视线,看着自己的同胞亲兄弟,他也很想知道,二弟是否已经做出了抉择。
四只眼睛,两双视线都集结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绵懋竟不知说什么好了,半晌后,他才想到了什么,笑着道:“皇额娘,蕤宁有喜了!刚刚一个月的身孕!”
盈玥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这么快就又有了?!这个兔崽子,播种速度挺快啊!忽然,又想到蕤宁刚刚失去了亲姐姐,盈玥不由唉声叹了口气:“那你就多陪陪她,好生宽慰她。”
绵懋小鸡啄米般点头。
绵悫此刻缺不免有些黯然,二弟又要有嫡子,但他……
“大哥……”看到自己亲哥哥眼中的哀悯,绵懋的心情十分复杂,“逝者已矣,还请节哀。”
绵悫勉强挤出个笑容,他眼底忽暗忽明,声音低沉中带着阴霾:“超勇公最近可还好?”
“岳父他……”绵懋叹了口气,“我会多劝劝他的。”
“那就好。”绵悫眼神陡然有些冰凉,这些日子超勇公联络武勋,小动作一直不断。可见是真真存了那份心思了。
绵悫很想知道,绵懋会如何选择……
“不论你如何选择,我都不会怪你。”绵悫声音低沉,缓缓吐出这句话。
绵懋一愣,心中陡然酸酸暖暖交加,说不出的滋味,他忍不住道:“大哥,我——”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月白银丝绣梵文小坎肩的粉雕玉琢的孩子踉踉跄跄扑了过来,铺在了慧郡王绵悫的腿上,那孩子仰头看着许久不见的父亲,甜甜唤道:“阿玛!”
“雏儿。”绵悫怔忪,他已经有多久没见雏儿了呢,似乎自打谷杭去世,雏儿被接进宫,他就不曾来看望过了。想到此,绵悫心中满是怜爱,他伸手抚摸着道鵷雏的小脑袋:“雏儿最近可乖?”
鵷雏点头,圆嘟嘟的小脸上满是乖巧:“雏儿很乖很乖的!”说着,她撅起了嘴巴,“但雏儿想阿玛和额娘了!”
软软的话语,让绵悫眼圈一瞬间红了,他强忍着酸涩,忍住哭意,抚摸着鵷雏的小脸蛋柔声道:“你额娘病得很重,所以没法来看雏儿,但阿玛会经常来看雏儿的。”
鵷雏小脑袋在绵悫的大手上蹭了两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绵懋别过头去,不忍去看这一幕。
第六〇〇章、五公主
嘉成十二年的春天,发生两件大事,一件是超勇公海兰察上折子乞骸骨,嘉成皇帝永瑆陛下再三挽留不得,赐超勇公黄金千两、良田百顷,以慰劳之,并加恩其子安禄,授予二等侍卫之职。
另一件大事便是皇后娘娘足月临盆,诞下了一位……小公主。
时隔十一年,坤宁宫椒房中再度传出婴儿啼哭之声。
这一声啼哭,不啻是天籁。
这个孩子降生在黎明前夕,彼时新月悬挂九天,月华明亮依旧,星辰已经稀疏微淡。
盈玥是午夜的睡梦中发动的,不消两个时辰,便诞下这个孩子,作为一个经验纯熟的孕妈,盈玥没怎么吃苦头,就把孩子给生下来了。
这都是第五个孩子了呢。
然而五个孩子他爹,此刻缺陷入了无比震惊中,一双星眸瞪得硕大,他目不转睛盯着这个刚刚出生的光溜溜一团、哇哇啼哭新生婴儿,嘴里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朕的五阿哥哪儿去了?”
盈玥险些翻白眼,“没有五阿哥,只有五公主!”
永瑆很想否认这个事实,但眼前这个新生婴儿的的确确没有小鸟、只有鸟笼子。
盈玥双手一摊:“早说了八百遍了,是个小公主!你非不信。”
永瑆滚圆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她,“月娘,你该不会是用了什么法术,把朕的五阿哥变成公主了吧?”
盈玥一头黑线,这脑洞……好生清奇!且不说没有这种法术,敢问众目睽睽之下,一堆接生嬷嬷盯着,老娘我要如何施展这种变性法术呢?
她不想解释,打了个哈欠道:“我累了,要先补个觉。”
永瑆虽有一肚子话想问,但也晓得月娘才刚生产完,需要休息了,只得遗憾地闭上嘴。他看着天边的鱼肚白,叹了口气,“朕也该更衣盥沐了。”今日是大朝日。
其实永瑆心里也明白,这种事情月娘岂会造假?只是他一心准备着再得一子,甚至连五阿哥的名字都给预备好了,可没想到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来的却是个小公主。
唉,公主就公主吧。
巳时,早朝毕。
永瑆风风火火赶回坤宁宫,龙舆之后还缀了儿子两只——慧郡王绵悫、多罗贝勒绵懋。
作为成年分府的阿哥,每逢大朝日也是要列朝听政的,故而下朝后,就跟着皇父一并赶赴坤宁,来看望他们的刚刚降生的幼弟了(大雾)。
龙舆行进的速度很快,哥俩不得不快速摆动双腿,才能勉强跟上。真是多亏了哥俩都遗传了父亲的大长腿,尤其是绵懋贝勒,即使朝服褂子垂直脚踝,但大步行走中,仍然能看出那一双腿是何等修长有力。
坤宁宫椒房中,燃烧着醇厚馥郁的檀香,驱散了产褥的气味。
盈玥补了个觉,刚刚醒来,头上勒这个织锦缎嵌东珠抹额,手里正捧着一碗红枣乌鸡汤,就着梅花小笼包,一口一个吃得带劲,生孩子是个体力活儿,这会子她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
坐在一旁绣墩上的四阿哥绵偲看得都要流口水了,“皇额娘,您慢点吃。”吃得刺溜刺溜,我都饿了。
“嗝~”盈玥打了个饱嗝儿。
陶嬷嬷赶紧奉上一盏消食的热茶。
盈玥捧着茶盏,小口喝着,正在这时候,永瑆领着俩大儿子来了。
绵偲赶忙从绣墩上刺溜下来,上前请了皇父安,又向两个哥哥问好。
永瑆指着那个在婴儿床上酣睡的粉雕玉琢的小东西道:“这就是小五了。”
绵悫看着那个瓷娃娃似的道孩子,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明明才刚出生,却如此粉嫩,小脸粉扑扑的,简直比女娃娃都漂亮可人,“三弟出生的时候,也是这般可人。”——只可惜三弟出海之后,便一去不回,如今五弟都出生了,他还没影儿呢。
绵懋则比较手贱,爪子已经戳到了小五的脸蛋上,“这就是五弟啊……”
绵悫眉头一皱,立刻毫不客气地狠狠在绵懋不安分的爪子上拍了一把,“别乱戳!仔细把五弟给戳醒了!”
绵懋呼呼吹着被自己哥哥拍得通红的手背,哼哼道:“哪有那么娇气?这又不是妹妹。”
盈玥搁下茶盏,淡淡道:“这就是你妹妹!”
一语出,绵悫绵懋哥俩齐齐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那脸上分明都写着:皇额娘您开玩笑吧?
绵偲笑嘻嘻道:“是真的!刚才我都掀开被子检查过了!大哥二哥若是不信,可以再检查一遍!”
哥俩忍不住看向了他们的皇父。
永瑆此刻已经淡定多了,他打量着两个不淡定的儿子,露出了嫌弃之色:“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们皇额娘本来就想要个女儿,如今算是如愿以偿了。”
哥俩面面相觑,既然连汗阿玛都这么说了,看样子是真的了。
绵懋浑身都觉得不自然了,“汗阿玛,五弟……呃,五妹的闺名可取好了?”
永瑆眼中滑过一丝尴尬,朕一直以为是个儿子,根本没预备女儿的名字……他立刻板着脸,咳嗽了两声:“什么‘五妹’,按照序齿!这是朕的大公主!”
盈玥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才刚出生,哪里‘大’了?!还是叫五公主吧!”
永瑆蹙眉:“这样以来岂非是跟皇子一同序齿了?这可不合规矩。”
盈玥撇嘴,“统共就五个孩子,还要分男女排序,也不嫌麻烦!反正这是我的小五。”她第五个孩子。
永瑆摇了摇头,“罢了罢了,随你吧!”
盈玥转瞬笑了,公主随了皇子的排序,某种意义上讲,这是极大的看重。作为大清有史以来第一个与皇子们一起序齿的公主,小五可说是前无古人,也必定后无来者了。
想到此,盈玥心中更加美美哒了。
忽然,盈玥眼珠子咕噜一转,“对了,小五的名字你想好了吗?若是没想好,我来取吧!”
盈玥摩拳擦掌,准备上阵。
永瑆一想到月娘的取名水准……绵悠就是前车之鉴啊!!永瑆黑了老脸,他立刻抬手道:“朕当然早就想好了!”